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7章 陽謀
第397章陽謀
趙儼一看氣氛不對，立刻上前打圓場：「欸~將軍此言差異。良成侯忠君體國、為我大魏立下不少功勛。此前更隨先帝南征，東吳諸將亦曾是手下敗將，焉能不願？」
他一番話看似在捧臧霸，反駁曹休，其實是拿話把臧霸給架起來了。
當初你能跟先帝南征，如今卻不願替陛下伐吳……怎麼，你是覺得陛下不行？
用最深的惡意揣度，其實這話就是這麼個意思。
臧霸自黃巾之亂起發跡，還能一直在青徐一帶保持相對的獨立性，即使依附曹操之後也是如此，又豈能是一般人物？
他自然也能品的出來這話中隱藏的深意。
但一樣的意思也分怎麼表達，同樣的話讓別人說也許就把臧霸逼急了，縱不至於臨陣倒戈，也會憑添很多麻煩。
不過到了趙儼的嘴裡，卻像是處處維護臧霸，讓人生不起氣來。
小小的點了一句之後，趙儼又嘆道：「唉！良成侯，非是將軍有意為難於你。實是我軍士卒大多不習水戰，唯將軍麾下有伐吳經歷，平日又勤練水戰。
「此番南征，事關江山一統、社稷穩固，若能一舉擊潰東吳，則蜀漢孤掌難鳴，日久必亡！我軍中唯有青徐子弟可擔此大任，還望良成侯……以大局為重啊！」
說罷趙儼拱手躬身，向臧霸施了一禮。
臧霸吐出一口濁氣，心知話說到這個份上，他已經沒了拒絕的理由。
而且曹丕已經對自己動了心思，這次就算找借口推脫，班師回朝之後，曹丕難道就不會利用這件事情清算自己嗎？
以他臧霸的現狀，就算倒戈歸降東吳，只怕也難得信任。
何況東吳小國妄想對抗大魏，在他眼裡就是個朝不保夕的地方，能有甚前途，徒留後世罵名罷了。
還不如拚死一戰，若能立功，想必曹丕也不敢擅殺有功之臣，到時再主動交出兵權，還可保家族榮華、子孫前途。
轉念之間，臧霸便權衡好了利弊得失，頓時臉色一變，方才的戾氣已經一掃而空，貌似感動之至。
「軍師嚴重了。霸自追隨先帝以來，備受賞識，陛下繼承大統之後又為某加官進爵，霸何德何能，得此厚愛啊！」
臧霸說著掙開曹休的手，後退數步，眼裡閃爍著感動得光芒，抱拳一躬到地：「臧霸，願依將軍將令行事，為陛下奪取京口！拚死一戰，何惜此身！」
拎得清，也是有能力的人與庸才莽夫之間一個顯著差別。
就連開竅之後的馬超都是如此，在青徐說一不二的臧霸就更不用說了。
此時決定了立場，那變臉的速度簡直比烏騅騎著赤兔還快。
再看曹休那邊，感動得淚水直接就流下來了，那臉上哪還找得到一絲一毫的威脅味道？
他快步上前，一把托住臧霸的手臂，將他扶了起來。
「君如此忠義，不懼死生，實為我輩臣子之典範！朝中若多些良成侯這般的忠臣良將，何愁世道不平、大魏不興啊？」
二人四目相對，四手相握，主打一個惺惺相惜。
這畫面讓不知內情的人看了，只怕也會感嘆一聲：忠義！
等到出了大帳，回到自己營房，跟著臧霸一起來的尹盧綳了一路，此時實在綳不住了。
「將軍，那曹休小兒沒安好心，分明是讓咱們兄弟前去送死！將軍為何答應於他？」尹盧壓低聲音怒斥曹休，「京口江面寬闊，就算一時趁敵不備占些便宜，一旦……」
「吾豈能不知？」臧霸陰沉著臉恨聲道，顯然心情也不怎麼美麗。
「那這……？」
臧霸一屁股坐在席上，端起案几上的酒盞痛飲一口，嘴裡寡淡無味，這才想起軍中不能飲酒，這裡面都是水……
恨恨的將酒盞一扔，低聲怒道：「知道又如何？伱還道曹休小兒有那麼大膽子，敢擅作主張？！」
尹盧一驚：「將軍是說……」
「噤聲！」
臧霸謹慎的出帳查看一番，向自己的親兵交代幾句，這才回來。
「無論如何，咱們也得拼這一把，此時抗命，只有死路一條。」臧霸沉聲道，這一刻看上去竟有些蒼老無力之感，「若能取勝，或有生機。」
那尹盧一見臧霸這個樣子，頓時血灌瞳仁，咬牙道：「咱為他家江山出生入死、南征北戰，到頭來卻只因弟兄們一時義氣，便換得如此下場！
「江東觀之不似明主，不還有那蜀中劉備。將軍，要我說咱還不如去……」
「住口！」臧霸抬頭怒道，瞬間爆發的威勢立刻就把尹盧鎮住了，「此言休得再提，否則別怪本將不念往日舊情！」
「是……」
其實臧霸不是沒動過別的心思，但他是想當土皇上，可不是想孤家寡人的去給別人當臣下。
江東大敗於蜀漢，損兵折將、元氣大傷，一副遲早要完的衰樣，根本沒能力保他。
蜀漢距離太遠，鞭長莫及。
而且他其實並不認為蜀漢、江東真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保不下青徐之地，他走了也沒什麼意義。
與其如此，還不如孤注一擲，他臧霸的官場生涯肯定是到此為止了，但若真能立功，至少可保子孫前途。
而另一邊，等臧霸等人出去之後，曹休方才的感動與熱情也瞬間冷淡下來，彷彿剛剛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軍師，你觀臧霸等人……會不會行險？」曹休夾了一筷子烤魚放進嘴裡，魚肉鮮美不腥，顯然是新捕的，但他也沒什麼心思品味。
一旁的趙儼聞言，當然知道曹休口中的行險是什麼意思。
他含笑搖頭：「將軍多慮了，以吾之見，良成侯非但不會行險，此戰必定竭盡全力。」
「哦？」曹休眉頭一挑，「何以見得？」
趙儼捻須笑道：「良成侯工於心計，絕非普通武夫，但越是如此，便越不會衝動行事。縱然其麾下有人不滿，也必可壓住。
「呵呵，將軍此計甚妙，於情於理他皆沒有不去之理。若不成，則少一心腹之患，若成，我軍則可趁勢擴大戰果！妙，妙啊。」
曹休聞言點點頭，心中踏實不少，拱手笑道：「此番全賴軍師多方協調，方使我五州二十軍人馬從容有序。此戰若勝，軍師功不可沒。」
趙儼也拱手笑道：「哪裡哪裡，將軍雄才大略，將來必是朝廷股肱之臣，趙某不過略盡綿力啊，哈哈。」
二人相視而笑，只等臧霸等一眾青徐驕兵悍將，去與那東吳拼個你死我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