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賞賜
謝嬤嬤看著謝丹琴那陷進梅雪手背里的指甲,再看梅雪竟然毫無察覺一般只顧著鼓勵謝丹琴繼續用力,她看梅雪的眼神才終於是變了。
時間並沒有用太久,第二個孩子出生時依然哭聲響亮。
謝丹琴流著淚躺在梅雪懷裡昏睡了過去,謝嬤嬤歡喜得雙腿直打顫,急忙抱著孩子出去給李瑾瑜看。
伺候的嬤嬤們很快就將謝丹琴和屋子床鋪都收拾乾淨了,梅雪去隔間里凈了手臉,又換上了備用的衣服才出去見靜安太后。
兩個孩子確實都發育的很好,雖然是雙生胎,但個頭也並不特別小,此刻都睡得正香。
李瑾瑜滿臉喜氣,含笑看著梅雪說:
「辛苦梅姑娘了,快請坐。」
梅雪將手縮進袖子里遮住了手背上的傷痕,然後才微笑著說:
「恭喜太後娘娘和殿下,微臣暫時還不能歇息。太子妃娘娘的這次生產和別人不同,我須得守上幾個時辰,要確定不會發生血崩等險情才可以。」
靜安太后忙點頭,又吩咐宮人把吃的喝的給梅雪送進來。
等梅雪轉身進了卧房,晨陽公主才小聲提醒李瑾瑜和靜安太后說:
「母后,瑾瑜,你們來看這個小的,脖子上果然有一圈淤痕,可見梅姑娘的預測是對的。」
靜安太后和李瑾瑜就都急忙去看,看過後,三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眼裡都是慶幸的神情。
雖然已是深夜,明德帝還是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從床上坐了起來對安江說:
「天佑我大晉,這個梅雪,也是瑾瑜的一員福將。」
安江連連點頭,又笑著對明德帝說:
「蜀王世子擔心梅姑娘辛苦,聽說是一早就在宮城外面等著了。」
明德帝就笑著擺了擺手說:
「雖說這種時候外人不適合去東宮,但他不同。
你去傳朕的旨意,讓他去東宮等著梅雪吧!」
安江忙笑著應了,快步走到外面吩咐小內侍去宮門口傳明德帝的口諭。
等安江返回來,明德帝已經又睡下了,但還是指著他笑道:
「你就是越老越心軟,沒出息。」
安江笑得更開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臉說:
「陛下今日大喜,老奴也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呢!」
梅雪一直坐在謝丹琴的床邊,謝絕了謝嬤嬤請她在軟榻上先躺一會兒的好意,每隔一刻鐘就要掀開謝丹琴身上的被子仔細檢查一番。
謝嬤嬤遵照梅雪的指示,讓宮人將止血的湯藥熬好放在爐子上溫著,然後她才輕手輕腳地返回了卧房。
已經是後半夜了,謝丹琴依然睡得很沉,梅雪正彎腰給她診脈。
為了讓謝丹琴睡得好,屋子裡只點了一盞小角燈。
昏暗的燈光里,梅雪消瘦的身影愈發顯得單薄。
謝嬤嬤終於長出了一口氣,走到梅雪身邊恭聲低語道:
「梅姑娘,世子來接您了,在院子里等著呢。」
梅雪點頭,將謝丹琴的手臂放進錦被裡蓋好,然後低聲對謝嬤嬤說:
「娘娘應該無大礙了,但仍要小心觀察,一旦有事就立刻去叫太醫,再讓人去王府通知我。」
謝嬤嬤連連點頭,又無聲地跪下給梅雪磕頭道謝。
她原來太輕看這個女孩子了。
梅雪彎腰將謝嬤嬤扶了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便轉身出了卧房。
天色將明,一身藍色布衣的李瑾之含笑而立,看見梅雪出來,就快走幾步迎上來給她加了件披風。
謝嬤嬤站在正殿門口,看著並肩走遠的梅雪和李瑾之,她忽然間覺得有些難過。
這樣的溫暖,不正是太子妃所期盼的嗎?只可惜,連她都覺得這是一種奢侈。
從兩個孩子被抱走到現在,太子再沒踏進卧房一步。
空寂的街道上,馬車走得慢而平穩。
李謹之指了指自己的腿,含笑對著梅雪伸開了雙臂。
梅雪微微地笑著,也不說話,歪在李謹之的腿上很快就睡著了。
李謹之輕輕摸了摸梅雪的頭髮,拿過一條薄毯蓋在她身上。
可等他掃了一眼看到梅雪手背上的傷痕,眉頭就微微地皺了起來。
第二天一早,雙胞胎皇孫平安誕生的消息就傳遍了洛陽城。
宮城裡,則更是喜氣洋洋。
向來勤政的明德帝甚至罷朝一日,一大早就趕去東宮看望自己的兩個孫子,並且親自給兩個孩子賜了名字:銘宇,銘川。
太子妃謝丹琴半靠在金絲軟枕上,臉色依舊十分蒼白。
謝嬤嬤給謝丹琴餵了半碗燕窩粥,然後一邊給她擦嘴一邊低聲說:
「娘娘,陛下歡喜的很,兩個皇孫都輪流抱了一陣,給您的賞賜,也已經送到了。」
謝丹琴卻不說話,只無聲地冷笑了一下就閉上眼睛假寐。
謝嬤嬤在心裡嘆了口氣,也不敢再說話。
她怎麼會不明白謝丹琴的心思?從昨天到現在,太子李謹瑜都沒有來寢殿看過謝丹琴,這會兒又陪著明德帝走了,大概今天都不會再回來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太子開始對太子妃變得越來越冷淡了呢?
謝嬤嬤皺著眉想了一會兒,覺得就是從魯王府傾覆那時候開始的。
連在謝丹琴面前說起自盡而亡的謝太妃,太子也是毫無顧忌的神情。
謝嬤嬤偷偷看了一眼謝丹琴,心裡除了惋惜,更多的則是擔憂。
太子本就沒什麼真心,主子一直都是清楚的,如今卻又開始較真,這可怎麼好呢?
這種情況是必須去信告訴老夫人的,可再看看面白如紙的謝丹琴,謝嬤嬤終究還是有些心疼。
雖說兩個人一直心照不宣,可相攜著在這深宮裡熬了這麼多年,患難與共的情誼還是有幾分的。
然而又能怎樣?自己一家人的性命都攥在老夫人的手裡。
再想起謝家如今長成的那些花兒一樣的女孩子,謝嬤嬤就覺得更加愁苦。
還是李瑾瑜陪著明德帝用午膳,然後伺候他午睡。
明德帝躺下后看著帳頂,問躬立在床邊的李瑾瑜:
「你這回打算怎麼賞賜梅雪?」
李瑾瑜窺了一眼明德帝的臉色,微笑著說:
「父皇,瑾之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兒子想著,不如……」
明德帝就微微側臉看向了李瑾瑜,神色明顯冷了下來。
李瑾瑜忙閉了嘴,想了想又說:
「父皇,兒子知道您的擔心。梅雪是個奇才,而且並非只是醫術上的,若她真的嫁給了瑾之,蜀王府以後就會是更大的威脅。」
明德帝這才滿意地嗯了一聲,緩聲說:
「不令他們各自嫁娶便已是天恩,你以後別再犯這種糊塗。
瑾之的身體已經大好,梅雪一個姑娘家,總是住在王府里也會被人說閑話,你找處好的府邸,讓她搬出去住吧。
她還要養著銘澤,份例上別委屈了她就行。」
李瑾瑜點頭,又思索著說:
「丁香里有處宅子,原是皇祖父賞給王大學士的,他歸鄉榮養之後就一直空著,不如就讓梅雪搬去那裡住吧?
至於護衛,兒子想親自安排,畢竟銘澤也要住在那裡。」
這就是要將梅雪監視起來的意思了。
明德帝的臉上就有了微微的笑意,對著李瑾瑜點了點頭就閉上了眼睛。
卧房外,聽到李瑾瑜往外走的腳步聲,端著茶的安江來不及嘆氣就急忙轉過角落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