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宮內外齊出手
皇宮裡更是一片腥風血雨。
正月還沒過完,冊立才滿兩個月的皇太子朱佑極薨逝了。
柏賢妃的永和宮首當其衝,從上到下所有宮女內侍全部被帶走,理由也是現成的,未侍奉好皇太子,以至於他夭折。
司禮監也遭遇了徹底清洗,與李永昌交好的太監都被打發去南京皇陵種菜。
懷恩從安喜宮一連串線索查出來的嫌疑人等,經過嚴刑拷打后,不是被賜了毒酒,便是被罰入浣衣局做苦力。
皇帝的一系列鐵血手腕讓周太后都生出了幾分警惕。皇帝除了年節禮的必要行禮,與她並無半分交流,相反,周太后多年來在後宮的勢力也一一被剪除。
周太后終於明白過來,皇帝這是連自己也懷疑上了!
她不得不親自上安喜宮勸諫皇帝。
安喜宮守衛森嚴,還未靠近城牆便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周太后的貼身宮女內侍也都被留在了院子里,只有太后一人被允許進殿。
皇帝身邊是覃吉在服侍。
母子行禮落座后,周太后看到站在面前的兒子腮邊多了幾個痘坑,肩背挺直,眼神冰冷,面無表情,全身上下一片冷意。
她心裡一陣悲涼。兒子在自己面前,是裝都不肯裝了。
她也索性不迂迴了,開門見山道:「皇帝,為上位者要有鐵腕,也要剛柔並濟。你不可一意孤行,讓內外朝臣惶恐不安啊!」
朱見深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聲音卻冰冷至極:「朕就是太寬容了!讓他們這幫亂臣賊子有了僭越之心,沒什麼事不敢做!」
周太后微愣,她知道,朱見深是徹底恨上了會昌侯一家。可她還是得勸諫,實在是孫家與周家綁定得太深了。
「即便如此,也不能做到明面上來。那些當年扶持你上位的北派官員還在看著。」
朱見深瞳孔微縮。他想起了孔公恂的突然離世。孔公恂與李賢是姻親,又太過清高孤傲眼裡不容沙子,在南京擔任閑職都突然死了,背後的真相怕是不小!
或許早在皇太子冊立之前,北派官員就已經投靠了孫家!
再聯想到徐家幕後大佬徐琳的去世,朱見深有些後知後覺地冷汗淋漓!
孫家的手段太隱秘,他居然一時間沒有察覺到,還以為是自己這幾年對京營的改造讓孫家知難而退了!
「兒子知道了,母后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保重鳳體要緊。」
周太后見狀,知道他聽進去了,微微嘆氣:「我去看看方家丫頭。」
朱見深想了想還是沒有阻攔。
周太後進安喜宮時便發現這裡的擺設裝潢大氣豪華,花了不少心思。
元芷房裡的裝飾品不多,只是靠牆擺著人高紅珊瑚。床是小葉紫檀木攢海棠花拔步床。
床幃的帳鉤用極品羊脂玉雕琢而成,床幃底下墜墜子的是鴿子蛋大小的圓潤珍珠。
床幃用海外上貢的極品細葛紗製成。這個細葛紗因為工藝複雜、織就的紋理何圖案美觀又輕巧透氣,織十匹只有一匹能成功。每年又只有兩匹的上貢量,極其稀缺難得。
她當貴妃那麼多年,也只得了先帝的一匹賞賜。
當了太后之後,這細葛紗貢品一般都給了她。只是沒想到去年的貢品都讓兒子用到這裡了。
兒子對方丫頭的偏寵,從每個細節都能看出來。
她也能理解。他不給她母子封號,沒給方家加官晉爵,便只從這些小處著手了。
說實話,周太后也感激元芷對朱見深的悉心照顧和陪伴。
若不是她精通醫理毒學,又細心認真,朱見深能否平安活到現在,她一個縱橫後宮多年的太后都不能保證。
如今元芷病怏怏地躺在床上,一張小臉蒼白得像紙一樣,讓太后早已冰冷堅硬的內心也生出許多憐惜。
她和兒子之間的裂縫,還希望這個方家丫頭能從中彌補一二呢。
元芷掙扎著想下床行禮,被她疾步上前按住了,她輕拍元芷的小手,慈祥和藹地說道:「好孩子,這個時候講究什麼虛禮?你把身子好好養起來,才是對我的孝敬。」
元芷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憂:「皇上和橖哥兒還請太后多悉心照顧,我這心有餘而力不足……」
周太后微微一滯。
這丫頭還沒有意識到,皇帝已經不相信太后了。更沒意識到,她提到的兩個人一個是當今皇帝,一個是皇帝如今唯一的兒子。
也是她老婆子下半生的依靠。
她沒計較元芷言語里的不妥,反而語重心長地說道:「他們是哀家的親兒子和親孫子,自然會用心用力對待。反倒是你,得快點好起來,他們父子倆習慣了你,別人都近不了身,尤其是橖哥兒,瘦多了。」
元芷恭敬稱是。
周太后目光閃了閃,還是說道:「皇上那裡,你也用點兒心。勸他收斂著些,城樓又不是一天建成的,要拆也慢慢來,讓世人看到皇帝寬大的胸襟,溫和的手段,方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像先帝那樣手段激烈的,眾人憂心重重,惶恐不安,最終還是要反噬回來,你可懂了?」
元芷此時精力不濟,聽得半懂不懂,也只好疑惑地點點頭。
周太后見狀也不多說,讓她好好休息,自己離開了。
……
朱見深對會昌侯一系的正式削權活動也正式開始了。
本來鎮守甘肅的定西侯蔣琬被調往南京擔任協同守備。南京是江南的心臟,膏腴富庶之地,此舉看似升遷,卻由實職轉向了虛職。
南京守備本有成國公朱儀,蔣琬此去,必將受制於人。東寧伯焦壽佩印充總兵官鎮守甘肅。
在兵部尚書白圭的建言下,提督團營太監裴當、撫寧侯朱永、定襄伯郭登通閱各營馬步官軍,凡馬軍之貧弱者退為步軍,步軍之精壯殷實者補為馬軍。其馬軍把總官有巽懦無為者調往步軍,把總選驍勇有能者代之。
也就是把十二團營重新打亂了,官兵調任,原先抱成一團的利益小團體,也被生生拆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