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長公主

第235章 長公主

目光掃過還在盤膝而坐的李解,「長輩們儘力了,小子,雖說我等人宗子弟不信命,但是小子啊,你的命是真不好。」

此時天空雷雲中又匯聚了近百道雷霆,商洛睜開眼睛,對著東方說道,「夫子,商洛有愧您的囑託,知行書院今日毀於一旦。」

一道清朗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書院是夫子的心血,天罰之下是我人宗兄弟,天罰波及我京都城子民,我管仲業豈能坐視不理?」

「官迷兒,你來幹什麼?」齊誅說道,「快走,快走,快去疏散城中百姓,若是第三波天罰至,京都城終將毀於一旦,我人族子民將死傷將不可估量。」

眾人面前出現一個身著緋袍的中年男子,三縷長須飄飄,眉目如劍,鼻樑高挺,國字臉,見之不怒自威。

「這話說的,我一國朝第二執政,疏散百姓的事情自有官員操心,我一人之力又救得了幾個百姓,今日我就是一人宗弟子,與我兄弟同生共死。」管仲業笑道。

「你糊塗。」商洛費力的睜開眼,「如今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來無非白白送死。」

「死就死吧,聖人言,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管仲業說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你們幾個死?我雖然喜歡權力,但是權力只是工具,我只是喜歡在獲得權力的時候那種爭鬥不已的淋漓感,爭取權力又不是為了貪生怕死。」

說話間,天空雷霆匯聚,再次化成一道巨大的閃電劈下。

「我也是一讀書人啊。」管仲業悠悠一嘆,身後箴言出現,泛著金光,「篤信好學,守死善道。危邦不入,亂邦不居。天下有道則見,無道則隱。今日退朝,是吾全身之樂哉!」

又一六境讀書人!

管仲業手中出現一枚巴掌大的金印,朝著空中的雷霆拋去,金印迎風變大,擋在了書院的上空。

「管仲業你瘋了,這金印之上有國朝執政的氣運,若是毀於天罰之下,自此國朝將多災多難。」商洛怒吼道。

「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釁,祖宗之法不足守。」管仲業笑道,「氣運一物,甚是無用,我人族戰天鬥地,氣運是天道所賜,既然已於天斗,要這氣運何用?」

「雷火煉金印,官迷兒,你可打的好算盤。」齊誅突然明白什麼,「氣運所鑄金印看似威能無窮,實則全繫於天道,本就是空中樓閣,水中月,鏡中花,天道要你成就,你便能成就,天道不要你成就,你便一事無成。」

「氣運用久了,就成了天道之奴隸,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把自己交付給虛無縹緲的氣運,握不住,拿不準,生死不由己,這不是我管仲業想要的。」管仲業說道,「氣運有毒。」

雷霆擊打在金印上,金印瞬間縮水,漸漸變成拇指大小從天空之中落下,管仲業捂住胸口,如同方才齊誅商洛一般,一口鮮血噴出,身形搖晃不已。

「七境的天罰,果然刺激。」管仲業從袖子之中摸出一支筆來,說道,「如今任何手段都是徒勞,唯有一搏。」

身後的箴言文字光芒大漲,手中的毛筆化為一隻身插雙翅的銀色巨狼,朝著天空的雷霆飛去。

「天狼毫。」商洛說道,「當年若是把這筆給我,桃李書豈會如同一盤散沙。」

「我呸,商洛你還有臉說。」管仲業對著商洛說道,「今日我也不瞞你了,你引以為豪的書院,就是個篩子,哪家要是不在你書院安插個探子,都不好意思出門說是京都城大族。」

「我本就是教化天下,有教無類,管他探子還是學子,只要虛心求學,我書院便應接納,傳道天下。」商洛說道,「休要分心。」

就見空中銀色巨狼被雷霆纏繞,在雷霆之中掙扎悲鳴,不多時便變回了一隻筆,從空中筆直落下,定睛看去,筆桿上被雷霆劈的焦黑。

管仲業本來還打算和商洛說兩句,但是一時間心神俱震,搖搖晃晃的倒在齊誅邊上。

李神侯此時急的跳腳,但是自己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眼看雷霆就要落在李解身上,李神侯牙一咬,一個閃身出現在李解頭頂上空,身後的巫神虛影仰天一聲巨吼,包裹著李神侯朝著雷霆飛去。

一聲巨響,雷電消散,李神侯從空中直挺挺的落下,渾身焦黑,衣物法須皆化為飛灰。張嘴吐出一口熱氣,「痛煞我老李了。」

商洛聳了聳鼻翼,對著齊誅說道,「猴子這廝被雷電烤熟之後,竟然有種仙庭西部沙漠土人烤肉的味道,讓人食指大動。」

齊誅管仲業皆是無語,雖說商洛對於飲食一道頗有偏門,但是這是你兄弟誒,難道你還要上去啃上一口?

管仲業看著焦黑的李神侯,笑道,「這下好了,一會第三波天罰,我們大概也會和你一樣。」

天空的雷雲更厚了,京都城中此時一片惶恐,修士和世家大族或架飛舟,或騎異獸,或運用符籙,或動用箴言,或冒出佛光,朝著城外倉惶而去。

有百姓擺上香案,獻上三牲,祈求上天暫息雷霆之怒,但是此時黑雲壓下,狂風四起,香案祭壇被掀翻,百姓四散狂奔,有人不小心打翻油燈,火借風勢,民房著火,很快就連成一片。

整個京都城一副末日景象。

齊誅環顧一圈,發現自家兄弟都是傷的傷,躺的躺,苦笑一聲,「今天算是連累你們了。」

李神侯哼哼唧唧的說道,「老大,這不怪你,天罰針對的是我兒子,要說道歉,應該是我,我現在就是心裡難受,沒出一點力,反而讓你們都跟著我們父子遭殃。」

管仲業一聲冷哼,「我說猴子,說這些有什麼用,反正都要死了,就是不知道死後有沒有陰間,那裡的體系是怎麼運行的。」

商洛乾咳了幾下,「今日無論生死,我們都已經捍衛了人宗的宗旨,天道如何?這世間總是有人要反抗的,只是遺憾的是我是看不到理想中的大同之世了。」

李解此時正在觀摩識海中的祭壇,尋思著聖人在人卷之中留存的記憶。

聖人說自己前世是個大儒,這個詞語很有意思啊,是那種窮經皓首的老夫子,還是那種一喝斷山嶽的大儒,但是聖人這廝又知道那麼多的段子,跟自己前世瓜葛不淺,矛盾啊,自己前世哪有大儒?除了騙錢的大師,哪個敢自稱大儒?但是這些大師,誰又懂這麼多段子?

想來想去,李解想到了一個不可能的想法。

聖人這傢伙穿越了兩回。

第一回穿越成不知道哪種類型的大儒,第二回穿越才來到這個世界。

難怪聖人這老鄉有外掛,感情不但是氪佬,還是個肝帝,穿越一次就讓自己欲仙欲死,聖人就敢再穿一次,這是什麼樣的大無畏精神?

所以不能和這種人比,嫉妒會使人發狂,嫉妒會使人面目全非,嫉妒會使人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

李解覺得自己的嘴裡真的有些發酸,雖然自己也知道穿越這種事情可遇而不可求,不是誰能夠控制的,穿越一次就是燒高香的事情,但是穿越兩次,確實讓人羨慕嫉妒恨啊,更別提還有系統。

就在李解胡思亂想的時候,祭壇之上突然裂出了幾道縫隙,腳下的石質廣場也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一點點抹除了一般,接著李解就覺得眉心脹痛不已,如同當時在夫子府的那一夜一樣,自己被一種立馬死亡的感覺籠罩著。

李解想起來這種感覺,印象深刻,這是天罰,天道還在針對自己?是不是真的要發個誓,與前世一刀兩斷?天道認定自己是域外邪魔了?

不對啊,天道懲中天罰是針對人的,那麼說明自己不是妖魔啊,難道天道出bug了?

上次天罰是夫子扛下了,這次呢?夫子能救得了自己么?

要自救?自己困在識海里,怎麼救?按照夫子傳授給自己的常識,天罰是鎖定目標的,就是跑到天涯海角,也逃脫不了。

除非是脫離了天道的管轄,那麼只能是去兩界山和山海界。

兩界山不要想了,夫子拋出了幾版不同的道德經混淆視聽,說是自己書山徑的獎勵,兩界山上的仙人們早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要找到自己。

山海界?讀書人在山海界就像是黑夜裡的螢火蟲,自己已經是三境的讀書人了,去山海界給妖神送口糧么?雖然自己有妖神血脈,但是這時候都不知道妖神血脈躲到哪個犄角旮旯里去了。

就算激活了妖神血脈,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人族國朝京都城啊,只要自己妖神血脈一暴露,一堆五境六境的武夫和讀書人肯定嗷嗷的叫著衝上來,把自己挫骨揚灰都算輕的。

讀書人之間的矛盾是內部矛盾,人妖之間的矛盾那是種族仇恨,人砍人也許雙方都有罪,人砍妖,那不是罪,那是功德,那是行走的榮耀,就算死了也是要進英烈祠的,國朝祭祀給頭香的那種。

自己在想什麼?就是提桶跑路,也是建立在自己從識海中出去的前提下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有個屁用?難道是自己快要死了,思維已經控制不住了么?

廣場和祭壇開始一點點的龜裂,李解也覺的自己的意識開始模糊,不是吧,這就完了?李神侯不是還要給自己訂上十個八個如花似玉的媳婦呢么,看來終歸是奢望了。

就在李解的眼睛閉上的瞬間,祭壇后的石壁上阿蟒的浮雕光芒大盛,光芒覆蓋過的地方,已經龜裂的祭壇和廣場恢復到原來的樣子。

一聲悠悠的嘆息響起,石壁上的浮雕阿蟒化成一道人影走了下來,路過祭壇上的人卷時,用手指從人卷的捲軸上輕輕滑過,人卷微微顫抖著,似乎在向虛影訴說著什麼。

人影看了一眼昏睡的李解,抬起腳步走向廣場邊緣,一揮手,夫子的道器就像門一樣打開,虛影一步踏出,竹簡又漸漸合攏。

此時書院山頂上的雷雲已經彙集了近千道雷霆,化為一道巨大的雷蛇引而不發,一股毀天滅地的氣息從天空中落下。

齊誅四人同時噴出一口鮮血,目光直視著天空的雷蛇,「這就是八境的天罰,僅僅是一絲氣息,就讓我等再次身受重創。」

「今日我等兄弟四人一同赴死,不能墜了我人宗經綸使的名號。」齊誅大笑著說道,「經綸使,風雅頌,天地人,日月星。」

「我經綸使只有站著死的,沒有跪著生的。」商洛也跟著大笑,「經綸使,風雅頌,天地人,日月星。」

「按道理說,我應該過了這種熱血沸騰的年紀,但是這都快死了,也陪著你們瘋一回。」管仲業也大笑著說,「經綸使,風雅頌,天地人,日月星。」

「老李我是真的痛啊,不過哥哥們陪著我一起死,臨了還有一個好大兒陪著,也是值得了。」李神侯大吼道,「經綸使,風雅頌,天地人,日月星。」

幾人笑著笑著就哭了,商洛說道,「我人宗弟子不苟且偷生,但是書院學子何辜?」

「個人有個人的緣法,我等讀書人不願做天道之奴,但是對於腐儒來說,做天道的傀儡,是無上的榮耀。」齊誅吐出一口血沫,繼續說道,「天道給我讀書人留下最後一條路,臣服天道,夫子曾言,我人宗之路遭天妒,走到最後總要和天道碰上。」

「若是我讀書人,誠心跪伏於天道之下,發下天道誓言,被天道賜予天道烙印,可免天罰。」

「像仙佛一樣,做天道的傀儡么?」管仲業嗤笑一聲,「不自由,毋寧死。」

「這是秘聞,或許可以讓書院的教習和學子免於一死。」齊誅對著商洛說道,「說到底,這些人是被我們連累的。」

商洛點點頭,艱難的抬起手臂點向自己的眉心,一時間,整個知行書院響起了商洛的聲音。

「告眾教習及弟子,今日我書院遭受天罰,乃是與天道理念不同,我輩讀書人,一不求長生,二不求仙佛,三不求天道,讀書人就要立於天地之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若有教習學子不願秉承讀書人之理念,可誠心跪伏天道,與我讀書人一刀兩端,稟明上表,甘為天道奴僕,或可免於一死。」

話音落,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高呼道,「竊以,天道至聖,固不期於報效,仰瀆高明之鑒;伏念,鄙生而固陋,乞天道不棄,仰希聖念,俯鑒沖襟,虔申悔謝。」

「我何常之今日與人宗一刀兩斷,甘為天道前卒,九死無悔。」

齊誅聽到后,對著商洛笑道,「這就是你的何老,還九死無悔。」

商洛苦笑,「命畢竟只有一條,有人惜命不足為奇。」

「早就讓你整頓書院了,你就是磨磨唧唧,不然桃李書和不言卷就那麼容易被破了?」管仲業說道,「今日就看看這書院之中藏了多少魑魅魍魎。」

有何老帶頭,陸陸續續有人高呼與人宗與書院一刀兩斷,天空中轟隆的雷聲中似乎有一個聲音說道,「善。」

幾道細小的雷蛇從空中落下,劈向書院的幾個地方。

就聽一聲驚呼,「老夫的陽壽增加了半個甲子,謝天道垂憐。」

正是何常之的聲音。

齊誅笑著說,「這就給甜頭了,也是,養狗的總要給些骨頭不是?」

話音未落,就聽一聲怒喝,「爾等哪裡有讀書人的體面,我任九月羞與爾等為伍。讀書人,明天理,守人心,天罰就天罰,為何傷及無辜?若是此等天道,這天道不尊也罷。」

「任教習,你須知良禽擇木而棲,天道至聖,天道至公,天道至明,這人宗的歪理邪說,才是不明天時,不知進退。」一個聲音說道。

李神侯罵罵咧咧的說道,「早就覺得何久仁不是個東西,跟他那個忘恩負義的叔叔果然是一模一樣。」

商洛一嘆,「九月其實不錯,若不是箴言太短,一個五境是跑不了的。」

這時又一道蒼老的聲音說道,「我孫四海今日愧對夫子,不求夫子原諒,只求夫子看在我老孫四十年在書院鞍前馬後的份上,日後饒我一次。」

商洛苦笑,「孫老的後人多在書院,這個事情我真的理解。」

「那是夫子的事情,你理解頂個屁用。」管仲業罵道,「這幫人也不想想,就算是活下來了,夫子一怒,嘖嘖,和天罰有什麼區別?」

書院中響起一片與人宗與書院一刀兩斷的聲音。

齊誅對著商洛說道,「這就是你的知行書院,商洛啊,我就問你臊不臊?」

「臊的慌,但是沒什麼了,畢竟都快要死了不是?」商洛說道。

商洛突然抬起手,按向眉心,整個書院都響起商洛的聲音,「相鼠有皮,人而無儀!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

管仲業大笑,「痛快,痛快,這幫鼠首兩端的小人。」

繼而也用手按在眉心,「彼天道者,大盜賊爾,煌煌天威,不若螢火,虐我民者,欺我力弱,今有仲業,不服暴虐,彼其蒼天,棄之如履,天道當滅,人道始昌,問我何故,彼其娘之。」

「你這順口溜不錯。」齊誅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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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娘的大唐豈容爾等染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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