第494章 幼時趣事
大周紀律森嚴，溫知虞的擔心，不無道理。
朝中位高權重者，皆已經是年紀偏大的官員，這些人最是古板不知變通。
他們行事1板1眼，講求1個「禮」。
所以，1旦有事，他們最喜歡拿著「法」來說「禮」。
從前，溫知虞便已深受其害。
女學，在這些人的眼裡，就是有違祖宗禮法的大不敬行為。
他們喜歡知書達理的女子，但又提防、打壓知書達理的女子。
他們將她們關在高牆之內1輩子，生兒育女、相夫教子……
但是，憑什麼呢？
都是人，女子就合該被人關起來，1輩子只守著1方院落、1群人么？
她們應該看得更多、更遠，從筆墨紙硯里，從山川曠野間……
離了家人、男人，她們也能不被束縛，可以自由而快樂地養活自己……
溫知虞把自己的想法，全都有條有理地告訴燕弘璋。
而燕弘璋，也在專註地聽她說。
末了，溫知虞補充：「想要說服朝中官員很難，所以，只能換個話術……
譬如，女子多識文斷字之後，才能心境清明，能更好地理解男子、與男子溝通，有利於促進家庭和諧。
小家和諧，大家才會和諧……」
說著，溫知虞露出無奈的笑。
太子繼續翻閱書卷：「如你這麼說，似乎也可以。
不過，話還得編得漂亮些，能足以撼動那些老官員們的古板思想才行。」
溫知虞點頭：「殿下說得有理。」
太子望著她，忽然笑起來：「不必擔心，如何去說，便由孤來準備吧。
別忘了，孤可是太子，手下有無數文官可用，他們編起話術來，可比你1人快多了。」
溫知虞笑：「如此，便有勞太子殿下了。」
太子收起書卷：「你這女學，為何只面向平民女子呢？
以你的學識，為世家大族的貴女授課，不是更加容易么？」
溫知虞輕輕搖頭：「世家大族的貴女，自幼便會由母親或教習嬤嬤教她們念書識字。
到了1定年紀，便入國子學的女學堂。
女學堂里的那些女官們，授課挺好的，足夠她們學了。
和她們相比，平民女子根本沒有念書識字的機會。
大多數的平民女子，終其1生，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
甚至，有的女子連名字都沒有……
她們出嫁前聽從父親，出嫁后聽從丈夫，丈夫離世便聽從兒子。
若是父親、丈夫和兒子不管她們，她們在這世上便活不下去了。
在大周，這樣的女子很多……」
說這些話的時候，溫知虞的腦子裡閃過不少女子的模樣。
有阿蘭，有花嬸，有心蓉，有牛嬸子、姜嬸子……
除了她們，還有千千萬萬的大周平民女子。
她們都該有更好的人生。
燕弘璋承認，他被溫知虞的話給說服了：「孤也希望，天下之人皆能通書達理。
金吾不禁，夜不閉戶，耕者讓畔，行者讓路，百姓安居樂業，天下河清海晏……
如此，該是怎樣的1個盛世啊？」
燕弘璋望著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臉上露出憧憬的模樣來。
溫知虞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終會有那麼1日的。」
1定會的。
難得出宮，太子又讓溫知虞陪著走了許久。
侍女送來膳食，他便陪著溫知虞坐在湖邊的亭子里又用了點。
燕弘璋端著酒杯：「我們表兄妹2人，長這麼大，這是第1次單獨坐在1起飲酒吧？」
溫知虞彎眸：「是啊。」
燕弘璋望著她：「我還記得幼時初見你第1眼的樣子。
那時，你剛出生，尚在襁褓之中。
得知姑母懷了雙生子，父皇特別高興，頭1日便領著我微服出宮，住在長公主府。
姑母生產時，父皇和侯爺都很緊張，為了緩解焦慮，2人在產房外打賭，賭姑母會生1對兒子還是1對女兒……」
當年，竟然還有這等趣事？
溫知虞好奇：「那，誰賭贏了？」
燕弘璋笑：「都沒贏。」
都沒贏？
見溫知虞臉上好奇更甚，燕弘璋笑道：「當時，侯爺說希望是兩個女兒，最好是像姑母。
父皇則說，希望都是男孩兒，這樣，侯爺若有朝1日負了姑母，3個兒子便能護好姑母……」
溫知虞聽得好笑：「聽這意思，其實皇上和父親都沒真情實感想打賭吧？」
「可不是么？」燕弘璋飲了口酒：「我和庭柏當時說，希望1個是弟弟，1個是妹妹。
可是，我倆太小了，父皇和侯爺根本不聽我們的。
那時，我還有些許傷心呢，但1看到你和庭瑞，便歡喜得不得了，什麼都忘了。」
溫知虞笑：「換了我，我也高興。宮中這麼多孩子，但沒1對是雙生子。」
「可不是么？」燕弘璋笑：「產婆將你和庭瑞抱出來時，我瞧著你們長得簡直1模1樣。
3歲之前，你和庭瑞容貌都差不多。
姑母那會兒年輕，性子也活潑，偶爾給庭瑞穿裙子，給你穿衣袍，讓侍女把庭瑞抱給侯爺帶進宮。
侯爺上朝早，出門時天還未亮，抱著庭瑞入宮就交給太后。
太後起初不曾察覺，直到庭瑞鬧著如廁，侍女驚覺不對……」
說著，燕弘璋忍不住笑出聲來。
溫知虞也笑得樂不可支：「原來，母親年輕時竟有這般調皮的時候。
與如今溫婉端莊的模樣，簡直大相徑庭。」
「沒辦法啊。」燕弘璋搖頭笑：「畢竟是1國長公主，1舉1動都要被規束著。
聽母后說，姑母剛成親那會兒，也是沒少被老禮官們訓斥。
日子久了，她便逐漸慢慢收了性子。
即便是裝，也會裝出1幅溫婉賢良的長公主模樣，日子久了，便習慣了。」
溫知虞聽得心中微動：「自我約束，1定非常煎熬吧。」
「還好吧。」燕弘璋望向亭子外波光粼粼的湖面：「做人便是如此，有失有得。」
溫知虞點頭。
是啊，做人，總該不能太過貪婪。
溫知虞正想著，太子又側頭看她：「父皇的妃嬪生了好幾個妹妹，但，我與你更親近些。
我希望，你想做的、想得到的都能如願。」
溫知虞聞言，鼻尖有些泛酸：「太子殿下……」
燕弘璋溫和地望著她：「只有你我2人時，我只是你的表兄。
表兄希望，自己的妹妹能過得比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