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都市邊緣人
進入城區時已是華燈初上。大夥在街邊小吃店裡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分頭回去。好不容易挪進了房,天皓困得澡也忘記洗,精彩的電視劇也忘記看,便一屁股歪在沙發里直打盹,直到其他倆人洗個痛快後連聲催,他才晃悠悠地進了衛生間。
進入城區時已是華燈初上。大夥在街邊小吃店裡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分頭回去。好不容易挪進了房,天皓困得澡也忘記洗,精彩的電視劇也忘記看,便一屁股歪在沙發里直打盹,直到其他倆人洗個痛快後連聲催,他才晃悠悠地進了衛生間。
第二天早上,三個人都睡過了頭,連鬧鐘「叮呤呤」催了幾遍都沒有聽到。等到文軒頭一個醒來時,時間已是八點二十五,離上班時間只差五分。急得三人匆匆忙忙套上衣褲。文軒胡亂涮洗完後往鏡子里一瞅,發現他穿的竟是天皓的褲子。再一瞅天皓,只見天皓不僅穿錯了褲子,而且褲子拉鏈處正開著天窗,龜頭探了出來,笑得前伏後仰。
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趕到公司,可還是遲到了幾分,一按卡,幾個刺眼的紅色數字蹦出來。坐在打卡機旁邊的綜合部柳主任臉色陰陰的,她對面的尹夢婷正抿著嘴強忍著沒笑出聲來。等到三人就要跨出辦公室時,柳主任冷不防吐出一句,「下不為例喲!」
好像是對他遲到的刻意懲罰,文軒這天的任務很繁重。楊英時不冷不熱地把一大疊文件放在他的桌上,敲了敲桌子,要他用一天的時間把厚厚的一疊檔修改完,還得列印出一份內容簡介。檔是手寫稿,不知是哪位先生的手筆,飛龍走鳳,草得走了樣,文字功底又不行,別字連篇。習慣於一筆一劃寫正楷的文軒改這樣的文章真是活受罪。先得跳過某些看不清的字,通讀全文,了解大意,再根據上下文逐個地猜,實在猜不出來的字,還得請教主任,忙得文軒一個上午都沒停。熬到下班,匆匆下去扒了幾口飯,洗把手,又規規矩矩地坐在電腦前修改,連午休時間也忘了打個盹。楊主任今天顯得特別苟刻,文軒好不容易整理出的一份內容摘要竟幾次過不了關,不是這個地方挑出個錯誤就是那個用詞不準。一連修改了四次才勉強稱他的意。好在今天小林性子特別好,重複列印了多次也不生文軒的氣,要是換了別人叫她吃這樣的「冤枉飯」,準會給人家臉色看。
一天的任務完成,文軒歇了一口氣。下班後,他沒有馬上回住處,一個人沿另一條街道走著散心。他很喜歡一個人邁步在陌生的所在,體味獨處的快樂,不用擔心被熟人看見,大腦完全放鬆,任潛流的思緒信馬由韁,漫無目的地閑逛。不知走了多久,到了一處三叉街道路口。拐角處有一售書亭,一帶深度眼鏡的學生正斜跨在一輛嶄新的腳踏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什麽,文軒瞄了瞄,那是一本封面印有裸女的刊物。也許是小孩看這類書惹人注意,售書亭內的老頭子連聲催他賣。不遠處有一報欄,有幾個上了年紀的人貼在報欄前看報。文軒也湊前去看了看。
「又是礦難!」頭版的文字讓文軒驚得叫出聲來。
「一死就這麽多,這煤燒不得呀!」旁邊的老大爺搖搖頭嘆道。
「世界末日不遠了——師傅的神通哪會錯,好幾年前就算準了,可你們又不信。」報欄背面有人幽幽地嘀咕了句。
聽到這個,文軒周身不覺起了雞皮疙瘩。「哦,現在還有人練這個?」想到這裡,他趕快逃開這個是非之地。
報欄不遠處有家新華圖書城,文軒不覺輕鬆了許多。自從出校門以後,他已好久沒泡書館了。書籍給了他生活的樂趣和信心,讓他忘卻眼前的不快,看到感興趣的書,他會一蹲就是大半天,直到腿腳發麻了才依依不捨地離開。邁進書館,一層層書架上疊滿了各類書籍,以兒童讀物和考試居多。他四處瞅了瞅,發現居中一書架顯眼處有一本《紅樓望月》,便饒有興緻地看起來。
恍惚間,書城裡的人漸漸少了,看看時間,晚上八點半了。想到這兒離家挺遠,文軒極不情願地循原路趕回去。在一個拐彎處,文軒無意中瞅見路邊石凳上坐著的一對正摟在一起調情的男女,感覺很不好意思,正想快步離開,忽然那個男人用文軒家鄉的土話說了一句「冒(沒有),秋年(去年)四月俺跟渠(她)分朽(手)了」。哦!還是個同縣老鄉。他鄉遇故知,文軒感覺忒親切,便放慢了腳步。恰好他們倆人也站了起來,文軒不由得用土話說了句「老鄉,您們好!」聽到這個,男的不由愣愣打量了下文軒,然後也操起家鄉話與文軒興緻勃勃地交談起來。
交談中得知這位姓高的老鄉來獅城打工已有四年了,他是做裝修的,有較固定的老闆僱用他們這些裝修民工,每個月也有千把塊錢的工資。這個四川女孩子是他談了幾個月的女朋友,也在同一處做零工。當他們聽說文軒在一家公司做文職工作,頗為羨慕,便雜七雜八地問了一些奇怪的問題,什麽薪水有沒有三四千呀?公司的女孩子們是不是都穿著鑲有白領的制服?做文秘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和老闆有一腿?甚至還神神秘秘地問文軒,他們的老闆是不是一個富婆。這些問題問得文軒抓耳撓腮,想想自己以前也有過這樣荒謬的想法,不由得啞然失笑。最後,這位熱情的老鄉還主動告訴了自己的住址,還留下了剛買不久的手機號碼,文軒也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並相約以後要多多聯繫。
回到住處,天皓正在VCD前握著話筒深情並茂地唱《唯一》,這首歌的確算得上經典,很適合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年輕人的口味。王力宏這位元元被流行樂壇公認為優質偶像的當紅小生很令年輕人羨慕。儘管文軒並不是一個狂熱的追星族,甚至有時還會譏笑這個群體有點俗不可耐,可也不全盤否定追星。他對時下的追星熱有自己的看法,明星們的帥氣、時尚、洒脫、動感的確引領了幾代年輕人迸發內心的**,盡情享受青春浪漫和放鬆洒脫。有誰能否定郭富城的《動起來》沒有激發人們潛伏在內心的青春和**,要不台下的老少爺們也不會那麽興奮。一個人只能年輕一回,但青春風貌可以延續。
天皓見文軒聽得好像入了迷,內心瞬間湧起一股被人崇拜的自豪感,儼然真成了大歌星,唱得越發投入起勁,還不時跳起不太純熟的勁舞。
此時任風卻一個人躲在房裡看書。今天因工作太累早早上了床,可天皓鬧的聲音越來越大,實在睡不著,便從枕頭底下掏出一本在街頭書攤上買來的**雜津津有味地看起來。書上的內容全都是描寫「鴨子」們的生活,一幅幅酷男的彩色裸體寫真畫面撲面而來。任風這個人說來有點怪,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變得喜歡看帥哥猛男的靚照和健美的形體,經常從網上或是書攤上找來欣賞,看著看著,竟會產生莫名的衝動。沒人的時候,他喜歡寬衣解帶站在大鏡子前欣賞自己的裸體,自言自語地與酷男們評比肌肉。對這個怪癖他自己也鄙薄不已,甚至懷疑過自己的性傾向,但又經常自我否定,因為他覺得自己在男歡女愛的慾望上並不輸於其他人。後來看了網站上一些相關的文章才知道,他其實應算是有雙性戀傾向。
段文軒在這幢樓里住了一段時間後,上下樓接觸問候,與鄰居們彼此也熟悉了些。文軒為人樸實真摯,雖然話不多,但樓上住戶還挺喜歡與他閑聊。
其中四樓住的是一名的哥,名叫李一民,浙江人,不過三十四五,人長得健壯帥氣。他妻子黎姿也是個外來妹,以前坐過台。據說李一民一次開夜班時,偶然撞見黎姿在街頭被幾個混混騷擾施暴,便衝過去英雄救美,博得她的芳心。黎姿不做台了,轉而做起了小本生意。結婚不久,她替李家生了一個兒子,李一民想方設法,買了這所二手房,搬來住後,小日子過得倒也美滿,現在兒子都十歲了。但不知為何,這段時間他們家老是傳來吵鬧聲,攪得上下樓的住戶不得安寧。直到有一天,黎姿破門而出,指著裡面的男人破口大-「不要臉,兒子都這麽大了還住著這個破房,卻有心思整天尋花問柳┅┅」人們才知道他們的婚姻出現了危機。
文軒他們上樓住的也是倆個打工仔,來自河南,據說是堂兄弟。其中年紀較大的臉上有一道細長的刀疤,做搬運送貨工作,整天滿身灰土,邋邋遢遢的,上下樓又總陰沉著臉,更顯得凶煞。為此,上下樓都有點怕他。有趣的是,雖然他長相不好,卻有一個好名字叫歐陽俊。他的堂弟歐陽沖卻是個絕對的靚仔,古銅膚色,角分明的輪廓,高聳的鼻樑,年紀與文軒差不多,長得與金城武有幾分相似,渾身時尚名牌。見到文軒總會打個瀟洒的手勢,禮貌地問候一番。據他自己介紹說,是在本市一家酒吧里做調酒員,可任風背地裡一口咬定他是做鴨的,據說獅城富婆總喜歡找男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