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第八十七章 最危急的時刻

16.1

局勢果真有了好轉。

以最快的速度研製出來的新式裝備剛投入戰鬥中，就取得了讓大家意想不到的成果。最後的防線終於在若干天的不斷緊縮后,第一次有了向外擴張的趨勢。

「多虧了那座基地的發現,蟲子,我覺得應該向軍部提出建議，讓你別留在前線。」這天從戰場上下來進行休整,一些傷口需要包紮，機甲損壞的部分也需要維修，傑拉德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葉沖說著話。

葉沖一愣,做委屈狀道：「隊長你嫌棄我么？」

「哪能啊。」傑拉德笑道,「我是說,如果讓你專門在各個星球亂逛，說不定還能給聯盟找出十個八個的外星人基地來呢！」然後他又用一種探究的視線上上下下掃了他好一會，「蟲子，你不會本來還發現了別的基地，就是沒說出來吧。」

葉沖乾笑，心說你咋知道還真有這事……

他正想著，傑拉德就仔細的觀察他一會，忽然用一種洞若觀火的犀利眼神盯住他，「蟲子，不會真有這事吧……」

葉沖馬上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怎麼可能，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啊呵呵呵……」

「我也覺得沒有。」傑拉德一本正經的說。

葉沖差點被口水噎到，憤憤不平的豎起中指，扔出一個字，「靠！」

傑拉德和蔣飛雲相視而笑，明顯被葉沖的反應給娛樂到了。

「在說什麼說的這麼開心？」

忽然傳過來的聲音，讓葉沖神色一滯，隨後那個聲音的主人就已經走到了身旁，他甚至可以完全清楚的辨別每一下腳步聲。

「蛐蛐老師你提前回來啦？」傑拉德笑容滿面的和曲凜之打招呼，之前曲凜之剛申請了心理治療，因此脫隊了一段時間。不過……傑拉德記得，曲凜之回來的日期應該還要往後推移兩周啊？

「嗯。」曲凜之在葉沖身邊站定，朝傑拉德微微一笑，「軍部給我分配的心理醫師非常出色，他說我可以回來，我自然就提前回來了。不然，扔下你們在前線辛苦，我一個人跑到後方享受這種事，我怎麼做的出來？」

「說不定我們全犧牲了，到時候就要靠你替我們享受了。」

葉沖立刻就被傑拉德啪的拍在了前額上，他捂住腦門，就聽到隊長說，「你哪根筋不對要不要我給你鬆鬆？」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曲凜之卻先開了口。他深深的看了眼葉沖，「我可不想一個人替你們享受，要麼大家一起活的好好的，要麼死在一起也不錯。」

蔣飛雲撇嘴：「喂，蛐蛐老師你夠了哦！我可不打算這麼早就死，大好的年華我還沒有活夠呢，你看我連婚都沒有結，連女朋友都沒有找！」

傑拉德立刻問：「……你打算找女朋友？」

重音被放在女字上，讓蔣飛雲臉上泛起一絲微微的紅暈，繼而狠狠瞪了眼傑拉德，「怎麼的，我不行？」

「倒也不是不行，不過你確定你能行？」

「靠！你說誰不行！」

「……你自己說的。」

傑拉德跟蔣飛雲便拉拉扯扯的去研究「行不行」的問題了……

其他人都在做各自的休整，對於葉沖和曲凜之之間古怪的氣氛，以及其中折射出來的關係，他們都或多或少都有些察覺。

因此一轉眼，這一塊區域就只剩下了葉沖和曲凜之兩人。

好象有很多話想說，可是又好象一句話都沒法說出口。雖然誰都沒有明確的講出來，不過葉沖相信曲凜之知道自己的感情，就像他也懂得曲凜之那略帶迴避的心思一樣。只不過那是在曲凜之去接受心理治療之前，今天再看到他，葉沖卻覺得他有些看不透了。偷眼打量曲凜之好幾回，也沒能捕捉到什麼蛛絲馬跡。

他是個一旦想不通就不會去想的人，索性聳聳肩，「我還要去找醫師拿東西，你剛回來就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一步。」

讓葉沖沒有想到的是，當他走出這個大廳，沿著通道往醫師駐地去的時候，就發現曲凜之也跟了上來。

他擰起眉頭，「你有事？」

「可以這麼說。」

心裡頭忽然有些冒火，葉沖硬了聲調：「有話就說。」

曲凜之無奈的皺了皺眉，「蟲子……」

「如果是很長的話，又不好長話短說，就先放一放好了，我還有要緊事。」葉沖又開始朝前走，這一回曲凜之沒有再跟上來。

「……」

說不好是如願以償的欣喜，還是一點小事就退縮的失落，總之心裡真不是一般的百味陳雜。葉沖不知道曲凜之會同自己說什麼，但是想到會把模糊曖昧的答案變得明確，他就有種近鄉情怯的感受。

而且……憑什麼曲凜之要說話他就得聽他說啊！

雖然覺得這是種小姑娘才會產生的彆扭感，葉沖還是不願意這麼輕易就被曲凜之給說服，不管是哪個方面。

就算接受了心理治療，曲凜之能夠接受自己了，可是自己這邊呢？儘管當時差一點就衝動的告白了，到了現在，他其實也有些舉棋不定。

順其自然，或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經過一番休整，隊伍就又開始進行新一輪的戰鬥了。除非外星人被徹底的從地球聯盟的星空中驅逐出去，葉沖估計，說不定幾十年，或許更遠，直到自己死掉，都不可能真的安定下來，而是陷在無休止的戰鬥里。

這還是往好處想的一面，如果往壞處想……也許明天，也許後天，甚至也許下一刻，他就會死掉也說不定。

操縱著機甲一路隨同伴們往前，太空中密密麻麻的各色戰艦或是由塔克拉瑪亞人控制的戰機，出現在屏幕中，已經無法再給人震撼的效果。

這天的戰鬥跟之前的每一次都沒有什麼兩樣，攻擊、躲避、跳躍、折返，一次又一次的直到體力被消耗殆盡，讓鳳羽自行控制機體。

葉沖偷了個空打算休息一下，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到了隊頻中傳出的幾聲驚呼——

「機甲失控了？！」

「該死！我躲不開了！」

「怎麼回事！我的機甲……」

16.2

葉沖福至心靈的，想起了當初塔克拉瑪拉人在荒原星對付他們時採取的手段了。難道會是那樣嗎？湯圓說亞種和塔克拉瑪拉人的進化方向不一樣，並不具備操控機械的本領，但既然是相似的種族，互通有無也未必不可能。看來他們還是掉以輕心了，以為局面已經初步得到了控制，卻忘記了塔克拉瑪拉人也可能會出現。

他的心臟往下一點一點的沉了下來。

「是塔克拉瑪拉人。」

而來自湯圓和鳳羽異口同聲的消息，讓葉沖眼中閃過一縷憂慮，「這下可慘了。」

湯圓卻說：「不一定啊，基地里不僅有塔克拉瑪亞人的資料，也有塔克拉瑪拉人的資料才對，說不定你們地球人已經有了提防呢！」

葉衝心里卻十分打鼓，畢竟，他們現在在瞬息萬變的戰場上，就算聯盟那邊早有預料並針對性的做了準備，眼下也未必來得及。

同時，另外的一些人，比如傑拉德等也曾遭遇過塔克拉瑪拉人的成員，開始在隊頻里提了出來，「蟲子，是不是那回我們曾經遇到過的，能夠讓機甲失靈的傢伙？」

「我想是的。」葉沖沉聲說，「隊長，快下令吧，先撤回去再考慮別的，不然等到對方真的靠近我們的時候，一切就都晚了。」

「好。」傑拉德現在再也顧不上別的，雖然上司還未下令，但他寧願冒著被趕出軍隊身敗名裂的危險，也必須為手下的隊員們做出保障，「大家撤退，路線選擇，b方案，不要戀戰！速度！」

許多機甲都開始往後退，然而還是有一些陷入其中。最先喊出情況的幾個機甲，現在與大家已經徹底的失去了聯繫。每個人都心知肚明，他們已凶多吉少。

外星人追逐上來的速度相當快，儘管大家做出反應的非常及時，也有越來越多的同伴失去了對機甲的控制，隊頻中時不時的在驚呼后就是干擾一般的滋滋聲。

葉沖咬住了嘴巴，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同伴——有些人是天翔星上一直以來的夥伴，有些人則是戰爭過程中加入到他們這支隊伍里的佼佼者——落到外星人的手裡。他們或許相處的時間並不長久，可是腦袋裡面的那些臉孔，都是會笑的，會鬧的，他絕不願意看到他們變成死氣沉沉的樣子。

銀紅機甲從一開始就沒有動，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一些來自外星人陣營的戰機朝它靠近，而傑拉德、蔣飛雲等人焦急的呼喊也傳進葉沖耳中。

「蟲子！」

「葉沖快回來！」

「……」

他們都知道葉沖機甲的速度，就算現在已成目標，只要他願意，就絕對能及時撤離。

可是葉沖已經朝反方向沖了上去！

抄起戰機，踢開，將一架被糾纏住的地球機甲往聯盟這邊扔去！

隨即閃到另一個地點，如法炮製！

每一次的動作都毫不拖泥帶水！

第一架！

第二架！

……銀紅機甲猶如真正的戰神，讓所有人都看呆了。它不斷的出現在膠著的地方，挽救被困住的聯盟同伴。

「蟲子。」

儘管已經儘力了，可是陷落的機甲卻彷彿越來越多了。正當葉沖喘著粗氣，汗如雨下的時候，隊頻里突然響起曲凜之的聲音。

葉沖眼中掠過一絲詫異，曲凜之的聲音聽起來一點也不激動，就好象在天翔第一次聽到他說話的時候，溫和如春風般。

他忍不住牽起嘴唇笑了，「阿凜，不要過來。」

「不可能。」曲凜之的聲音依然沒有什麼波動，可是其中的堅定，誰都聽的出來。

葉沖翻了個白眼，靠，平常也不見你這麼願和我共同進退啊……但他能留下來是有憑藉的，曲凜之卻不一樣。不過顯然他說服不了曲凜之，那架錦灰機甲已經過來了。

與他的鳳羽是生物機甲不一樣，曲凜之依靠的純粹是技巧。

錦灰機甲如同暗夜裡的幽靈一般，總是一擊即中，隨即遠離，從不沾身！它的每一個動作都未必多麼雷霆萬鈞，只是其中的舉重若輕，或許也只有曲凜之才做的出來。

兩人並不在一處，卻好象配合得默契到了極點。漸漸的，真有許多機甲得到了解救。同時，已經成功撤離的隊伍也組織起來進行接應。

然而，這一次塔克拉瑪拉人的攻擊來勢實在太兇猛。直到葉沖耗盡體力，讓鳳羽接手，而另一邊的曲凜之也已經快支撐不下去這麼高的強度了，仍有不少的機甲還沒有脫離已經隱隱形成的包圍圈。

「阿凜，你快先走！」

眼看著包圍圈已經馬上要合圍，自己還有信心，他擔心起曲凜之來。

這一次，曲凜之似乎看出什麼，果斷返回。

葉沖聽到他說，「好，我等你回來。」

「嗯。」

葉沖輕聲回應，他想他當然會回去。不管到時候是繼續順其自然，或者是開誠布公，他忽然一點也不想再蹉跎下去了。也許永遠也無法從戰爭中脫身，但曲凜之不也一樣嗎？或許享受當下，才是他們該做的事。

銀紅機甲又救了幾個同伴，然後堵在包圍圈的最後一個出口上。他正考慮著該往哪個方向，離自己最近的幾人都比之前遠，就聽到隊頻里響起了另一些聲音。

「葉沖，你……回……去吧……」

「不……要……再管……我們了……」

「我們……已經做好……準備……」

「為聯盟……獻出一切……」

葉沖愣了一下，他還想要衝過去，就聽到那些聲音越來越斷斷續續了。

「別過來！」

「蟲子快走！」

「……大家！」

「……為了勝利！」

「……哪怕流盡最後一滴血！」

「……榮耀！聯盟！」

白光轟然亮起！

第一個！

又一個！

空中一個接一個的炸開猛烈的白光，極其刺眼，卻讓葉沖睜大了眼，淚水，忍不住從眼角流淌直下。

那不是別的！那是全部還能夠自行控制的機甲的自爆！

戰爭仍在繼續，隨著塔克拉瑪拉人的出現，更大的危機出現了。但是誰都不會退縮，不管在哪裡，保衛家園，是每個地球人由衷的心愿。

防線不斷收緊，他們繼續並肩作戰。

地球歷6743年，地球聯盟與外星生命的第二次地球保衛戰打響。

同年5月，聯盟的防線收縮達到最小。

地球歷6753年，對貝雅特拉齊基地的科技研究終於出現了壓倒性的成果，新型機甲的面世，取代人們對機械的依賴，也讓戰勝塔克拉瑪拉人成為了現實。

地球歷6755年，地球聯盟的局面逐漸好轉，星域開始收回。

地球歷68oo年，第二次地球保衛戰劃上句號，歷時57年。

===卷四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