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啥劇本
「話說這思家乃是京都常青藤,宦海不老松,雖幾經波折,但依舊在國朝中風聲水起,思南此人在行政院大權在握,國朝第五執政,為人左右逢源,乃是國朝第一流風雲人物。」柳先生笑吟吟的說道,「這思家與夫子倒是一個思字哩,看起來和夫子關係匪淺啊。」
「思家,好一個思家,他們想幹什麼?」夫子一聲冷哼,四周的空氣都開始壓抑起來。
柳先生不管不顧的繼續說道,「齊誅在京都,思南幾次登門拜訪,以長兄之禮相待,言明夫子乃是其父,其母為沈晚秋,齊誅為夫子座下第一經綸使,持劍使,還是要多走動走動,想來這思南也是個溫良恭儉之輩。」
「混賬,老夫從來未曾見此厚顏無恥之徒。」夫子怒道,「他沈南也好意思說我是他爹?」
「齊誅來信,就問夫子你一句,怎麼辦?」柳先生強忍笑意對著夫子說道。
「自行處置即可。告訴他,我與這思家毫無瓜葛,這沈家還真是不要麵皮,當年榜下捉婿,強迫我與沈家小姐沈晚秋成親,我不願,晚秋亦不願,但沈懷喜這老賊整日逼迫晚秋,以至於晚秋日日鬱鬱寡歡,成親之日我與晚秋於廳堂之上宣布婚約作廢,沈家麵皮丟盡,而後我被沈懷喜這老匹夫打壓,尋了個由頭流放兩界山。」夫子道,「後來我滅三墳,誅五典,除八索,強上九丘,掃盡天下腐儒,沈家見我勢大,便過繼一子給沈晚秋,便是這沈南。」
「榜下捉婿,不失一件美談,三媒六聘的流程你也走完了,從法理上講,沈晚秋確實是你結髮妻子,沈南過繼給沈晚秋,確實應該算是你兒子啊,夫子,我勸你還是認了吧。」柳先生依舊不緊不慢的對著夫子說道。
「柳老,你實在是。。。。。」
「不就是你發現自己被騙了,然後自囚九丘,這沈南為了跟你撇清關係,揚言與你無關,並與你這老賊勢不兩立。」柳先生突然笑了,「我說夫子,你這是被大義滅親了?」
「若是如此,我倒也不在意。」夫子長嘆一聲,「沈懷喜卻對沈曦仙君上表,開革了晚秋的沈家人身份,並將晚秋掃地出門,以至於晚秋鬱鬱而終。」
「沈曦也是老糊塗了。」
「他精明著呢,當時的我為天下儒家之敵,他那一世的歷劫身自號儒劍仙,收攏了一大批的儒家子弟,為了自身所謂的清譽,也不會想和我有半分瓜葛。」夫子道,「後來推翻巫神朝,沈懷喜見勢不妙,前往兩界山尋求沈曦庇護,剩餘的沈南等人得知我是主要參與者之一,便將晚秋的牌位供奉於宗祠之中,並改姓為思。而我因封印暴動之事匆匆回返,留下的幾個經綸使顧忌這一層關係,就沒有追究沈家巫神朝之事。」
「那時你因李解之事心神不定,我遭陶蓁蓁偷襲身負重創,一團亂麻之間,沈家這點小事也就淡忘了。後來這沈家以儒立家,在兩界山儒家子弟的支持下,倒也在國朝混的風聲水起。」柳先生說道,「天下讀書人,儒家自詡正朔,以聖人正統自居,又素來與仙佛交好,乃是人族第一的修行法,說來也是諷刺,你這儒家公敵也曾是儒家出身。」
「有些儒家中人泥古不化,自視甚高,關鍵時候又見風使舵,一如牆頭之草,搖擺不定,如此正朔,不要也罷。」夫子面露鄙夷之色,「某些大儒連讀書人的風骨都不要了,為了長生,投身妖族,某些妖神在自己的地盤上依靠這些儒家大儒施行愚民之策,以便穩定收割血肉生魂,比之萬妖教更為可恨。」
「夫子這話就有失偏頗了,儒家也沒有那麼不堪,雖說古板了些,但是大部分儒家子弟還是能堅持心中的那口浩然正氣的。」柳先生道,「譬如思家的麒麟兒思義,滿腹錦繡文章,詩歌曲賦無一不精,琴棋書畫京都一絕,關鍵是為人風流倜儻,素有京都第一才子的雅稱。」
「你個老樹說反話,你以為我聽不出來?如果一口泉水從山頂流下,上流的水已經腐朽,下流的水能倖免么?」夫子道,「仙佛以天地萬物供養己身的理念我雖不贊同,但是有一點是贊同的,世間的話語權掌握在擁有力量的人手中,而只有有力量的人才能改變世界的規則,如此世界,普通的芸芸眾生命運,何曾有過解脫,何曾有過自由,何曾有過未來。」
「扯遠了,我這就傳訊齊誅,若是有思家上門,一律由猴子接待,如何?」柳先生笑吟吟的說道,「這些前塵往事我若告知猴子,想必這思家的光景可是不太好過。」
「沈家。」夫子撇了一眼柳先生,「我思不器可從來沒有承認過什麼思家。」
「哈哈哈。」柳先生一陣大笑,舉起一杯酒一飲而盡。「世人皆知京都思家,何來京都沈家,思家如煌煌朝日,沈家已是昨日黃花。」
兩人爭說話間,廚房方向傳來一聲巨響,夫子微微皺眉,灑出一杯酒飄在半空形成一面水鏡,水鏡中桃夭一塵不染,李解灰頭土臉的從地上爬起來,地上有一口鍋裂成兩半。
鏡中傳來桃夭的聲音,「小郎君,這火力大小如何把握,我實在不懂,何為中火,大火,小火,一時間這力量控制不當,還請原諒則個。」
李解看著桃夭,咬了咬牙,「再來,我就不信今天吃不到嘴裡。」
兩人收拾一番,桃夭掏出一口新鍋,對著李解說道,「小郎君,鍋沒有幾口了,齊誅先生回來后,你我如何交代。」
「怎麼交代?問夫子去,大伯回來就告訴他,夫子不讓我吃飯。」李解收拾著手中的刀具,繼續向桃夭抱怨道,「你說這麼大一個夫子府,就不雇上幾個傭人么?至少招上一個廚子唄,是夫子缺錢么?」
桃夭不接話,只是對著夫子的方向拜了一拜。
柳先生看著水鏡中的兩人,與夫子面面相覷,「廚房么,這孩子是不是快被桃夭的飯菜逼瘋了,居然自己上手,夫子不過問一下?」
夫子掩面,「所謂君子遠庖廚,做飯這個事情我也是七竅通了六竅。由他二人去折騰吧。畢竟我缺錢,雇不起傭人啊。」
柳先生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夫子一眼,「你沒錢?你那個國朝執政的便宜兒子可是管著國朝錢袋子的,要不認個兒子,過一過傳說中的好日子。」
夫子瞪了柳先生一眼,「誰愛認誰認去,世俗的錢財對於你我來說,有用么?」
李解和桃夭經過數十次的配合,數十次炸翻灶台,終於沒有炸鍋做出了第一鍋紅燒聾彘肉,看著鍋底紅光透亮的肉塊,李解用筷子夾起一塊放到嘴裡,有些扎嘴,是毛沒剃乾淨,腥氣略重,是沒有腌制到位,咬不爛,是火候欠點,算了,一切都好,就是有點廢腮幫子,但終究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小郎君,你這肉。。。」桃夭看著這鍋肉,眉頭緊皺,「煙火之氣太重,不若由我再做一道東坡肉。。。」
「東坡肉,這不就是紅燒肉?」李解順勢回了一嘴,突然頓住了,「桃夭大哥,你剛剛說什麼?」
「你這鍋肉太過肥膩,煙火之氣太重,食之傷身,小郎君此時應以清淡為主,勿逞口腹之慾。」桃夭說道。
「不是,你剛剛說要做一道什麼菜?」李解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急急忙忙追問道。
「東坡肉。」桃夭道,「這幾日給你做的就是。」
桃夭淡淡的聲音像是一道驚雷在李解的耳邊炸響,這不會是重名吧,不會是巧合吧?一定是巧合,東坡肉,這世界哪裡來的蘇東坡,沒有蘇東坡,哪裡來的東坡肉,一定是巧合,再說,桃夭做的那東西能叫東坡肉?狗見了都要搖頭的東西會是風靡大江南北的東坡肉?
「東坡肉,麻煩桃夭大哥詳細說說。」李解的臉上有些僵硬,希望不是自己預想的那種結果,有人比自己先穿了,帶來了蘇東坡的東坡肉。
情況如果更糟糕一些,文抄公之路如果讓人先走了,自己應該怎麼辦?穿越過來,如果是儒道世界,這是自己唯一的金手指啊,話說人家穿越者啥待遇,自己穿越啥待遇,人比人得死,貨比獲得扔,要不是真知道自己穿了,李解現在已經嚴重懷疑自己穿了一個假越。
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求如果真的有穿越前輩,那此人最好是個廚子,不懂什麼詩詞歌賦,而且依照現在的信息傳播水平,東坡肉大概也就是以訛傳訛,正確的做法都沒有完全流通開來。
只聽桃夭說道,「豚類肉食以東坡肉做法為上,古籍上是這麼記載的,凈洗鐺,少著水,柴頭罨煙焰不起。待他自熟莫催他,火候足時他自美。至於出處,是上古典籍《蘇家三父子文集》,豬肉頌。」
李解腦袋瞬間一片空白,前輩啊,你這是穿別人的鞋,走自己的路,讓其他人無鞋無路可走啊,你抄就抄了,倒是給後來人剩口湯啊,你說你抄一個蘇軾我能理解,但是你把蘇家三父子都連鍋端了,能不能做人厚道一點?
這狠人把一點都拿走了,妥妥是個狼人啊,不,是三個點,狼火。
李解突然心裡發堵,鼻子發酸,想要大哭一場,看見手上的筷子,憤憤的仍在地上,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停杯投箸不能食,我欲自掛東南枝。」
「小郎君說錯了,是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劍四顧心茫然。」桃夭不帶感情的聲音繼續響起,「這個我如果沒記錯的話,是出自《謫仙人李太白文集》,行路難。」
李解站起來一個趔趄,真真是不當人子,抄完蘇家三父子,又把李白給霍霍了,這前輩已經不是老鄉前輩了,這簡直是個狼滅啊。老鄉老鄉,背後一槍,但是這一槍打的也太憋屈了,讓人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自掛東南枝,應該是出自樂府詩孔雀東南飛,徘徊庭樹下,自掛東南枝。」桃夭的聲音再度響起,李解此時心中已有千萬頭神獸奔騰,那個誰,別讓我知道你埋在哪裡,就算你是前輩,你是老鄉,我也要把你挖出來挫骨揚灰,不帶這麼玩的,你路走窄了,知道不。
「小郎君臉色不好,可是累了?」桃夭問道,「今日就到此為止吧,烹飪一道也是頗費心神的。」
李解木訥的點點頭,滿腦子都是那個不當人子的穿越者,雖然自己知道,要是自己先穿越,估計做的還會比他更過分,但是自己氣不過啊,華夏五千年文明是華夏子孫共有的,你這麼搞,這不是破壞團結么。
按照大網文定律,穿越眾不是極少碰見穿越眾么,雙穿必死么?你穿就穿了,雖然大家都知道文抄公是最簡單的一條路,但是你有空能不能發展一下生產力,改善一下生產條件,提高一下生產生活效率,至少讓這個落後的世界開啟工業文明啊。
你這個穿越前輩啥都不是,就只會滿足自己虛榮,做一個無益於世界發展的文抄公,真真是白瞎了一場穿越,丟盡了我等穿越眾的顏面,我輩穿越者羞於與此人為伍。
李解似乎忘記了自己也打算做一個文抄公的事實,眼角不經意間掃過灶台上的鹽,糖,才發現鹽是細鹽,糖是砂糖。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穿越前輩的傑作,內心的火氣似乎更加旺盛,被抄完了,自己還能幹點啥?水泥玻璃黑火藥,這老三樣在這個世界著實屬於弟中弟,對於能改天換地的大能屬實沒療效,有療效的手搓蘑菇蛋自己又做不到。
「小郎君晚上記得沐浴,明日夫子為你開蒙。」桃夭的聲音在李解的身後響起,李解興趣缺缺的擺了擺手,「知道了。」
被穿越眾前輩搞得心煩意亂的李解,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自己的小院的,文抄公的路似乎是被堵死了,至於德先生和塞先生的知識,世界底層的邏輯不一樣,嘴裡喊著德先生,仙佛妖魔隨手一巴掌,管你什麼道理,什麼公義都化成灰灰,至於塞先生的學識,或許在這樣的世界也只能稱之為奇技銀巧,夫子每次召喚自己都像是瞬間移動,這是塞先生的現階段知識無論如何都無法觸及的天花板。
鬱悶啊,金手指啊,你在哪裡?穿越沒有金手指也就罷了,但是還是一個被人穿越過的世界,屬實讓人惱火,就像是自己前世揣著兩個月的工資到手機店買手機,被店員一頓忽悠輸出,用了同樣的價錢買了一台二手的,關鍵是主要的功能模塊還是壞的,想想就窩火。
自己似乎遺漏了什麼,就顧著難受了。李解從床上坐起,這個穿越者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