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 雪中對飲
茶水漸漸褪清后，李青山放下幾枚銅錢，起身道：「走了。」
茶攤老闆從小馬紮上起身，望著李青山離去的背影，笑應道：「來日見。」
不遠處，背身行走的李青山招了招手：「來日見。」
走過一個街角，李青山發現了一家賣燒雞的鋪子還在開著門。
在鋪子前停留了片刻后，李青山帶走了兩隻燒雞。
復行數百步后，他又走進了一家酒攤，打上了兩壇千山郡陳釀老酒後，他就是快步朝著西城邊走去……
西城邊的某個小巷子內，一位衣衫襤褸的老乞丐身上披著一條用茅草編織而成的「大衣」。
在其身前的破碗之中，已經堆積滿了雪水。
可以見得，他已經許久沒有用過著破碗去乞討過了。
「一年一年的，太快了。」
「轉眼又要過年咯……年關難過，過年關難吶！」
老乞丐從懷中掏出板塊凍得發硬的麵餅，隨手抓起一小捧雪送入口中。
冰冷的雪水凍得人直打哆嗦。
過了好久之後，刺骨的雪水才是在老乞丐的嘴中化成了溫熱的水。
含著雪水，嘴巴微張的老乞丐從那半塊餅上掰下一小塊，送入了口中，繼續含著。
等了許久，老乞丐的嘴才是緩緩的咀嚼了起來。
「可算是讓我找著你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自巷口傳來。
這熟悉的聲音讓老乞丐猛地抬起頭，直勾勾的望向了巷口的位置。
巷口處，身著一襲藏青色長袍，提著兩個大酒罈的書生，帶著笑意，快步朝著老乞丐走去。
「李先生！」老乞丐將餅子放到一旁，手撐著牆，艱難的站起身來。
正當他想要迎上去的時候，就見李青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啪嗒一聲。
李青山將兩壇老酒放到了地上，笑道：「找你喝酒來了。」
聞言，老乞丐用力的點了點頭，他剛想說些什麼，就是意識到自己這「家」，連個像樣能坐的地方都沒有。
於是乎，他直接將背後的那一件茅草衣取下，雙手一折，將其折成座墊大小后，就是要朝著地上放去。
見狀，李青山一把扶住了他的手，笑道：「別跟我客氣，我向來不計較這些，你又不是不知道。」
「地上全是雪，坐著要打濕衣衫。」說著，老乞丐又是想將那件茅草衣墊到李青山的身後。
嘩！
小巷內陡然吹拂過一陣陣溫熱的清風。
清風吹在人身上力道不大，也暖洋洋的，但卻是將二人附近的雪水全部一掃而空。
看著隨風而去的積雪，老乞丐笑道：「李先生的本事真是神奇。」
李青山伸手接過那件被摺疊起來的茅草衣，將其展開之後，重新老乞丐披上。
「什麼神奇不神奇的……想學，我可以教你。」
老乞丐裹了裹茅草衣，笑著擺手道：「老了，不想學了……要是年輕時遇到李先生，我說什麼也得拜您為師。」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你才多大。」原地盤腿坐下后，李青山用手觸了觸兩壇老酒，笑道：「剛打的老酒，讓店家熱過了，還溫著呢。」
「老驥累了，就想安生待著咯。」說話間，老乞丐跟著坐了下去，伸手在酒罈子上一觸：「嗯，果然溫著。」
李青山笑著從書囊中取出兩隻用厚厚的油紙包起來的燒雞，遞給了老乞丐只后，就是笑道：「來，下酒菜。」
「得虧李先生還記得我這老乞丐，今日算是有口福了，全當是過年了。」老乞丐接過燒雞，小心翼翼地拆起包裹在外的油紙。
那如枯木般粗糙的雙手，倒是異常的乾淨。
「嗯，這燒雞是茶攤後頭那條街上買的吧？」老乞丐嗅了嗅，笑道。
李青山有些意外：「可以啊，你這鼻子還真靈。」
「嗨，都在這聞了大半輩子了，還能聞不出來？」老乞丐苦笑道。
聞言，李青山笑了笑，沒有說話，專心致志的拆起了那包裹得很厚實的油紙。
伴隨著陣陣油紙被拆下的聲音響起，二人也總算是在一點都沒有破壞到油紙的情況下，讓燒雞露出了真容。
外皮紅亮，烤得恰到好處的燒雞，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李青山與老乞丐對視一眼，齊笑道：「碰一個？」
「那就碰一個！」
二人話音落下，就是齊齊拔掉酒塞，捧起酒罈碰了一下。
伴隨著沉悶的「叮」聲響起。
二人一同仰脖，喝了一大口熱老酒。
辛辣溫熱的老酒入喉，直接讓老乞丐覺得渾身上下都暖和了起來。
李青山放下酒罈子，笑道：「慢點喝，燒雞拆開不吃，那可就涼了。」
老乞丐放下酒罈，用手背擦了擦嘴，大笑道：「痛快！大冬天就是要喝熱老酒！」
噶噠！
李青山撤下一隻雞腿，送入口中，牙關一合，在捏著骨頭往外拉。
那鮮嫩多汁的腿肉就是盡數退下。
晃了晃手中不帶一點肉絲的雞骨頭，李青山便是仔細的品味起這香味四溢的燒雞來。
「老饕！」老乞丐豎了個大拇指后，跟李青山一般吃起雞腿肉。
二人一口酒，一口肉吃得那是不亦樂乎。
待燒雞隻剩下雞骨頭之後，兩壇溫熱的老酒也少了一大半。
喝得醉醺醺的老乞丐打了個飽嗝，將身上的茅草衣脫下放到一旁后，他又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巷口，用地上的積雪洗了個手。
見狀，李青山也是跟了上去，用冰冷的雪搓去了手上的油污。
「走，我們回去接著喝。」老乞丐一指身後，大著舌頭的他看上去高興極了。
李青山點頭：「走。」
當二人再度坐下之後，沒了下酒菜的二人，就是互相講述起這一年間所遇到的趣事。
二人天南海北的聊了兩個時辰之後，天色暗了下來，兩大罈子老酒也是幾乎見底了。
老乞丐抱著酒罈子，笑道：「李先生，你是個好人……一定會福壽萬年。」
「什麼好人……我現在連人都不算你信不信？」李青山滿不在意的擺手道。
老乞丐點頭：「信，但就算李先生不是人……也一定是人……有人性，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