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十三歲的鐵骨境
「呵,瞧不起我?你才是,你怎麼有自信問這種話,那素劍王鵬也就道義上有面子,真正論實力,你以為他能在我胡越手底下走過兩招?」
胡越猖獗毫不收斂,在李長源面前大放厥詞:
「剛才你跟素劍王鵬的那一戰,我也看透徹了,王鵬頂天也就黃境巔峰的修為,而你險勝於他,大半靠的是智取,真正實力也不會超過黃境巔峰~。道修的黃境巔峰戰力,換算成咱們武修的境界,也就等同於淬體境十重。」
說著,胡越在場上圍繞李長源悠然自得地踱起步子,一副根本沒把對手放在眼裡的姿態。胡越口中,自負之詞喋喋不休:
「你還年幼,說實在的,對你這種天才,我都不怎麼忍心下得去手,但可惜啊可惜,我不想讓你死,有人想讓你死呀,我來動手,只是因為我收了錢。這場比賽結束之後,你可不要在黃泉路上記恨我,我也是無奈呀~。」
「動手吧。」
李長源不想再聽胡越羅里巴嗦,直言開戰。
胡越也是不客氣,踱步至李長源身後的位置,忽而張揚起雙手,腰間不顯眼的束腰帶上別著一把匕首,胡越抬手揚起的同時,匕首就已被抽出、又快又狠地刺向李長源後背心臟處的位置。
李長源好似是背後長了雙眼睛,沒有視野的情況下,僅憑著對方的殺氣,李長源瞬間拔劍反手貼於後背,用劍身抵住了刺來的匕首。
匕尖戳在劍身之上,尖端正好卡進古劍的血槽內,胡越左右不得,只能晦氣地嘬了一聲,將匕首拉回。
李長源感應到對方的收招,慣不得對方,直接轉身別劍、斜下一揮,朝扭轉過身後的胡越正面一劍。
胡越這廝身形微微往後挪開半分,很是巧妙地躲過了這一劍招。該說不說,這種反應速度,李長源有些意想不到。從李長源臉上看出幾分驚訝的神情,胡越更是得意自大,他躲招之後不忘朝李長源譏諷道:
「怎麼樣,就這一招一式,是不是就能看出實力了?呵呵哈哈哈哈,我也不怕告訴你,就你淬體境的實力,我能單手打十個!~」
說著,胡越又是一連串的進攻,匕首在他手上如同武夫的拳腳一般,划拉挑刺戳砍,招式之間的銜接無比順暢且急速。李長源僅是在出了剛才一招之後,便再無還手的間隙和機會。
胡越雖然羅里巴嗦,嘴上不饒人的作風確實令人討厭,但身手一樣了得。
「來啊!還手啊,一直防著有什麼意思,就這麼怕受傷?我這小刀子,一刀也捅不死你呀!~」
一邊說著一邊進攻,匕首連連戳刺的速度,加上胡越幾乎將身子貼到李長源身上的距離……李長源一直在後退,而胡越不給李長源離開身位的機會。
這樣,李長源就一直被動,無法出招!
只能防守,但……
「唔……」
呲、
頻繁地戳刺,數十次中還是有一兩次沒有防住,李長源的胸膛上、腹部,還有右臉的臉頰上,都被匕首刺中、劃下了血痕。好在及時拉開一點點距離,傷口不算太深。
但創傷已經造成,李長源看似完全落了下風,身上的血跡,一處處的逐漸增多,衣裳上的血紅,逐漸從點點滴滴,變成了成片成片的血印——不停動作的防守,讓李長源身上的傷口不停溢血。
這樣下去,遲早要被耗死!
「說話呀,啞巴了?」
胡越連連進攻之下,還不忘嘲諷,李長源光是專註防守,就已是專註力的極限。僅是如此,根本沒有勝算,李長源方才,在開打之前,明明有從這柄古劍之中感悟到什麼……
是什麼?……
此刻太專註於戰鬥,竟一時想不起來。
「喂喂喂喂!——」
叮叮叮、哐、叮叮、哐鏘!
鋼鐵之間激蕩的碰撞,擾亂著李長源的思緒,絲毫分不出半點兒心神,只能專註於當下戰鬥,再加上胡越一直嘴皮子翻,真是有夠吵。
同樣一套招式,胡越不知不覺中使了四五遍,瞬間開始的激戰,至此也不知不覺過了半刻鐘的時間,而李長源也漸漸熟悉了胡越的連招。胡越能刺中李長源造成創傷的次數也愈發的少。
略有疲倦,胡越的進攻似乎有些慢下來了,雖一開始就如疾風驟雨般的進攻,但只要扛過一陣,胡越的氣勢就會立刻消退。這……是匕首專精的弱點?
李長源預料之中的情況,這胡越眼見李長源只顧死守,連連攻擊逐漸變得起效甚微,胡越便忽而抬起一腳,將李長源踹開。
他需要時間恢復體力,主動與李長源拉開了身位。
李長源一言不發,方才也是用劍身抵住了胡越一個正蹬踹。這種機會,胡越絕對只是對於自己來說才算,對方?呵,這個小屁孩兒,現在全身上下三四十處創傷,就算現在不進攻,一直在台上耗著,最後的結局也是顯而易見了——
這小屁孩遲早會因為失血過多倒地!
「呵、啊呼——,呵呵哈哈哈,喂,小子,感覺怎麼樣?」
胡越大口喘息一陣之後,輕蔑的笑著朝李長源問道。
只見李長源又是穩穩立定狀,將自己的劍收入鞘中,懷中雙手持劍,合眼,一言不發。胡越眼中,這李長源好似一個雕像,佇立在那一動不動。
『嘖,裝高深?』
胡越可見不得對方的氣場比自己大,又是忍不住張嘴言語輸出:
「喂喂喂——,別了吧,現在還不是裝死的時候誒,要死也得裝像樣啊,躺下去再閉眼,知道不!?」
見李長源還是一言不發的模樣,胡越甚至覺得,對方是個聾子……或者是個啞巴?
『……嘶,不對、不對!』
看著眼前李長源佇立不動的模樣,胡越仔細端詳片刻,不自覺的後背發涼,啊,這種未名的恐懼感……他曾感受過!
這種恐懼,胡越一生都無法抹去,他主修暗殺之道,明面上不是對手的敵人,大部分都能被胡越暗中刺殺,但唯有一者,胡越避之不及——
劍修。
很久以前,胡越為一個大戶人家辦事,他接了個大單子,僱主要他去刺殺一個地主千金,胡越挑好一個風高月黑的夜晚行動。
那晚,胡越一往如常地翻牆入室,不料卻是被一名劍客截了路,那千金小姐的庭院中,留宿飲酒的一名劍客,修為略高於胡越,卻是因為劍!
劍!
劍修的武器,死克胡越的匕首,那晚,胡越幾番搏鬥之下,倉皇逃命,險些就被那名留宿的劍客殺死。回來之後的胡越,滿身劍傷,在郊區某間小屋中養傷養了三年之久,而自那之後,胡越換了地方,接單辦事兒,也只敢接一些小差。
眼前這個少年……端看與武夫無異,但自始至終,胡越都忽略了一點,他手中持劍!
而方才,明明拳腳更甚的李長源,卻一直在用著生疏不便的劍招抵禦自己的攻擊。
「嘶——,你小子!該死!!——」
胡越突然變得氣盛難耐,騰起身子徑直就朝李長源飛沖而去。
眾人眼中,愁脹幾分、惶恐幾分。唯有一人,眼見李長源此狀,沒有擔憂,卻是嘴角泯然一笑:
「他成了。」
王鵬為李長源的蛻變感到欣慰,親眼目睹一個天才以劍入道,王鵬的道心也略有深進。
其餘人不明所以,看客們瞧見的,只有明面上的一幕:李長源成了胡越的靶子,就那麼站在原地,愣等著胡越手中的匕首直衝衝刺來。
要死。
「逆天小兒,快快去死!!!」
胡越看出其中端倪,恨不得現在就殺死李長源,但,貌似晚了點兒。
頃刻便至,匕首近身於李長源兩尺處,李長源緩緩睜眼,唇齒間,微聲言語,卻足以讓全場、方圓十里內的所有生靈都聞聲驚顫:
「善。」
胡越終於明白,晚了……
一切都晚了……
而台下,其餘人震驚之時,最為震驚的是王鵬,他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何等逆天的天才啊,以劍入道也就罷了,方才那一道神念……那是,
是、
劍意!!!
「卧槽!」
王鵬渾然破口大喝一聲,被震驚到心臟都要從胸膛里跳出來的那種激動,除了這瞬間脫口而出的兩字,他無法再用任何言語表達。
那一瞬,胡越飛身奔來、抻直的手臂前端,緊握著的匕首,停留於李長源的身前,極致貼近的距離,微風拂動,撩起李長源腰間束帶的條繩,掠過胡越生緊的手背。
不知何時,李長源懷中的古劍被拉出半分,好似時間靜止,場內所有人靜默無聲。幾息之後,李長源右手輕拂劍柄,將古劍推回鞘中,而面前近在咫尺的胡越,四肢俱斷、人首離地!
場上,霎時,一片血泊。
「我……可是……鐵骨境……」
胡越的頭顱怦然落地,翻滾幾周停至遠處,死不瞑目,嘴裡仍微聲吐出幽怨幾字。
李長源轉身,平履輕步離開擂台,是若回答,又似是自言自語:
「巧了,我也是鐵骨境,方才入的鐵骨境。」
正巧下台是朝著王鵬那個方向去的,步下台階,忽而有些重心不穩,可能是失血過多的緣故,專註之後的鬆懈,讓李長源有些頭尋目眩。身體搖晃之際,一雙手立刻上前,攙扶住了李長源。
王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聽著還算可靠:
「累了吧,我扶你回住處休養一陣。」
「嗯……」
李長源輕輕應了一聲,便合眼鬆了勁。將離開會場之時,李長源背後隱約聽到裁判宣布結果,和大批看客們狂歡的喝彩聲。
「第二十六場,李長源,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