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鍾離細作
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讀書讀的越多越明白事理,這是公認的,書生識文斷字,知曉國家事,有厲害的還能知曉天下事,比起一眾自己名字換了個人寫便有可能不認識的農夫走卒來說那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有本事的人選擇的餘地往往就多了一點。
受限於趨利避害的本能很多人會選擇對自己有利的選擇,於是有人說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事。
有人嘲笑這是沒有膽識,讀書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可是相比起來讀書人畢竟是少數,在一眾相鄰之中又是那麼的醒目。
眾目睽睽之下你放個悶屁都有人給你描繪成屁股里進了雷。
如果按照比例而言負心多的就不一定是那讀書人了。
便如此刻,站出來的大多數是合城縣內的讀書人,富家子弟有之,寒門落魄亦有之。即便是張地這等遊俠不能說學富五車那也是去過私塾能寫幾篇文章的。
各個諸侯國之間信奉愚民貧民的舉措,認為民智的開放將會動搖統治,士大夫和諸侯君主不需要有自己思想的牛羊。
牛羊有了思想就相當於有了蛻變的武器。
負心多是讀書人未嘗不是一種暗示的推動。
人們尊敬讀書人是因為讀書可以改變命運,但是這種改變命運的機會對於世家豪門大族而言不過是指頭縫裡故意漏出來的一點點希望而已。
關承數了一下,站出來的有九個人,出了張地這個遊俠之外全是富家子弟。
這些人當中當然不乏真的憂國為民的,但是也有相當一部分是在家中不得寵的,將來繼承家業無望,但是又不甘心,想方設法的想向上爬。
若是能在剿匪之中立下些許的功勞那不僅能博得名聲還能憑藉功勞入了家中長輩的眼,到時候未來就可期了。
至於去晉國?
笑話,這裡可是梁國啊!
關承是不相信這些人中能有幾個願意去晉國的。
「走吧,該回去了。」關承站起身朝著張地的方向打量了一眼。
「小二會賬。」
旁邊的隨從掏出兩個大錢扔在桌子上。
正要邁步的時候卻是聽到一陣騷亂讓眾人的腳步頓時收住。
剛剛應承唱喏的小二跑了過來收起桌上的錢低聲笑道:「客官,您這兒一共六百個小錢,給多了。」
關承大手一揮道:「多的便是賞你了。」
小二一聽大喜,連連道謝。
「不過這外面是什麼情況?怎的大白天滿大街抓人?」
小二一聽,暗自掂量了下手中的大錢俯過身子低聲說道:「客官您是外地人,不知道也正常,聽這動靜準時郡尉大人的公子帶人緝拿不法之徒了。您千萬不要多管閑事,這位公子脾氣大的很。」
關承一聽微微一愣笑著問道:「有多大?」
小二左右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裡方才用更低的聲音說道:「這麼跟您說吧,郡尉大人的叔父可是咱大梁的北軍司馬,咱大梁軍勛第一人的可不就這位北軍司馬了么,別說尋常人家惹不起的,就是那裡邊出來都不一定願意起衝突。」
正說話間一名少女抱著一名不滿歲的嬰兒跑了進來,少女身上狼狽,衣服有些凌亂,臉上還有一些血跡,雖然驚慌卻是難掩出塵的貴氣。
一樓的眾人還未反應過來便又看到一群巡役拎著水火棍沖了進來,為首的巡首腰跨鐵尺手裡拿著一根短鞭,面色陰狠,目光直接鎖定了那少女。
「跑啊,這下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少女一臉悲憤,怒聲道:「朗朗乾坤,當街行兇,這梁國莫非真是盜賊之國!」
少女的話讓在坐的眾人臉色皆是大變,那巡首更是大怒,連道三聲好字。
「給我上,若是敢反抗就殺了她懷裡的小雜種!」
一群巡役當場領命,舉著手中的水火棍便要上前。
「慢著!」
巡首詫異的看了過來隨後不耐煩的說道:「張地,本官勸你不要多管閑事。」
張地恨聲道:「光天化日之下強搶良家婦女,還是官府出的面!王法何在!」
巡首看向張地的眼神里突然就多了那麼一絲別樣的神色,就像看一個傻子。
巡首抬起手中的短鞭指了指自己不屑的說道:「本官身上的這身衣服就是王法。張地,本官知道你有些本事,但是這娘們兒是細作,本官可是奉命辦事,你若再敢阻攔小心梁國容不下你!」
張地聽完詫異了幾分,隨後看向躲到自己身後的少女,雖然面帶驚恐,但是那一身出塵的氣質根本不可能是細作,再說哪裡有細作抱著一個嬰兒的。
不過那嬰兒倒也妙,此時竟然還睡的著。
「劉毛,今天有我在你帶不走她,堂堂大梁有王法在,豈能是你肆意妄為之地!」
關承看著眼前的這一幕有些詫異,不由的問道:「小二,這張地有什麼背景敢阻撓官府辦案?」
小二嘆了口氣道:「這位張大俠沒有什麼背景,但是曾經一人一劍殺了上百山賊土匪,咱大梁君上還曾召見過,身手十分了得,所以有時候官府也會賣點面子。這位張大俠著實幫了不少人,在咱合城縣也是算號人物,劉巡首很難動的了他。」
關承聽完若有所思。
但是緊接著一道更加囂張的狂笑傳入眾人的耳朵,小二的臉色更是大變。
「何人在此口出狂言!」
本是一句狠話卻是被人聽著中氣不足甚至還有點陰柔的味道。
一個俊朗公子搖著扇子走了進來,臉上施妝帶粉,還有濃濃的香味,好看確實是好看,但是卻是沒有一點男人味兒。
郡尉家的三公子,平睿登場了,一股搔包氣息迎面撲來。
「呵呵,我道是誰呢,原來是張大俠!」
「怎麼,你一個遊俠也管的上官府辦案了!」
張地卻是挺起胸朗聲說道:「君上曾許我監察之權,除軍中之事各地若有不法在下皆可直面君前!」
關承暗自一驚,沒想到梁國國主還有如此才略,不管是監察也好面奏也罷這可都是跳出行政之外的又一手段,關承心中默默記下,或許可借鑒一二。
不少人聽了一陣羨慕同時心中暗自怒罵,這張地若想在梁國當官那真是太容易了,可惜此人榆木腦袋一個竟然不知珍惜,簡直暴殄天物。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這張地遲早倒霉。
平睿聽完不僅沒有猶豫退卻反倒是狂笑了起來。
「平公子,你這是何意!」
平睿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指著張地身後的女子笑道:「你可知此女子是何人?」
張地眉頭一皺還是問道:「何人?」
「她?她可是鍾離國的細作!你包庇此人是想與鍾離一起對我大梁不利嗎?」平睿厲聲喝問,只不過最後幾個字嗓子卻是破了音。
鍾離國!
關承不由的豎起了耳朵,自己的封地周邊兩大強敵之一便是鍾離國,原本就沒打算置身事外的關承興趣就更濃了。
張地笑了笑道:「鍾離距離此地三千里有餘,一個女人還帶著一個不滿歲的嬰兒卻是細作?豈不荒唐?平公子來不來就給在下扣一個暗通他國的罪名倒也是跋扈,莫不成這合城縣裡誰是什麼人還得平公子定義不成?」
關承心中暗暗頷首,此人臨危不亂還能清晰透理,倒是有點東西。
「放肆!」張地的話引來一聲怒喝,眾人尋聲望去竟是一隊兵卒急步而來,當先一人竟還是個連長。
「末將西門屯戍衛甲字連連長夏智奉命剿殺敵國細作,得首級一百一十餘三,特來繳令。」
眾人無不大驚,就連張地眉宇之間都是驚惑。
關承注意道那少女聽到消息后險些跌坐在地上,只不過卻是強忍了下來,兩行清淚也順著臉頰涌了出來。
平睿一把收了扇子,環視一圈之後才得意道:「忘記跟張大俠介紹了,就在前日,本將已經是西門尉了,掌管西門屯戍衛,有權查辦任何企圖混入我大梁國都的居心叵測之徒!」
「而她!」平睿再次指向那少女高聲道:「正是本將今日盤查出來的鐘離國細作!」
眾人心中猶如一陣霹靂,這禍害竟然還成了旅率了!
張地更是湧起一股絕望,軍中的事兒他無能為力,他能感覺得到原本緊緊抓著他胳膊的少女鬆開了手,心中一陣難受。
「張地,本將給你這個臉面你接著,否則本將懷疑你是同黨,連你一起抓了。」
「到了軍中邢獄里可就由不得你了!」
「這位俠士,請讓開吧,我跟他們走一遭便是,只是有一事拜託。」
張地聞言心中更加難受但是還未來的及答話便聽到平睿一聲冷哼道:「本公子心情還沒變壞,勸你識時務,你和你懷裡的那個小雜種一個都跑不了,莫要讓本公子失了耐心!」
少女聞言臉色再次大變恨聲絕望道:「無恥之徒,明知我乃鍾離國尉之女卻還敢殺我隨從,爾等如此惡行就不怕兩國交兵嗎?」
這下所有人都震驚了,鍾離國尉!
有那見識廣的立馬和旁邊的人小聲議論了起來,這鐘離國雖然也是四等子國,可卻遠不是梁國可比,梁國八郡五十三縣,而鍾離國卻擁有十郡八十三縣,是西南強國,國力比梁國強的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現如今的鐘離國尉趙遲那可是鍾離國主尹良的親娘舅,那趙氏在整個鐘離國勢力都非常龐大,有人傳言趙氏穩則鍾離安,由此可見一斑,而且現在族長趙遲自己本身就是將才,甚至在和楚國的衝突中都佔了不小的便宜,若不是楚國壓制鐘離很可能就跳出西南了。
平睿卻是不以為意,兩國交兵,隔著三千多里上哪兒打去?再說活口都沒有了,難不成這順平茶館里還有人會跑幾千里路跑到鍾離國告密去?
就算告了又怎樣,中間有楚國怕個欒子。
「帶走,誰敢阻攔直接以同黨帶走,本將倒要看看,今日有哪些個不長眼的敢站出來。」說罷還挑釁似的看了看張地,看著後者漲紅的臉心中更是一陣暢意。
「張俠士不能,那麼不知道孤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