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0章 攻防
第410章攻防
長江與沔水兩岸皆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陰雲密布的雨天對曹魏上下來說，實在不是個討喜的天氣。
畢竟上個雨季他們不僅一朝折損了七軍精兵，還折了一員頂級將領。
但今年的雨天看起來，好像就沒有那般令曹仁煩悶了，因為……
關羽看樣子終於「沉不住氣」，發兵了。
魏軍高層都很振奮，其中大大鬆口氣的就是樊城的王雙。
因為關羽就連雷公砲都調到前線去了，一台不剩！
即使是全城壯勞力總動員，一起挖土擔土，連夜修補城牆，樊城這城牆也確實基礎太差。
那大石頭再這麼砸下去，估計用不了五日，北牆就要出現被砸塌的地方了。
但讓王雙擔憂的是，雷公砲雖然撤了，圍堵樊城的兵馬卻沒撤。
明明應該是要總攻的架勢，卻依舊把他圍的連只耗子都逃不出去。
轟——！
隨著關羽一聲令下，雷公砲發出咆哮，巨大的石彈拋射上天，帶著駭人的呼嘯聲砸向郾城。
結果無一例外，全都石沉大海……
進入守軍射程后，密集的箭雨開始潑灑下來，這些只有普通皮甲的士兵立刻開始三三兩兩的倒下。
趙累、傅肜的偏師依令攻打魏軍常雕營盤，截斷其騷擾支援郾城的路線。
嗵、嗵嗵、嗵嗵嗵……
又或者乾脆把一屯士兵加軍官打包送出去，繳械詐降。
雖然現在他什麼都做不了，但如果有機會，說不得他也只能冒險前去報訊。
「攻城！」
一條條梯子或木板被搭在了不算寬闊的護城河上，手持大盾的士兵當先踏了上去，而他們也立刻就成了城頭射手們的集火對象。
而郾城前，荊州軍主力旌旗招展，陣列整齊，士氣高昂。
但願時機出現之時，自己的消息還有作用……
「殺——！」
箭雨釘在盾牌上，不停發出「哆哆哆」的聲音與震動。
但馬上又有後面的人扛起梯子，跨過負傷的同伴甚至屍體，繼續前沖。
無數荊州勇士扛著梯子，嘶吼中冒著箭雨義無反顧的沖向前去。
嗚——！
蒼涼的號角吹響。
……
到最後實在沒辦法了，王雙命人在城內找了個娼女，將她的家人全都擄了，威脅她去幫忙送信。
這也讓他更加確定，荊州軍的總攻不對勁，這裡面一定有詐。
密集的鼓點響起。
這些日子王雙想了很多辦法，找些年齡偏大，或者偏小的兵喬裝成逃出城的百姓，連夜出逃。
「啊——！」不斷有士兵負傷落水，將護城河染得血紅。
咔嚓！
偶爾一根巨大的駑矢破開木盾，將下面的士兵甚至木梯木板同時射穿，將其永遠釘在了水中。
九死一生穿過護城河的士兵們將雲梯勾上城牆，拔出腰間兵刃含在口中，紅著雙眼蹬梯爬牆。
「唔！！」
緊接著便是一盆惡臭無比的滾燙液體兜頭潑下，潑在他們的臉上身上，頓時皮開肉綻，不幸的士兵劇痛下手腳一松，跌落下去。
有時還要連帶著一兩個爬在他們下方的士兵一同滾落。
幾乎每時每刻都有人摔死、被檑木礌石砸死、被迎面而來的弓弩射死。
然後又有更多的人踩著越來越高的屍體繼續攀爬。
攻城戰還有個更加貼切的名字——絞肉戰。
真正站在這種場面之前，便會明白這個名字的意義。
好不容易有幸運兒攀住了雲梯的最後一截，利落的拿下口中含著的環首刀，猛然一冒頭。
口中的嘶吼就變成了漏氣的呵呵聲……
一桿長矛精準的洞穿了他的咽喉，旁邊的刀盾手一把揪住他的頭髮，行雲流水般斬下了他尚未瞑目的頭，扔進了旁邊的麻布袋子中。
一份軍功到手。
下方的什長沒功夫為自己手下的新兵死亡哀悼，他只是面色冷峻的繼續往上爬，肌肉發達的左手中甚至還提了另一具友軍的屍體。
這屍體大概只有十幾歲，重量較輕，勉強能提著爬梯。
眼看城頭近在眼前，面無表情的什長將手中的屍體猛然揮舉上去。
噗！
本就已經陣亡的少年，再次被長矛洞穿頭顱，又被一旁的刀盾手斬首，連一具全屍都沒能留下。
不過這位冷酷的什長，卻藉此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機會。
他沉默著突然竄了上去，用空出的左臂一把夾住面前長矛兵的矛桿，在敵人驚恐的眼神中一刀抹了對方的脖子。
「嗨——！」隨後他發力一甩，將長矛手的屍體甩向那名匆忙間一刀劈來的刀盾手，將對方撞了一個趔趄。
這什長弓身一竄，如同一個敏捷的大貓，環首刀順勢捅進了刀盾手的肚子。
至此，他臉上才終於咧出了一個狠辣的笑容。
他成功了，成功為他手下的弟兄們報仇了！
可下個瞬間，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臉上，低頭一看，兩三個帶血的矛尖穿胸而出。
這位先登的什長，已被旁邊支援的魏軍士兵亂矛刺死，扎了個透心涼……
什長被拋下城牆，意識消散之前的天空依舊陰雨連綿，雨水打在臉上卻沒了感覺。
他心中意外的平靜，關將軍與留守江陵的郝使君必不會剋扣他的撫恤，而後面的人，也一樣會為他報仇。
……
關羽穩坐中軍，平靜的看著眼前血腥的攻防，等待著戰局的變化。
這種場面他已見了太多，平時對底層士卒關愛有加的他知道，唯有儘快平定天下、終結亂世，才能停止這種慘劇。
而一時的婦人之仁，只能招致更悲慘的命運。
「報——！關將軍，敵軍數千精銳騎兵已自北門殺出，現已突破我軍陣線，似欲夾攻我軍偏師！」
關羽點頭揮退了傳令兵，依舊平靜的盯視著面前郾城的攻防：「關平聽令。」
「在！」
「命你引三千步騎，支援偏軍，速去。」
「是！」關平一抱拳，得令策馬而去。
只是行至半途，他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父親一眼。
計劃已經開始了，開弓沒有回頭箭，只是不知這一去，他們父子是否還能安然再見。
「駕！」搖搖頭，關平甩開自己不吉利的想法，前去支援。
而隨著曹仁的精銳騎兵出動，早已埋伏好的曹魏援兵，也像一隻大手般，悄然伸向了正在攻城的荊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