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蒼南之月 第三章 歸去

閉上眼睛，往昔一幕幕在林臻腦海中倒退……

十年前。

黎明城，林家莊園。

一處玻璃長廊內的座椅中，林臻看著呼叫失敗的屏幕，瞳孔輕微抖動，心情也不由得極度煩躁。

顏神珺已經消失三天了，林臻找盡所有的方式，都不能聯繫上她，就像是顏神珺憑空消失了。

作為青梅竹馬，林臻從沒有離開過顏神珺超過一天的時間，現在，林臻已經離開顏神珺三天了。

整個顏家，也沒有顏神珺的消息，林臻找遍了所有兩人常去的地方，都一無所獲。

時間一天天流逝，林臻除了尋找顏神珺，任何事都越來越心不在焉。

一年後，林臻偶然間發現身邊的人似乎都忘記了顏神珺的存在，就連顏神珺的父母，都不曾記得自己的孩子，這讓林臻陷入了巨大的恐慌。

這是怎麼了，為什麼他們都忘記了顏神珺，為什麼會這樣……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了一年，直到林臻十七歲，終於，林臻忍受不了這樣的日子，在下定好決心后，林臻決定離家出走，尋找顏神珺。

林母對林臻的決定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妥，只是覺得林臻病了，或許一段時間后，林臻自然會回到林家。

抱著這種想法，林母同意了林臻的離家出走。

林臻這一走，就是八年，林臻在這八年內，除了偶爾能接收到母親的信息，便沒有任何的音訊。

………………

收回記憶，林臻神色哀傷的看著掛滿蛛網的窗檯，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林臻在內心中再次問自己。

「你的靈魂，並不完整，本王也未曾在你的記憶中看到你所回想的這些事情。」女子看著陷入迷茫的林臻，緩緩開口說道。

「缺少了一塊？」林臻瞳孔閃了閃，伸手在胸口胡亂的摸了幾下，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不可能，靈魂缺少了，人不應該就死了嗎？」

女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自己和青梅竹馬所有的一切，只不過都是自己幻想出來的？一想到這，林臻就感覺到一股窒息的壓抑，難道這一切都是假的？

自己這八年所做的事情都是自己的臆想下的結果？

「我還記得我所有的往事……」林臻目光獃滯的看著地板，口中喃喃自語。

我不完整？不可能！！

林臻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感覺自己有些頭皮發麻，雙手也開始不自覺的用力抓著頭皮。

指甲將林臻的頭皮抓出道道傷痕，猩紅的鮮血順著頭皮流到額角，然後滴落在這滿是灰塵的地板上。

滴答滴答……

這如同水滴落下的聲音，在這荒廢已久的房間中，成了唯一的輕響。

懷疑人生的林臻，在這一刻，所有堅持的信念似乎全都崩塌。

良久后……

林臻緩緩站起身，木訥的朝著房門方向走去。

那空洞死灰的眼神，和失魂落魄的乞丐沒有任何區別。

吱呀……

「若是本王能恢復全盛，你想知道的答案，本王可以為你尋得……」

木門的吱呀聲戛然而止。

林臻手中的動作陡然僵住。

「我該如何。」林臻緩慢的轉過身，看著顏神珺的側臉，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從內心中浮現，只是一眼，林臻便將目光瞥向窗外。

這個女人，和自己認識的顏神珺太像了，也太美了。

「成為修鍊者，為本王找到三條生命之泉。」顏神珺語氣平靜，但是這平靜之中，林臻還聽出聲音中帶著那種極其自然的傲然。

成為修鍊者？

林臻微微眯了眯眼睛，眼神中看不出任何想法。

「生命之泉是何物？」林臻問。

「世界之樹的伴生物。」

「世界之樹？」林臻表情有些凝滯。

林臻從未聽說過世界之樹，也不知道世界之樹是何物，但是由這女子說出，林臻便知道這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那這些生命之泉都在哪？」林臻問。

「玄界各處，還有禁地中。」

「禁地？」林臻瞳孔微微動蕩，嘴角也微微張開。

哪怕林臻不是一個修鍊者，卻也是知道，玄界中一共有著七處禁地，每一片禁地，都是修鍊者不敢踏足的地方，傳聞中即使是頂級的修鍊者，都不敢輕易進入其中。

「禁地並沒有那麼可怕，本王曾踏足過數個禁地，並沒有他們所說的如此。」感受到林臻的顧忌，顏神珺瞳眸平靜，櫻桃般的紅唇再次張開：「你不想知道自己該知道的答案嗎？你不想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嗎？」

「那場風暴中，是前輩救了我？」林臻沒有回答顏神珺的反問，反而對顏神珺尊稱為前輩，或許這樣，可以斷了心中那僅剩的念想。

「是，還有你身邊的那群弱者。」

林臻愣了愣，隨後朝著顏神珺拱了拱手，感激的說道：「多謝前輩了。」

「那我該如何成為一個修鍊者？我從未感受到過玄氣，也從未感受到過丹田的存在。」

整個玄界中，人類會在十歲的時候，開始緩慢的覺醒丹田，丹田覺醒的越早，就越說明這個人今後的成就越高。

若是丹田覺醒的時間越晚，就越說明這個人今後非常的平庸。

一旦超過二十歲后覺醒丹田，那這個修鍊者，今後的境界不會超過玄靈境。

而現在的林臻，已經是二十五高齡了，時隔這麼久，林臻仍未感受到丹田，更別談修鍊了。

「殘缺的人是不能成為修鍊者的，或許你的靈魂早就在你十歲之前，就已經出現了殘缺。」顏神珺開口耐心解釋。

嗯？

我不能成為修鍊者是因為我靈魂不完整？我殘缺？林臻一陣頭大，難怪自己這麼多年來，從沒有感覺過別人口中關於修鍊的東西，玄氣，丹田。

「滋魂大還丹，可以補全普通人殘缺的靈魂。」

……

「那……我該回去了……」林臻的瞳孔再次震蕩，緩緩呼出一口氣，林臻手插進衣兜中，掏出一個手機。

手機已經關機了。

這個玄界，城市的運轉並不是靠電和燃油，所有的一切，都只需要玄氣就足以。

人們在很早的時候就發明了玄氣轉換的裝置。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世界，科技和修鍊並駕齊驅。

並不是所有人到最後都會成為一個修鍊者，玄界中，還有著一大部分人都是普通人，這些科技，也是為了普通人能更好的生活。

林臻沒有玄氣，所以有些無奈的看了看顏神珺。

只是顏神珺並沒有理會林臻的目光，而是在林臻面前，身體驀的開始消散，化成了無數白色的星光。

這些星光如同活物一般，朝著林臻的方向飛去。

林臻無比驚愕的看著這些星光，連手都不自覺的抬了起來，想觸碰到這些光點。

在林臻震驚到無以復加的目光中，這些光點全都鑽進了脖子上的玉墜里。

林臻不知道的是，這顆玉墜的內部有著一片廣袤的小空間，就如同是一個小世界。

顏神珺所幻化出的星光在這片空間內，再次緩緩凝聚成了顏神珺。

只是她的臉色卻是慘白無比，黛眉微蹙，那副柔弱的模樣，讓這片空間都感覺到惋惜、心碎。

腥甜的鮮血突然從顏神珺如若丹霞的薄唇中流出。

這也讓顏神珺原本亭亭玉立的站姿，微微彎曲了幾分，那沒有血色的嬌顏，也更加的蒼白。

……

房間內，林臻看著星光消失在了自己的胸前，不禁伸手摸了摸玉墜。

「我的記憶不可能是假的，或許，在我找到三條生命之泉后，這一切就都能揭開。」林臻看著滿是灰塵的房間，在心中做了一個決定。

就連林臻自己的都不知道，為什麼會相信這位叫顏神珺的女子。

也許她和自己記憶中的顏神珺有著太多的相似吧。

推開房門，不顧房樑上簌簌落下的灰塵，林臻來到了這座老宅的大堂中。

正巧，大堂的大門被推開，一個略顯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就知道你小子沒啥事，餓壞了吧。」老爺子看到林臻，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然後變戲法似的，從戒指中取出一瓶丹藥，朝著林臻的方向丟去。

抬手接住玉瓶，拔掉塞子，林臻將丹藥塞進了嘴裡，這顆丹藥入口即化，眨眼間就變成了一股暖流，順著林臻的喉嚨朝著腹中流去，這溫暖的感覺，讓林臻有些舒暢，就連原先的飢餓感，都蕩然無存。

「老爺子，我該回去了。」舔了舔嘴唇，林臻看著老爺子緩緩開口。

「小夥子說這麼傷感幹嘛，準備好，那我們就返程吧。」老爺子走到林臻的面前，拍了拍林臻的肩膀，點了點頭。

沒有馬匹，也沒有商車，尋找回去的路，似乎變的更加艱難，不過這也只是對於林臻來說。

屋外。

「這是雪橇？」林臻看著面前一個簡易的雪橇，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是，這是坦克。」老爺子白了一眼林臻。

汗！

屬實廢話了。

「拉我的？」林臻抬眼看了看四周，這場大雪實在是下的太久了，積雪的厚度都有林臻腹部這麼深，若是真行走起來，的確不是辦法。

「拉豬的，我說你小子還走不走了。」老爺子一手散開繩子，一邊朝著林臻唾沫橫飛。

「當然走啊。」

「誒誒誒！老爺子你輕點，別丟我啊！！」

「慢點！！慢點！別撞了！」

「臭小子，能不能別叫了，怎麼跟沒見過世面一樣！」老爺子一手抓著繩子，一邊在積雪上狂奔！！！

身後商隊的那幫人，也都緊隨其後。

「我不是沒見過世面啊，我是第一次坐這種人拉的雪橇啊！！！」林臻雙手緊緊抓住雪橇的扶手，一邊朝著前面老頭大喊。

在這種高速下，林臻每張一次嘴都要灌入一大口寒風，就連身上的襖子都被吹得獵獵作響！！

「沒坐過還不是沒見過世面？這種服務可是要加錢的，小夥子！！」老爺子放聲大笑。

…………

一座小鎮中。

「小夥子你真要走了？」火爐旁，老爺子仰頭灌了幾口酒，看著面前打扮的乾乾淨淨的林臻。

「此行的目的達到了。」林臻點了點頭，拾起手旁的一根木柴，放進了火堆中。

「救我們的那人你若是認識，記得替我們謝謝他。」老爺子將手中的酒囊遞給林臻。

「已經感謝過了。」林臻接過酒囊，淺淺的喝了一口。

「那就好。」老爺子點點頭，渾濁的眼睛看了一眼林臻，繼續說道：「那日你問我的問題，我想，我可以給你答案了。」

「嗯？」林臻撇過頭，老爺子滿臉的皺紋在橘黃色的火光之下，印的明明滅滅。

「我們這個商隊，每年都會有兩次免費前往離泉鎮運送貨物，其實，這麼做對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但是對於離泉鎮的人來說呢？」老爺子將林臻手中的酒囊拿了回來，再次狠狠的灌了一口。

「我是個粗人，大半輩子都在跟著商隊跑車，不懂什麼道理，但是我知道的是，任何事情都是有意義的，你的選擇對你來說，意義匪淺，即使堅持到最後都沒有得到結果。」

就像是離泉鎮，哪怕整個鎮子都沒有了，那麼老人這幫商隊曾經做的事情就沒有意義了嗎。

……

離去的動車已經在發動，林臻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著前來送行的老者，微笑著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