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出發西北
於虹從來不知道自己還能跑這麼快。
回到家,她上氣不接下氣,扶著門框,看著正在打水的於朝,哇一聲哭了出來。
「大,大哥,嗝,大哥......」
於朝正在打水,被於虹驚天一嗓子,嚇得手哆嗦了兩下,手裡的水桶掉進井裡。
大步朝於虹走來,看了眼她身後,皺著眉問:「你姐呢,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嗚嗚,大哥,你快救三姐啊,她被一幫小混子給弄走了。」
「啥!」
王素雅在家裡做衣裳,聽著小閨女的聲音,迎了出來,哪成想就聽到這話,她三兩步竄到於虹身前,一雙手緊緊地抓著於虹的胳膊,聲音顫抖,「咱這邊兒安全得很,哪兒來的小混子?」
於虹也嚇壞了,看著扣進肉里的手,啃著眼淚搖頭。
看著她搖頭,王素雅兩眼一翻,直接昏了過去。
於朝一把接住,把她抱進屋裡。
「跟我出來。」
於月尋思這會兒於虹應該已經到家了,這才正視身邊的幾個人。
「說說吧,余欣讓你們做什麼?」
「余欣是誰?我們不認識。」刀疤臉笑著說。
否認了?
於月沒再提余欣,反而看著他臉上的刀疤,笑了,「你這疤幾年了?」
眾人一聽這話,暗道不好,老大最恨人提臉上的刀疤了,這小丫頭要遭殃了。
果然,刀疤臉還笑著臉,立馬沉了下來,粗著嗓子問:「管這麼多幹嘛,反正也治不好了。」
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惱了?」於月微笑,「要是陳年老疤我可能沒辦法,但我看你這也就是這兩年的疤痕,怎麼就以為治不了?」
別的不說,她之前研製的祛疤藥膏,可是風靡各大醫院,多少護膚品廠家找自己合作,不過她都拒絕了。
要問理由,自然是不差錢。
刀疤臉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愈發難看,忍不住推了於月一把,「走快點,磨磨唧唧的。」
猛地被推了個踉蹌,於月脾氣也上來了。
「好心當成驢肝肺,要不是看你年紀輕輕,我才懶得問你。」
說完,抱著胳膊,快步走在前邊兒,不再管後邊的人。
刀疤臉抿唇,氣氛瞬間嚴肅起來,小弟一個個地屏住呼吸不敢說話。
半晌,刀疤臉氣笑了,指著前邊扭著小腰的人,「她知道現在什麼情況么。」
居然還敢跟他耍脾氣!
慣的!
刀疤臉說完,不等小弟附和,氣勢洶洶地朝於月走去。
於月在醫院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這幾個人,一打照面,她心裡就有數了,要不也不能不掙扎就跟他們走了。
還有,她心裡有個猜測,只有這些人能給她答案。
聽著身後沉重的腳步聲,於月勾了勾唇角,默默地數著一二三。
數到五的時候,刀疤臉說話了。
「真能治?」
他這疤是前兩年未婚妻的姘頭砍的,他們當時想要他的命來著,只是刀疤臉命大,沒死。
退婚之後,家裡給他找了不少對象,對方一見他臉上的疤,說什麼也不跟他處對象。
十來次之後,他也放棄了。
光棍也沒啥,好歹活著呢。
可是於月什麼意思,聽她的話,自己這臉能治好?
刀疤臉看於月不理人,急得在原地打轉,想到剛才自己粗魯的動作,以及於月生氣的表情,他抹了把臉,小聲說:「剛才是我不對,怎麼做你才能不生氣?」
於月斜掃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說實話,治不了,等死吧你。」
要是於月滿口答應能治,刀疤臉還會懷疑,但是於月現在否認了,這就讓刀疤臉覺得,於月肯定能治他的臉。
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兒。
刀疤臉賠笑,「是我有眼不識泰山,別跟我一般見識。」
確定自己沒有生命危險之後,於月稍稍放鬆下來。
「你先跟我說說余欣和你們的計劃是什麼?」
不是她不把人往好處想,實在是現實擺在眼前。
她來了小河村沒有得罪過什麼人,就算樓家人看她不順眼,也不會找人霍霍她。
能這麼做的,除了余欣,她也想不到其他人。
要知道,原身從余家離開可是什麼有關余家的東西都沒帶,余欣何必跟她過不去,好好的過自己的生活不好么?
刀疤臉為難,余欣以前救過他,現在為了臉上的疤把人出賣了不是他的作風,可是他又急需把臉治好。
左右為難,悶在那裡一聲不吭。
把他的掙扎都看在眼裡,於月心裡嘆氣,「不用說了,我突然不想知道了。」
答案她已經知道了。
「現在放我回去,今天的事兒我就當沒有發生過。」
「那我這臉?」
「能治。」於月看了他一眼,「明天早晨在火車站找我拿方子。」
刀疤臉:「放你走了我怎麼交差?」
於月翻了個白眼,「直接告訴她,我結婚了。」
刀疤臉滿臉的震驚。
於月懶得理他,「放不放人!」
刀疤臉後退一步,恢復滿臉的陰狠,「你最好不要耍我,要不下場你承受不起。」
這是什麼傻缺的霸總宣言,明天之後她還不知道在哪兒呢,就算耍了他,又能怎麼樣呢。
不過這話心裡想想就成。
於月點頭,慢悠悠地晃著小腰從小弟們身邊穿過。
老大明顯是要放人,小弟們不敢阻攔,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於月離開。
瘦高個滿臉的不甘心,湊到刀疤臉身邊,「老大,就這麼讓她......」
刀疤臉斜覷了他一眼,瘦高個跺腳,閉嘴了。
直到把人遠遠地甩開,於月徹底鬆了口氣,轉身欠著腳尖往後看了眼,確定沒人追上來,她撒丫子往家跑。
她不能在留在小河村了,余欣比她想象中心眼更小。
剛回到余家,還沒能使用余家資源的時候,就能在小河村給她使絆子,再等下去,估計她連骨頭渣都不剩了。
這次遇到刀疤臉是僥倖,下次呢?
她賭不起,也不願意陪著余欣發瘋,既然她都要掌握在手裡,那都給她好了。
得虧有青梅竹馬給的一百塊錢,要不她連逃離這裡的資本都沒有。
於家正是人仰馬翻的時候,於朝出去找人,於虹帶著赤腳大夫給王素雅看病,何冰和肖愛紅正安撫自家孩子。
于斌坐在堂屋,等著於朝。
於月就是這時候回來的。
今天走的路太多,於月的腳底磨出水泡,走路一瘸一拐,進村遇到社員,也沒看到什麼異樣的神色。
看來於家把消息把控得很嚴,沒有透露風聲。
進了於家的院子,眾人看到於月,先是愣住,然後快速地圍攏過來,七嘴八舌的關心她。
於月看著眾人不似作假的擔憂,心裡的憤怒總算是平復了不少。
于斌不善言辭,看著女兒走路一瘸一拐,默默地走到她身邊蹲下。
於月看著父親寬厚的背,心中頓時一軟。
不知道原主有沒有後悔。
肖愛紅在旁邊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中帶淚,「上去吧,腳疼就不要逞強。」
於月彎了彎眼睛,從善如流的趴在於斌堅實的背上。
「謝謝爹。」
在於月看不見的地方,于斌唇角微翹,顯然心中是歡喜的,只是他這人穩重慣了,出口的話沒有多少溫情,「沒事兒就好。」
當年他最期待的囡囡,二十年來卻是第一次背她。
回到堂屋,於月把事情的經過跟大家一一詳細描述。
於月可不是白受氣的人,余欣的所作所為,她是一定要說出來的。
她觀察到,兩次提到余欣的時候,于斌的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
等她說完,于斌深吸一口氣,愧疚地看著她,「是爹沒把她教好。」
於月也不客氣:「那是肯定,要不然她哪兒來的這麼大膽子。」
余欣人走了,還覺得於家人是她的所有物,不許於月染指,想也知道是平時慣的毛病。
于斌一噎,他昨晚就聽素雅說過,這丫頭是個嘴上不饒人的,今天接觸下來才知道所言不虛。
「你想怎麼做?」
余家有個師長固然勢大,但他於家也不是任人搓扁揉圓的。
於月眨著桃花眼,好奇地看著他,不答反問:「要是您的話,會怎麼做?」
于斌:......
這是要自己的態度?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偏向自己親生的女兒。
「自然是聯繫余家,讓他們給個說法。」
還要聯繫於家本家,他們家雖然不走部隊的路子,但是從政的也不少。
說完,他小心翼翼地看向於月,問:「你覺得?」
於月看著壯漢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也覺得十分好笑,搖搖頭,「這麼做就可以了,至於我,肯定是不會留在這兒了。」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她不會讓自己處在危險之中的。
「你想去西北?」
于斌瞬間就明白她的意思,皺緊眉頭,不知道考慮什麼。
於家人驚了,不解地看向於月,「小妹,不用怕她,只要你在家裡一天,二哥護著你,不會再發生今天這樣的事兒了。」
「是啊小妹,不至於因為一個外人,影響咱們一家子。」
大家都很關心她啊,於月莞爾,「別著急,我本來也要去西北找樓夜,只不過是早晚的問題。」
這也是之前聊好的。
肖愛紅不同意:「可是你身體還沒養好,就算是去,也不著急這一兩天。」
相比之前那個好吃懶做的小姑子,肖愛紅更喜歡這個一說話就笑,溫溫柔柔的小姑子。
於月搖頭,「不了,遲則生變,誰也不知道余欣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兒,再說我自己就是半個大夫,身體情況我了解。」
見她執意如此,於家人沒再勸她。
于斌沉聲吩咐,「於晨,喊上你大哥,給你妹妹去買明天的火車票。」說完,他又想起自家到西北千里迢迢,「買卧鋪,證明去找公社主任開。」
第二天一早,於月杵在站台上,等著來拿藥方的人。
歪頭看了眼身邊的小姑娘,居然還在生氣。
她嘆了口氣,「沒想到你這麼捨不得我。」
之前在百貨大樓買東西,是為了跟於家人親近些,她來到這個陌生的年代,陌生的地方,總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於家就是這條退路。
之前於虹對自己的厭惡多過喜歡,還以為她走了之後,小姑娘會高興。
於虹撇嘴,尖酸的話剛要出口,就想到昨天遇到危險的時候,於月讓她先走的樣子。
「到了發電報,別讓爹娘擔心。」
到底沒說出口,於虹面上彆扭,說出的話更彆扭。
於月看她這副樣子,還能不知道這丫頭的想法?
臨上火車,她伸手抱了抱她,湊在她耳邊小聲說:「爹娘就拜託你還有哥哥們了,有時間我會回來,你要是放假了也可以去看我。」
她恢復單身之後,有個活潑的小姑娘陪著也挺好。
就在於月鬆手的時候,於虹回手抱了抱她,說話聲音嘟囔嘟囔的,「你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於虹迫不及待的鬆開了於月,跑出車站。
直到哥哥出來,笑話她,「人都走了,把眼淚擦擦,吹皴難看。」
於虹翻了個白眼,抹了把臉,跟上了大哥二哥的腳步。
火車上,於月把行李收拾好,坐在下鋪上,望著窗外掠過的風景,思緒飄遠。
也是這會兒她才發現,原身對於樓夜這個丈夫,居然沒什麼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