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翻手為雲

顧志卿氣勢出來了，剛才那一招也徹底震懾都尉，他很清楚，若不是對方及時收回剪刀，恐怕眼下他已經和蘇爺一樣躺在這裡了。

都尉此時才真正重視起面前這個看似文弱顧公子，心中暗忖，「這都是什麼人瞎傳，說他是一個不學無術，囂張跋扈紈絝子，眼下他的狠厲，以及手段都遠超那蘇爺之上，這樣的人又怎麼會是紈絝呢」

都尉目光逐漸變得柔和，他畢竟是官場上的人，察言觀色，審時度勢，才是他能夠屹立不倒的為官手段。此時他不再是那種咄咄逼人官威，而是十分謹慎小心聽著顧志卿描述蘇爺疑似姦細證據。

其實都尉早就知道蘇爺後背有紋身，不過這個也不能證明他就是北國姦細，只是這事要是被人添油加醋宣揚一番，總是對自己官威有損的。

除非把這裡人都殺了滅口，然而剛才顧志卿已經表現出那種令他心生畏懼勢力了。他自然不會再去找死，於是都尉便順勢下坡道：「蘇爺果然是北國姦細，竟然懵逼本官如此之久，枉我還為他推心置腹，實在死不足惜」

說著他還掄起長刀在蘇爺屍體砍了兩刀，有這兩刀在，都尉勾結姦細嫌疑便解除了。

看到都尉臨時應變，連顧志卿也不得不敬佩他官場智慧。

「既然都尉大人已經查明真相，可否放吾等離開嗎」

顧志卿終於開始向都尉施壓了。

都尉稍微擰眉思忖一下，才道：「顧公子何必急著離開呢，倒不如陪本官喝一壺，也難得這陽春三月天，正是喝酒聽曲好時候」

都尉一腳踹在那個癱軟在地班主屁股上吩咐道：「還不快去準備酒宴，要秋煙姑娘親自過來伺候」

那個班主急忙躬身彎腰跑出大廳。

此時整個碩大花廳也只剩下顧志卿和都尉二人，面面相覷。

彼此都沒有說話，但彼此心中卻似乎把對付想法都看透一般，直到都尉首先長吁一口氣，打破這種沉默：「這太湖風月場一直都是蘇爺照顧的，沒有他，恐怕這太湖地界再無寧日，況且他手裡還有幾十個悍匪兄弟...」

都尉這話很明顯，是在試探顧志卿的膽識。

面對著都尉試探，顧志卿卻一臉淡然道：「不就是幾個水匪而已，以都尉大人手下這數百精兵強將，他們還能泛起波浪嗎？難道都尉忘記是咱們一起砍殺的蘇爺這個姦細嗎？」

顧志卿此話便是點明，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他們是咱們共同敵人。

都尉聞言，仰頭大笑起來：「顧公子所言極是，區區水匪不足掛齒，只是這秦淮河兩岸風月買賣每年給吳郡守備大人上交數量不菲銀錢，若日後戛然而止了，下官不好和守備大人交差啊」

顧志卿卻眯起眼睛冷笑一聲：「離了蘇屠戶，難道大家都不吃肉了嗎？只要有錢可賺，誰來經營這太湖風月場也都不會少了守備大人進項」

顧志卿此言一出，都尉臉色便緩和下來，提起茶盞和顧志卿對飲一杯。

然後伸出雙指敲著桌面道：「兩成，這秦淮河兩岸風月場就歸你了」

都尉這話連顧志卿都沒有料想到，他只是想把蘇爺和都尉利益關係剪斷，誰知卻莫名被他誤會，自己也想插足太湖風月場了。

只是眼下這局面，顧志卿根本無法回絕，因為只要他一回絕，那無疑就是動了各方利益，人家都把誠意擺在你面前了，你還不收，那麼等待你只有殺人滅口了。

顧志卿很清楚這世上有比武力更強大的手段，那就是權勢。自己古武術可以對抗一兩個耍狠潑皮無賴，卻無法對抗面前這些個人武力值遠不如他們的兵丁，那是因為他們代表著是朝廷。

顧志卿屈服了，他被迫接受都尉建議，成為秦淮河兩岸風月場幕後大老闆，同樣的，要和蘇爺一樣，每年給都尉兩成孝敬，至於守備府賦稅，那只是一個託詞而已。

剩下事情都尉自然都會為他擺平，至於太湖上那幾個蘇爺手下，相信在隔日便會沉屍於太湖底。絕不會有人去在乎他們生死，這就是殘酷權力遊戲，一句話，便決定數十人生死存在。

相比於普通人，顧志卿不在乎那些水匪死活，他更擔憂是那些歌女是否已經抵達婁城。

他之所以和都尉這麼磨蹭時間，也為等待著那隻竹簡返回才能安心。

都尉也似乎敞開心扉，把自己在守備府職務一一告知。

他是守備府駙馬都尉，原本只是一個為守備大人驅趕馬車差使。

但古人坐馬車，就像是後世領導做轎車，而驅使馬車也就等同於守備貼身人。

因此這駙馬都尉並不是一般身份，而是守備大人親侄兒。

如此一層血緣關係，使得他在守備府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不然他豈敢躍過守備府，直接和蘇爺談合作。

臨走前，都尉還莫忘帶上那具蘇爺屍體，這或許也能成為他晉陞仕途一把助力。

作為官場之人，他們所能利用的東西，一定利用到極致、

蘇爺屍體便是成為都尉向守備大人邀功請賞的工具了。

自此哪怕蘇爺是不是真的北方姦細都變得無關緊要了。

當都尉離開之後，顧志卿終於等來僕從送來木簡。

其上密碼也核對無誤，最終他才滿意點了點頭說：「曹班頭，現在你可以安心了吧，以後再無人找你麻煩了」

其實曹班頭一直都在隔壁包廂內偷聽這裡談話，也知道此時面前顧公子就是他們新的風月場後台老板，立刻撲通一聲跪拜在他腳下。

「顧公子，以後我曹某人就是你顧公子一條狗，你說向哪，我就向哪，絕不會出錯的」

這便是風月班頭市儈，只要對他有利，他立刻肯跪拜於你腳下成為你忠誠的狗。

對於這種曹老闆一樣市儈小人，顧志卿既不拒絕，也不倚重，畢竟自己出來接手這風月場生意，還有很多事情要請教他們。

「你起來吧，今日之後，你就統管太湖風月場，把一月賬目整理成冊送去婁城」

說完，顧志卿便揚長而去，只留下一個背影給這些畫舫上家丁僕從。

顧志卿走後許久，曹班頭還恍如在夢境中，短短一日，太湖風月場就變天了，之前人人畏懼蘇爺，竟然被人殺了，剛剛他還在和家丁謀划如何隱瞞殺死這個紈絝子事情，誰知眨眼間一切都翻轉過來，自己反而成為紈絝子手下一條狗。

世事無常啊，曹班頭也只能獨自一人在內心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