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讖語
「嘩啦啦啦」！
傾盆的暴雨「噼里啪啦」砸在屋檐上，落在院中青石板上，「乾瘦」的桃樹迎著風雨搖擺，牆角的花草被雨水滋潤。
呂方坐在書桌前，從打開的窗欞向外看著冰冷的雨水落下，微風拂過面龐鬢髮飄揚。
一場秋雨一場寒。
頗縣的秋季，已經有幾分寒冷。
不像前世的大城市，這個時候還可以穿短袖。
「浮生半日閑，若夢看蒼狗。」
呂方感嘆出聲，這兩句話太適合他現在的處境了，真就像是在夢中一樣。
前世碌碌無為二十四載，大學是中文系，畢業進入一個研發「唐詩宋詞」的app公司，給古詩和古文註釋和選插畫了半年。
研發古詩詞的app公司倒閉，被迫成了新媒體公司一員，主要工作是寫「文案」和運營。
新媒體公司一年後倒閉，呂方成了自由職業者，在網上發布日常「練書法」和「古詩詞」視頻，勉強混個溫飽。
一覺醒來，來到玄幻世界的大周朝，對呂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前世沒太多眷戀，未婚，也沒有女朋友，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都比他有出息，父母贍養的問題，根本不用操心。
俗話說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感覺不到自己有什麼用處，就像是來人世間湊數的。
呂方來到光怪陸離的此方世界，第一感受是驚喜欲狂，然後才有那麼一點點慌張。
好在有墨筆書境傍身，往後的日子註定可期。
但有一事，讓他現在忐忑不安。
本以為那惡鬼害前身，純屬倒霉碰巧，昨晚聽趙縣令說，才知道有幕後罪魁禍首。
常言說得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不知起因，不知利害攸關。
這種未知情況，讓他如芒刺在背。
『要快些獲得書香氣，獲得更多的書籍才行。』呂方昨夜未在墨筆書境獲得書籍，也清楚了書香氣的重要性。
該如何讓更多人看到《聊齋異志聶小倩》……
正在呂方絞盡腦汁想可行的辦法時，一名撐著油紙傘的小廝匆匆走來，微微躬身道：
「呂公子，趙大人請你去書房。」
呂方應了聲好，跟在小廝身後，走過深巷窄道，路過花叢似錦的回字走廊，東拐西拐來到一處二層樓閣，在樓閣東側有一間雅緻書房。
書房外室的太師椅上，並排坐著趙縣令和一名穿著青色儒士長袍的女子。
趙縣令嘴唇微動，傳音告知：
「呂方，這位是文淵書院的五品女儒士李鈺，萬萬不可怠慢。」
李鈺一雙妙目打量著呂方，輕聲詢問：「就是你寫出的『聊齋異志聶小倩』？」
呂方笑著點頭應是，晃眼間瞥見問話的女儒士，約莫二十二三歲，白皙的肌膚勝雪。
一頭烏髮鬆鬆地綰起，精緻的臉蛋白里透著紅。
在她的手裡捧著「袖珍」酒罈，書房裡瀰漫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酒香。
李鈺神色難掩欣賞：
「古有『山海書』『庄夢蝶』之類閑文，也屬雅文，可此類雅文如麟角鳳毛，也沒有聽說有誰能凝出書靈，聽趙縣令說，你用這篇雅文凝出了書靈？」
從古至今的雅文，都是先賢消耗大心力著作。
雅文和境界無關，人人都可以寫出，哪怕不是儒家的人也可以。
但想要讓天道認可承認是雅文，卻是難上加難。
所謂雅文，便是被此方世界的天道認可，常閱讀有機會獲得才氣，或者各種各樣的超凡力量。
『這位女儒士這麼篤定，想來沒錯了，從墨筆書境里得到的書，只要是寫出來都是『雅文』。』
呂方從墨筆書境的「點墨」上得知，寫出的書被人閱讀，有機會獲得書香氣和書中特有的超凡力量。
除了閱讀者無法獲得浩然正氣和才氣，倒是也符合雅文的一些特徵。
還有便是別人讀呂方寫出的「雅文」，獲得書香氣和超凡力量，他也會獲得。
《聊齋異志聶小倩》的篇幅不多，哪怕有人讀，也不一定能領悟到什麼。
可是墨筆書境里還有很多書籍，說不定……
呂方強壓住心中欣喜，想起女儒士的詢問，喚出了書靈燕赤霞大概的介紹了一下。
李鈺頻頻頷首，囑咐道：
「驅使鬼物害你的蟾蜍精，今早已被我在深山中斬殺，你最近一段時間，不要離開頗縣，如果沒意外的話，朝廷會讓所有叫呂方者進京。」
呂方遲疑道：「蟾蜍精？去上京？」
李鈺捧起「袖珍酒罈」喝了口桂花釀，不急不緩：「沒錯，就是去上京。」
「對了，你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你應該很困惑，為什麼會有惡鬼害你？為什麼會把你保護在縣衙？」
「說來也有意思。」
「妖族先知萬樹王，在三個月前渡雷劫失敗，臨死前留有讖語。」
「匡扶周昌，兩口一方。」
「萬靈苟喘，周錦謂上。」
「這四句讖語便是整個事情的起因。」
呂方聽完琢磨少許，恍然大悟，「萬樹王」的前兩句讖語，意思是匡扶大周朝昌盛者，兩口一方。
兩個口一方，不就是呂方兩字。
怪不得陸師爺會說，要把所有叫呂方的都帶到縣衙保護著。
后兩句讖語，也不難理解。
「萬靈」本來也指人類，可是從妖族先知「萬樹王」口中說出來，再配上后一句「周錦謂上」，只能是指除了人類以外的異族。
大周朝和妖族時常有戰事。
只不過近幾十年來，妖族安分不少，雙方表面上和和氣氣，暗地裡還是互相仇視。
先知萬樹王的讖語一出，妖族沒動作才是怪事。
「聖上有好生之德，讓山川精怪可以依附大周生存，並頒發大周律令庇護，這些吃裡扒外的畜生，也是時候該肅清一番了。」
女儒士李鈺面有怒容，接下來說的話，也證實了呂方的猜測。
大周朝各地都對「妖蠻」有戒備，妖族便聯合附近山川的一些精怪，或驅使鬼物害人。
只不過工程量太大，牽扯的妖族和精怪也太多了。
免不了走漏風聲，讓大周朝廷得知了，於是派人來把禍亂的妖族和精怪誅殺。
鄰縣也有一個叫呂方者，遇害的情況和呂方是一模一樣，而且那惡鬼也詢問有何寶貝。」
經過李鈺的跟蹤，得知惡鬼是頗縣和鄰縣交界，一座深山中的「蟾蜍精」驅使，遂當場將其斬殺。
「怪不得惡鬼時常問我，呂家有什麼寶貝。」
呂方皺眉道。
蟾蜍精在此方世界，出了名的貪財。
估計是在得到妖族的命令，要做得悄無聲息，蟾蜍精徐徐圖之的同時，趁機想發點橫財。
見沒有戲后，這才讓惡鬼痛下殺手。
「妖族宵小敢來大周朝放肆！」
呂方心中湧出一首絕好宋詞，正適合此情此景，一時間心生豪情壯志，腰背挺得筆直，沉聲肅穆道：「在下不才，有一首『盪妖詞』不吐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