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舊時舊事
將死之際，葛炎刑眼中閃過奇異的銀色，臉上出現妖異的變化，肉眼可見的銀色鱗片浮現，格擋住了指風的攻擊，喉嚨里也發出了嘶啞陰曆的非人吼聲。
如此異樣，讓羅家師兄弟三人警覺，他們三人立刻催動玄力，持劍擺出禦敵的姿勢。
李微奇平靜的注視著葛炎刑，道：「侍奉鬼神者，常被鬼神迷惑不得自由，家師曾言，天地無相，天地孕育萬物，人者以萬物為神侍奉，敬拜『鬼神』，便為天地不喜。失去天地印記者，便會被『鬼神』殺戮奴役，可錯亂精神能夢中殺人，天地自然中的山水可奪性命讓人死於意外。」
侍奉鬼神。
羅常天想起李微奇之前說過自己的師門侍奉的「山劍神尊」為「鬼神」，心下不由大驚，以李微奇的修為必然身份不簡單，這樣修行正道的玄師並不會胡言亂語。
羅辰彥、與羅奕虹兄弟二人不能明白李微奇話語中的意思，也未曾想得太多，自小在山神劍門長大，侍奉「山劍神尊」漫長歲月，豈會懷疑師祖會有問題。
李微奇以指風束縛住正在異化，變得暴躁失去理智的葛炎刑。
羅常天問道：「前輩，這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人侍奉鬼神，鬼神背後還有鬼神，『御獸火門』侍奉將別，將別背後還有更為厲害的鬼神，此人以自己肉身魂魄為祭，將妖邪血肉融入自己體內，這生出的鱗片是一種海妖的血脈傳承，肉身將死，這侍奉之主便奪取了他的神識，控制了這軀殼，且看他會如何說話。」李微奇耐心等待。
葛炎刑因為掙扎，此時披頭散髮，低垂著頭，顫抖的身子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一股土腥惡臭的氣味從身上瀰漫，猛地抬起頭，雙目血紅，充滿詭異的銀光在瞳孔中流轉，嚇得羅辰彥與羅奕虹本能的退後一步，大師兄羅常天心中大驚，卻是保持鎮定的立在原地。
「小小玄師，安敢冒犯本尊！」葛炎刑發出陰曆的低吼聲，「你們可知我是誰！殺我人奴！」
被雙目瞪視，羅辰彥與羅奕虹驚懼的發現自己竟然不能動彈，想得言語，話語竟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卡在了喉嚨里。
羅常天沙啞的發出不清不楚的咿呀言語生，四肢也僵硬的想要動作，這一瞬息間更加的清楚的感覺到這些玄道修行的強者是多麼恐怖。
李微奇移步擋在常家師兄弟三人身前，手握著離厄劍，將劍尖點向葛炎刑的咽喉，「海外大妖，銀色鱗片，可奴役『鬼神』，驅使『人奴』，妖邪修行玄道的方法諸多，你是古卷中記載的『黑山銀夜』海龍邪風，修為境界大道無形境。」
「你竟然認得本尊！」海龍邪風非常意外，控制著的葛炎刑忽的大笑起來，「願來是名門子弟，難怪能降住本尊的鬼兵人奴，不知你先祖中有誰可名震八荒過，不如說來聽聽，興許我看在他們的面子上，讓你們可走個痛苦不會有太多的痛苦。」
「說起來，世事竟是如此有趣，許多年來曾見過許多。」李微奇沒有急著出手，想起過去的事情，感嘆道：「剎那天，閻飛雪，你應該早已忘記這人，在風起雲湧漫長的歲月中，你殺戮無數，根本不會記著他們的樣子，連他們的名字也不曾記憶。」
「剎那天，閻飛雪。」剎那天，閻飛雪冷笑著，「本尊自修行以來殺戮名門子弟無數，若是要一一記得他們的模樣與名字，豈不瘋狂，看你修為是有大道無疆境界，可以意念分身，既有這樣的實力會明白大道無形境意味著什麼，若是真的惹怒本尊，天上地下無人可以救你。」
話音未落，離厄劍刺穿了葛炎刑的咽喉，在海龍邪風的怒吼聲中，束縛的指風瞬息間沒入咽喉的傷口。
「不可能！你究竟是誰！竟能傷我靈甲護身！」
在不甘的怒吼聲中，葛炎刑的肉身由內向外分身，在吹過的冷風中化作血霧，隨風逝去。
一縷被玄力束縛的神魂飛離，飛去遠方沒入雲霄中。
李微奇並未出手追擊。
「前輩剛才那是？」羅常天問道。
「邪風玄道妙法護主的一縷分魂，還有葛炎刑的神識魂魄，雖然可以一起滅掉，卻也會失去追尋他們的線索。」李微奇看向羅常天與其師弟，自懷中摸出一紙符紙，「這章符紙送予你，以後若是覺得危險，可以催動這張符紙，符紙上有我加持的玄道妙法，可護你們安全。」
「多謝前輩。」羅常天收過玄道符紙，立刻行禮，跟著的羅辰彥、羅奕虹也是急忙行禮表示謝意，他們雖然修為普通，但是明白這種玄道寶貝的贈予都是玄師一生中少有的機遇，興許可以改變以後的人生。
「因果常有聯繫，但行好事。此間事了，你們還是速度離去，荒外的土地多有危險，尚有許多你們不曾了解的未知，古來鬼神封印此地，因著人者氣血與惡念窺視，許多人將荒外視為不詳之地，事實這裡確實有許多不幸，葬著許多人，風起雲湧的土地上有著許多悲歡離合。」李微奇收劍入鞘，目光落向遠方，那是孤雷谷的方向，孟三娘幻化成大蛇引著北上荒外的五族玄師去的方向，雷光在深谷中滾動，虛幻的身影在林深處出沒。
沙啞的聲音還在重複的念著，「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既生天地中……當鎮魔誅妖……」
那沙啞的聲音消逝，又是一個身影緊隨在後，空靈的聲音帶著一絲迷惘，亦是重複在喃語著：「天涯海角，生死相依……」
身影一前一後隱沒，雷光乍起，有水霧浮起，雷光與水霧中流轉虛幻，無數人的幻影呈現著，刀光劍影中有人笑，有人哭，有人感嘆，有人憤怒……
最後是一個冰冷的聲音，「生如夢幻泡影為光是電，一生修行理當看淡生死，可這心中痛苦，原來情之一字，卻如師尊說的那般，能困人其中惹人心中萬般情緒，該如何。」
又是一個聲音帶著無盡痛苦，「我雁兒聰明伶俐，都是你家小子愚蠢害她，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
……
……
舊時舊事，已是遙遠以前。
李微奇平靜的立在原地，在陰陽殿中閉目修行時，暫時忘記的許多事情如今清楚的想起。
羅常天不知李微奇為何忽然不再說話，平靜的注視遠方，心下也不敢多問，高人行事向來有許多是他們不能理解的，既然李微奇已經言明此地危險，聽高人的話總是不會出錯的。
「前輩保重，後會有期。」羅常天行禮，羅辰彥、羅奕虹也是跟著再次行禮。
言罷，羅常天頭也不回的帶著羅辰彥、羅奕虹火速離去。
李微奇收回目光，看向雪地上的血紅，滿地的屍體，狼妖的獸魂在屍體中凝聚在與怨念糾纏變得瘋狂。
「逝者安息。」李微奇玄力催動，清風將獸魂與怨念分離。
單手結印，玄道玄力加持，單手按向地面，「魂歸古墟，魄將淵邪。」
無形的玄力流轉似水，將獸魂拖下地面，怨念在風中被驅散。
「舊時舊事，也應當該有個了解了。」起身的瞬息，李微奇摘下了遮住臉的面具，那半張骷髏臉，空洞的眼睛搖曳起冰冷的火焰，目光所及處，無數在窺探妖邪退避。
天地間也在發生變化，滄桑的氣息涌動，舊日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