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回來了

第二十八章 我回來了

勐海毫無徵兆得下了一夜雨。

顏辭躺在床上,窗帘大敞,睜著眼看外面的夜和雨,看似急驟,卻又靜謐,自有章程。

好像無論她心底里祈禱再多聲,上天都不會理睬她一個人的小小心愿。

一直等到霞光趕走叫囂了一夜的濃雲,只剩下樹葉淅淅瀝瀝得滴著水,她才在規律嘹亮的晨練口號聲中疲憊入睡。

葉楓偶然經過,發現早上派人送來的餐點放在一邊已冷透,剛送來的午餐還冒著熱氣,也一動未動。

「啪啪!」

他門敲得大力且急促。

「顏小姐,你還好嗎?」

沒有得到回應,葉楓鬆了松袖口,在考慮踹門。

兩秒后,他聽到裡面傳來拖沓的腳步聲,又鬆開肩耐心得等。

顏辭開門看到人影,差點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得撲過去擁抱,強行開機的腦子拎著眼睛認清人,緊急剎車。

她尷尬得扶著額頭,「葉隊長,不好意思,我還以為……」

葉楓不計較,「剛睡醒?」

她後知後覺得請人進來坐,葉楓卻擺手拒絕。

「不用了,我是看給你送來餐點你都沒吃,怕你生病或者有什麼情況,來,飯得吃啊。」

顏辭雙手接過餐食,「謝謝。」

「既然來了那就都是自己人,有什麼需要再來找我。」

葉楓做人做事很周到,也很關照她,但她並不歡心,因為她知道,這是沈平蕭給她的補償。

既然是補償,那他就有欠她的地方。

每一次葉楓來,那個相似卻不是他的影子,就避無可避得在提醒她,沈平蕭是個一直在讓她等的混蛋。

就算她不遠萬里來到勐海,就算她甘願收起翅膀屈居在這一個小地方,也依然無濟於事。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把這段細碎的感情拼出樣子。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逃離這魔咒一般的分分合合。

逐漸猛烈的日光,曬出了土壤中的水汽,濕悶的空氣糊住毛孔,讓人呼吸不暢。

顏辭自己隨意走在邊邊角角散心,在陰涼處吹一吹風,看他們如何練兵;再去外面獨自一人壓馬路,看這個小鎮里的人奔波忙碌。

她那雙善於捕捉天地大美的眼睛,也開始關注不起眼的市井煙火,那些不值一提的渺小,那些稱不上美好的碎片。

這一次再回去,也不知道是葉楓提前打過招呼,還是哨兵混了個眼熟,沒再為難她。

「請等一下。」

顏辭被叫住,哨兵給她遞過來一份快遞包裹,四四方方的,還挺有分量。

「這是沈少校的快遞,麻煩您帶回去。」

顏辭核對了快遞面單,隨口自言自語。

「這什麼東西……」

哨兵回答:「是書,他自己訂的書,每一期都訂,之前的都在文化室里放著。」

「那麻煩再問一下,文化室怎麼走?」

「思政樓,三樓樓梯口右轉,第一間就是。」

「謝謝。」

她一邊拆著包裝,一邊按照提示去找所謂的文化室。

等東西完全露出真面目,她腳步停住。

是她最新一期的旅行雜誌,封面的夏爾西里正是出自她手,其下還有一行字。

【本期特約攝影師——金牌旅行家——顏辭】

吹得天花亂墜,定是鍾培乾的。

再往後翻,整一期就以夏爾西里為主題,洋洋洒洒佔了大半本,後面才有一點小攝影師的投稿,楚楚可憐得擠在角落裡。

顏辭記得自己提上去的稿子,也沒寫這麼多,鍾培這是胡編亂造了多少。

她當即打電話過去問責。

「鍾培,你乾脆出成我的特刊好了。」

「你看到了?誰叫你技術夠硬呢,我跟你說啊,這版面我搶過來了,剩下的你想辦法。」

「我說了我要休息一段時間。」

「你說什麼?喂?我聽不見,是不是信號不好啊?那等你信號好了再聯繫啊,拜拜。」

鍾培蠻不講理得先宰後奏,顏辭一句話都插不上。

「皇帝不急太監急……」

她也把鍾培的話當耳旁風,打包打包全丟了。

找到文化室,門未上鎖,裡面也沒有人,陳列有兩架書籍,還有一報欄,算是給隊里的人學慣用的小型圖書館。

前後幾十本旅行雜誌,按照順序規整得放置在書架上,她一本一本取下,翻看過去,無一例外,有她署名的地方,都被折起頁腳。

她一本一本翻,翻到從笑到哭。

其實算起來,沈平蕭歸隊時間也不長,這些時間裡,他一有時間就去看顏辭曾經走過的路,盯著這些照片,想象自己就在拍攝人的身邊。

他也在不遺餘力得想念她,他只是不會說而已。

顏辭的手停下來,眼前的白紙黑字,她的名字赫然在上,有用什麼硬物劃出的線條包裹,是個愛心的形狀。

沈平蕭有多想告訴大家,這個被他圈起來的人,很優秀,是他的心之所向。

顏辭將這些雜誌重新整理好放回去,指腹輕擦過眼角。

「沈平蕭,不就是等嗎,我有的是時間,我可以等你一輩子。」

——

次日,勐臘磨憨口岸附近的山林,距離國境線僅十五公里處,數輛軍車警車閃著燈,照亮這黑燈瞎火的地兒。

「沈少校,這次多虧了你發現得早,才避免了更惡劣的社會影響。」

經過兩天一夜的追蹤,拐賣團伙成員被一個一個得逮住,不幸中招的一男三女也在勐臘被攔截救下。

沈平蕭出人出力,幫了很大的忙。

「這怎麼一轉眼又天黑了,呦,都十點了,也沒什麼好招待的,就留下吃口便飯,休息休息,明天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去。」

沈平蕭式婉拒。

「不了,還有人在等我回去。」

他就不像葉楓那樣會寒暄和打官腔,一板一眼的讓這位老幹部吃癟,一點臉面都不顧及。

眼看這位小兄弟油鹽不進,老幹部也不勉強了。

「行,那就不留你了。」

草草與這一行人告別後,沈平蕭獨自一人驅車上路,迫不及待得往回趕,馬力給足,全程都在挑戰車的性能。

夜與他來時一樣黑,月卻比那時更明朗。

一個猛打方向,車駛入院中,除了門口的大燈,就只有掛在天上的彎月亮著。

但是等到他熄火下車,再一抬頭,他房間內所有的一切就好像有心電感應,一一都被喚醒。

顏辭隔著窗玻璃與他對望,因為光線不足,艱難得辨別著輪廓。

只一眨眼,人已不見。

沈平蕭一句廢話都不愛講,認準目標就上,動作又快到驚人,顏辭跑過去開門相迎的一瞬間,人就已經衝進來,結結實實撞個滿懷,被他摁著揉著往懷裡嵌。

近在咫尺的心跳,撲通撲通得帶起相同的節奏。

頭頂微喘的呢喃,訴說著滿心咸甜交雜的愛意。

「回來了,我回來了。」

那些困擾著他們的無解之題,那些在意料之中的情急意外,那些他們可見一斑的過去和未來。

沈平蕭忽而醒悟,他不是說不出口那句「抱歉」,他只是不想說,因為這句話根本沒有意義。

任何的解釋與安慰,都不如今日他擁抱著說一句,「我回來了。」

顏辭在他的懷裡靠了一會兒,二話不說,便上手開始扒他的衣服,但是沈平蕭借勢想要低頭吻她的時候,她又惡狠狠得推開。

「別胡鬧。」

「那你脫我衣服幹什麼?」

顏辭手上的動作還是不停,從上開始扒。

「抬手。」

沈平蕭順著她,不一會兒被她擺成一個標準人體模特的形狀,衣服也被褪下。

「轉一圈。」

顏辭跟著他的動作,目光仔仔細細得檢查過去。

沈平蕭恍然大悟,雙手一擺。

「沒有。」

顏辭非要自己眼見為實,擺弄著他的胳膊肘,還要貼上來聽聽有沒有隱藏的、不常規的異響。

「真的沒有。」

上半身檢查完畢,顏辭核驗通過,又指揮著他。

「褲子脫了。」

沈平蕭哭笑不得,直接一手關了燈,找准她的腰肢,快准狠得環抱托舉,抱著回房。

顏辭有理有據。

「你關什麼燈?你心裡有鬼是不是?」

他一路走,一路還能騰出手把燈都關乾淨,一腳踢上房門,把顏辭輕放在床邊,褲腰帶就這麼大大方方的露在她面前。

寬圓的肩膀紋絲未動,勁瘦的腰兩側,人魚線雙管斜插,隱沒在橫欄之下。

藏頭漏影的荷爾蒙氣息步步逼近。

「你不是要查嗎?來啊。」

那塊塊分明的腹肌就在眼前,顏辭眼睛里迸發出的精光自動聚焦在那之上,她感覺自己的動作都沒過腦子,就膽大包天得伸手過去。

「啪」一下,被沈平蕭半路穩穩抓住。

「如果你沒找到證據,拿什麼補償我?」

顏辭順勢一把將他拽下來。

「廢什麼話!」

「我就喜歡你一心一意,埋頭幹事的樣子。」

黑暗中的視線灼熱碰撞,溫熱的鼻息撲過來,他的皮膚逐漸發燙,顏辭能聞到他渾身微糙的汗腺正在醞釀爆發。

沈平蕭湊到她的耳邊,埋頭深吸一口她的味道。

「是這樣嗎?」

顏辭的手指輕撫,趁機順著他的手臂一路向下。

皎月隱於雲間,正是昏天黑地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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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冗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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