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盪妖詞
李鈺微笑點頭：「以盪妖為題，確實應景。」
趙縣令坐在椅上笑而不語，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年輕人急於表現，他這個過來人能理解。
只是大多時候，心急都會弄巧成拙。
呂方在場間來回踱步，琢磨著心中的這首宋詞。
這個玄幻世界的大周朝「詩詞」鼎盛，建國足有三千餘載，導致前世讀過的絕好詩詞這裡大部分都有，僅有一小部分是沒有的，剛好可以讓他「拿」來用用。
這首宋詞確實很好，只需花費一點時間修改一些字「應景」即可。
書房裡一時間陷入沉默。
趙縣令一碗茶湯下肚，見呂方蹙眉不展，還在來回走動苦思冥想，暗道：
『此子雖然能寫出雅文並凝出書靈，但是從以往的生平事迹來看，卻是胸無點墨，哪怕真能寫出詩詞，又怎麼可能是上好佳句。』
倒也不是趙縣令輕視呂方，實在是大周朝文人雅士比比皆是，詩才拔尖的也就那一撮人。
趙縣令年輕的時候是個小有名氣的才子，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有寫出一首滿意的詩詞，更別提一個「風評不佳」的呂方。
「我相信呂方小友是有能力作出一首好詞，可能太過匆忙了，不如先回去稍加潤色，下次再……」
趙縣令見氣氛略顯尷尬，於是給了呂方一個台階下。
「確實臨場作詞不容易。」
李鈺捧著「袖珍酒罈」喝了兩口，從始至終她都沒有過期待。
一個二十歲都沒有讀出浩然正氣的人，在李鈺看來哪怕凝出書靈，以後的成就也有限。
在上京有所成就者，哪一個不是年少時就光芒萬丈。
就比如李鈺這個上京有名的女才子，其父大儒李茂同，其母文相之妹，其師大儒王付。
李鈺十歲讀出浩然正氣，十六歲的兩首如夢令讓她風聲鶴起。
尤其是《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這首「顯像級」好詞，讓多少文人墨客嘆為觀止。
昨夜雨疏風驟，濃睡不消殘酒。
試問捲簾人，卻道海棠依舊。
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
多麼「美」的意境！
要不是李鈺性子太過懶散，現在的境界，恐怕也不會只有五品三階儒士境。
「盪妖詞！」
呂方駐足站定，舉目看向門外飄搖急驟的大雨，匆忙間修改的「盪妖詞」也許不好，但已經堵在心間，急需吐露出來。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
「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二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
「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隨著「盪妖詞」前半部分念出，呂方的上方空間震動，氤氳而出淡青色的才氣，青色的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
趙縣令手一抖，端著的茶碗差點沒有摔在地上。
讀儒家經典和先賢作出的詩詞，凝出浩然正氣者有很多，但是以自己作的詞凝出浩然正氣者卻極少。
之前他還可惜呂方寫出雅文凝出書靈，偏偏沒有凝出浩然正氣。
結果呂方今天一首「盪妖詞」成功凝出浩然正氣，當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好詞！』李鈺的性子高傲，能入眼的好詩詞不多，能說一個好，證明是真的喜歡。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呂方上空的浩然正氣，竟是形成了一幅畫卷，其上一白衣儒袍的人背立在憑欄處，望著驟雨落下，背影讓人覺得落寞。
只是半首詞，就被天道認為是「顯像」級好詞。
啪啦！
趙縣令手中的茶碗，最終還是碎了一地。
有生之年，親眼目睹一首「顯像」級的好詞被人當場作出，激動的鬍子都在抖動。
「這……」李鈺自認為一生再也無法超越的《如夢令·昨夜雨疏風驟》就是一首「顯像」級的詞。
然而眼前的呂方，寫出的閑文被天道認可是雅文，更是凝出了書靈，現在又作出一首「顯像」級的盪妖詞？
此次有「大儒」以「斬妖除魔」為題，也作了幾首詩詞，可和盪妖詞一比，簡直是雲泥之分！
李鈺不自覺坐正了身子，收斂了臉上的懶散，一眨不眨看著呂方，露出傾聽之色。
呂方停頓了下，閉目感受了才氣和浩然正氣灌體，這才繼續念誦：
「妖猖獗，犯大周，勢必誅。」
「駕長車，踏破萬妖山缺。」
「壯志飢餐妖王肉，笑談渴飲妖奴血。」
「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隨著下半首「盪妖詞」念出，浩然正氣形成的畫卷陡變。
一位白衣儒袍的人，從一輛古老戰車走下。
每走一步身漲千丈，身上更是閃爍著五色霞光射雲間，腳下踩踏諸山，山中的群妖四處逃竄！
盪妖詞言畢，浩然正氣的畫卷再變。
身著白衣儒袍的人，意氣風發走在繁榮昌盛、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待一切異像消失，趙縣令猛地站起身上前，拉著呂方的手，大笑道：「我們頗縣也出了一位作出顯像詞的才子，真是皇恩浩蕩！」
「駕長車，踏破萬妖山缺。」
「壯志飢餐妖王肉，笑談渴飲妖奴血。」
李鈺口中默念數遍，心中暗暗嘆息，為何我就作不出如此豪邁的詞？
……
「亳州」主營帳。
兩位負責清除妖族禍亂的大儒，坐在營帳持黑白子對弈。
身材高大的李茂同撫須道：「王兄，我贏了。」
對面坐著的王付大儒，沉聲道：「今天讓你一回。」
李茂同剛要出言取笑兩句，心有所感，從懷中取出一塊「靈光閃爍」的「傳音玉符」。
王付笑吟吟道：「估計是我那好徒兒，在江州地界成功斬除孽障，來報喜了。」
李茂同嘆息一聲道：
「都是你把鈺兒慣壞了，性子懶散不說，還天天酒不離手，現在又不聽命令到處亂跑，早知如此，當初就該阻止鈺兒拜你為師。」
王付大儒聽到此話，沒有形象地翻了一個白眼。
李茂同無奈搖搖頭，食指輕拍「傳音玉符」，一開始這位大儒還帶著「審判」的目光，漸漸地雙眼瞪大，最後竟是失態喊道：
「真是不得了！」
王付心中奇怪，雙眼精光一閃去看「傳音玉符」里的內容。
原來是一首「盪妖詞」！
好詞！顯像級好詞！
《聊齋異志聶小倩》雅文！
以閑文故事類的雅文凝出了書靈！
「這是一名叫呂方的儒生所作，難道說……」
「萬樹王的讖語！」
李茂同和王付不由自主對視，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