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異香
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經過這一通審訊,沈王兩家和焦府勾連的經過浮出了水面,竟然和陸文景當初所料想的一致,這讓管家劉嗣對自家少爺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當然,沈公子和王公子都很默契地沒有提到國子監祭酒王雲鳳,想必是留著些僥倖。
這些僥倖,看在陸文景的眼裡,卻變得尤為可笑。
出了柴房,夜色已濃。
劉嗣道:「少爺,您早些休息吧,這裡有老奴看著,他們兩個跑不掉的。」
「那就辛苦劉叔了。」
「能為少爺分憂,是老奴的榮幸...」
陸文景心念著娘子,交待了些話之後,便急匆匆地往東院去了。
對於一個新婚的女人來說,這些天以來,趙芊柔和丈夫相處的時間並不多,雖然她沒表露出任何不滿,但陸文景能感覺出來,娘子對自己多少有些小小的情緒。
尤其是今夜,他幹了一件出格的事,不但去勾欄衚衕逛了一遭,還買下了一整座青樓,如果讓娘子知道,肯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陸文景走在去東院的路上,心中有些打鼓。
這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小娘子也不是個虛懷若谷的聖人,到底能不能闖過這一關,還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不知不覺,陸文景已走到住所前,輕輕推了推門,卻沒推開。
「這次倒記得插門了,有進步...」
這麼想著,他輕輕喚了聲:
「娘子?」
一會兒,蘭英的聲音先傳了出來。
「是少爺回來了,小姐...」
「還不快去給相公開門。」
亮燈之後,門被打開,蘭英的眼神有些朦朧,想必是剛被吵醒。
「少爺,你可算回來了,小姐一直等著你,說什麼都不肯睡。」
「真是苦了娘子了,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陸文景剛要邁入,蘭英一伸胳膊,攔在門框,眉頭一挑:
「先別著急進屋,說說這晚上都幹什麼去了?」
陸文景有些氣急:
「小丫頭片子,少爺我去哪用得著跟你彙報?」
蘭英盯著他的臉半晌,直到快把他看毛了,才說:
「奴婢瞧著少爺臉色不太好,氣息略有些輕浮,恐怕是...心虛導致?」
「心...心虛?」陸文景苦笑,「本少爺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心虛什麼?」
「這要問你自己了。」
「我看你是故作玄虛...娘子還在裡屋等我,你個做丫鬟的堵在大門口算幾個意思?難不成,你要留下來給少爺我暖被窩?」
蘭英聽此,小臉刷的紅了,羞憤道:
「誰...誰要給你暖被窩了,臭不要臉...」
又急速放下了胳膊,閃到了門外,生怕他再說些什麼不堪的話,呸了一口后,小跑著往自己的住所去了。
陸文景瞧著蘭英尷尬逃走的模樣,感覺既好笑又解氣,不覺自言自語:
「哼,跟我斗,你個小丫頭片子還早一萬年...」
「相公,你怎麼還不進屋?」
娘子的聲音傳來,陸文景慌了一下神,急忙轉過身。
趙芊柔端莊而精緻的臉龐,在月色的襯托下,更顯出一種古典的朦朧之美,讓陸文景愣了片刻。
「相...相公?」
「呃...娘子,咱們快進屋吧,門口站著多冷。剛才要不是英兒攔著,我也不至於耽擱些功夫了。」
陸文景攙著娘子的胳膊,走進屋內。
「英兒又難為相公了,自從嫁到陸府,她總是和相公合不來,也怪妾身沒好好教導她...」
「那丫頭可能在趙府自由慣了,再加上她常年習武,喜歡直來直去,倒也可以理解。」
趙芊柔甜甜一笑:
「也不知道相公說這話是不是違心...」
「絕對沒有違心,只要英兒服侍好娘子,她就是騎到少爺我的頭上作威作福都沒關係。」
「她怎麼能這麼欺負自家少爺,相公說話太誇張了。」
趙芊柔被逗得眉開眼笑,陸文景心裡鬆了口氣。
兩人走進裡屋,燈火映照之下,兩件嶄新的棉衣儼然做好,安安靜靜地躺在圓桌上。
陸文景驚喜道:
「娘子,這兩件棉衣看起來挺不錯的嘛...」
趙芊柔有些得意:
「今晚終於完工了,你快換上試試,看看暖不暖和。」
「嗯,我這就試。」
陸文景馬上脫下上衣,露出挺拔的身軀,小娘子只看了一眼,便羞得垂下了頭。
「咱兩人都是夫妻了,還害羞什麼?」
陸文景把上衣遞給娘子,順手拿起一件淡藍色的棉衣穿上了身。
趙芊柔俏目流轉,嗔怪道:
「相公有時候粗俗得很,倒不像是個讀過書的書生。」
「那像什麼?」
「像個...地痞流氓。」
陸文景一怔,偷瞄了一眼還在耍小脾氣的娘子,趁她不注意,一把拉過,擁在懷中。
「竟然說自家相公是地痞流氓,那我就流氓給你看。」
「相公...你...」
趙芊柔這個時候顯得格外嬌弱,蛾首輕垂,聲息如絲,看得陸文景心中一盪,盯著她的小臉,又稍稍用力,抱得更緊了。
「好...好痛...」
小娘子細眉微蹙,忍不住輕喝一聲,陸文景暗道一聲不好,趕緊鬆開臂膀。
「娘子,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傷到吧?」
趙芊柔瞪了他一眼,輕揉著肩部,佯怒道:
「你就是有意的,欺負我一個弱女子,很有成就感么?」
「我錯了娘子,你消消氣,要不你咬我一口?」
陸文景心急之下,亮出手腕遞到娘子嘴邊。
趙芊柔也不客氣,張開嘴巴就要咬下去,陸文景緊閉雙眼不敢看。
娘子的牙口可是好得很,要不然的話,怎麼會在他的膀子上留下幾排深深的牙印,幾天還沒消?
正在他膽戰心驚之際,趙芊柔噗嗤一笑:
「瞧把你嚇的,我是開玩笑的,一點兒也不疼。」
「你逗我?」陸文景略有些驚訝。
「怎麼?只許相公放火,不許妾身點燈?」
趙芊柔目光靈動,神色有些俏皮。
陸文景被噎了一下,不由嘖嘖道:
「娘子跟我學壞了。」
「耳濡目染而已,誰讓相公老是欺負我?」趙芊柔底氣十足。
陸文景慘笑,「知道娘子厲害了。」
趙芊柔滿意地舒口氣,恢復了端莊,上下打量著穿在他身上的棉衣,道:
「怎麼樣,舒服么?」
「舒服什麼啊,我心裡哇涼哇涼的...」
趙芊柔用小拳頭錘了他一記,「我是說衣服,合不合身?」
陸文景恍然:
「合身,太合身了,穿在身上暖和得不得了,娘子你看,我都冒汗了...」
「真貧嘴。」
趙芊柔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卻是美滋滋的。
兩人打情罵哨,又糾纏了些許久,陸文景褪下衣服,換上了睡衣,往大床上一躺。
「好睏啊,娘子,咱們歇息吧,明早我還有事要辦。」
「嗯,你的事關係到陸家的前途,妾身不會耽誤你的。」
陸文景想了想,提議道:
「這樣,反正你也閑著,不如跟我再去一趟成賢街,怎麼樣?」
「好啊,能陪著相公,妾身當然樂意了。」
「明天相公我一定...一定讓你看一出好戲...呼呼...」
陸文景說完這話,便打起了鼾,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趙芊柔見狀,不由嘆了口氣,笑著搖頭,她知道這些天相公為陸家操碎了心,雖然看上去精神狀態很好,其實全在硬撐。
一邊心疼相公,趙芊柔準備把他褪下的衣服疊好,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異香隱隱撲面,熏得她眉頭一皺。
香氣聞著很像廉價的胭脂水粉,味道很沖。
「相公到底去了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