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民變
隨著時間推移,北境的災情愈演愈烈。
雖然朝廷已經開始從南方調撥糧食前往北方賑災,可沒有哪個州真的願意做這些出力不討好的事。
除去靠近直隸的皖州、徐州和揚州外,其他更偏遠的地區已經實際脫離了中央的掌控
由於地處偏僻,朝廷的觸手把握不到這些落後的角落。
這些地方更像是一個個國中之國,只是名義上還屬於大夏罷了。
至於北方諸州,更是對這些地方嗤之以鼻,瞧不上這些地薄寡民的地區。
所以南方各州雖然沒有遭逢旱災,可朝廷根本無法抽調出足夠的糧食救援北方的災情。
北方各州仍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冀州、豫州轄區已經出現大股流民,糾集在一起衝擊各個城鎮。
相反邊境六州由於有重兵守關,始終沒有民變發生。
青州督撫呂耀良被提拔為三州總督,開始從青州調撥糧食救援臨近兩州。
可災情終究來得太過迅速,源源不斷的流民開始匯聚在一起扯旗造反。
一時間冀、豫兩州強盜四起,賊寇橫行。
官府雖然派兵鎮壓,可遍地開花的造反隊伍仍然屢禁不絕。
此時正有一支數萬人的流民大軍開始從冀州方向流竄,直逼青州。
作為三州交界地帶的陵水縣,首當其衝。
蕭九也早在流民還未抵達陵水縣時,就已經得到消息。
聽著幾名蕭字營士卒的彙報,蕭九面若冰霜。
……
冀州琢郡,羊城縣。
作為冀州的邊境縣城,往日里總有行商絡繹不絕。
可此時的羊城卻是城門緊閉,而城外烏泱泱圍攏了數以萬計衣衫襤褸的災民。
「官老爺,俺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開開城門讓俺們進去吧。」
一個身姿挺拔的漢子站在災民排頭,對著城樓上密集的人影喊話。
只是此時他卻沒有半分懇求的語氣。
因為身後站著數萬的災民給了他充足的底氣。
人數過萬,無邊無際。
面對底下這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站在城樓上的眾人不禁打了幾個哆嗦。
城內更是街道清凈,家家戶戶都緊閉著房門,在裡面暗暗祈禱組織起的民兵可以守住城門。
他們心裡清楚,一旦外面的災民湧入城內,就會像蝗蟲過境般讓羊城片瓦不存。
他們這些還能勉強度日的平頭百姓到時只能成為這些災民的一員。
跟隨大部隊繼續去禍害其他城縣。
隨著城門外的喊話聲響起,城樓上的一些人開始商議。
最後有人從城樓上扔出五十袋糧食,勸說這些災民前往其他地方。
可這五十袋糧食根本無法讓數以萬計的災民飽腹。
就看見最初喊話的那個男子揮了揮手,開始對著身後的災民大軍進行演講。
「兄弟姐妹,老少爺們。」
「咱們都是活不下去了才來這裡討口飯吃。」
「可城裡這些人都他娘的要斷了咱們的活路啊。」
「一起拆磚扒牆,進城吃糧。」
隨著男子唾沫橫飛的大聲喊話,災民們的情緒瞬間被調動起來,有不少人隨著他揮動的手臂嗷嗷亂叫。
看著群情激憤的人群,男子振臂一呼就帶著大批災民開始衝擊城門。
這伙災民早有準備,提前就備好了撞門用的圓木和簡易搭建的梯子。
只有四五米高的城牆在這數以萬計的災民大軍面前顯得不堪一擊。
隨著難民們瘋狂地撞門、爬牆,城樓上的守軍也開始對著這群失去理智的難民展開攻擊。
一波波箭羽劃過長空,射倒了一批批前沖的難民,留下灘灘赤紅的血泊。
隨著前面的難民接連倒下,後面趕來的人群開始頂上。
不斷有人在落石滾木下喪命,仍然擋不住身後悍不畏死的災民大軍。
而此前喊話的那個男人卻在此時躲到了人群後面。
看著源源不斷的攻城大軍,嘴角劃過一抹邪魅的微笑。
男人名叫於狗,平日里就像他的名字一樣不受人待見。
出身貧農家庭的他自幼父母雙亡,靠著給地主家種地放牛為生。
此時北境大旱,民不聊生,為了一口吃食都能把人打成狗腦袋。
這也讓於狗看到了機會,迅速在村裡聚攏起一幫和自己情況一樣的貧農、僱農。
他的隊伍最初時只有寥寥幾人,可隨著災情的擴大,逐漸滾雪球似的變成了眼下的數萬大軍。
於狗也翻身成了可以決定生死的「大人物」。
後來他帶著災民殺地主、搶糧食,逐漸進入了官府的視野。
面對州郡里派出的軍隊鎮壓,他們一路逃竄,直至這個邊遠羊城。
城門最終還是被前赴後繼的災民攻破,這些踏過了屍山血海的災民也早已沒了之前的淳樸軟弱。
隨著災民的不斷進城,城內開始閃起衝天火光,慘痛的哀嚎不絕於耳。
昔日里繁華的商業小城瞬間變成了人間煉獄。
不少躲在家中的百姓遭到洗劫,被搶之後只能被迫加入這伙流亡大軍。
那些地主、官員更是下場凄慘,有不少都被直接剝皮抽筋,死法殘忍。
就在城內開始不斷殺人、搶劫時,災民大軍的臨時領袖於狗卻將目光投向了東方。
那是青州方向,下一個城市就是青州的陵水縣。
想到這裡,於狗舔了舔乾癟的嘴唇。
以前身份是佃農時,於狗最大的願望就是吃頓飽飯。
可隨著自己麾下災民隊伍的不斷壯大,他越發愛上了那種掌控別人生死的感覺。
於狗的野心開始逐漸膨脹,竟生出了憑什麼我就不能當皇帝的想法。
經過他的觀察,自從起事以來,每攻破一個縣城自己的實力就會得到一些壯大。
那是不是把青州所有縣城拿下,就能有百萬大軍?
於狗心中這樣想著,卻忘了只有兩千兵馬的冀州府兵就將他攆得猶如喪家之犬。
攻陷了羊城縣城的災民大軍不會在城內停留太久,因為他們只會消耗糧食而不會有任何產出。
面對著即將抵達青州的災民大軍,於狗心存暢想,而蕭九和他的陵水縣也做好了準備。
或許這次的大災會被載入歷史用於警戒後人,可那路邊裸露的白骨卻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