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你真狠心
梁蟬「做賊心虛」的樣子被柳甄收進眼底,她雙手環臂,微挑的眼尾漫出兩分輕嘲:「我都聽見了,你在跟一個男人打電話,你還說你現在不方便見他。」
柳甄是蔣祈樹的好朋友,哪怕梁蟬看出她對自己展示出明晃晃的敵意,也不想跟她有什麼衝突:「有點冷,我先回屋了。」
她越過柳甄時被一把擎住胳膊,柳甄怒道:「你轉移話題,心虛了是不是?」
旁邊就是游泳池,梁蟬可不想在初春的寒夜裡掉進去喝涼水,她好聲好氣道:「我想你誤會了,跟我打電話的是長輩,問我在哪兒,我說不在學校,不方便見面,僅此而已。你先放開我好嗎?」
柳甄不信她,手指抓得緊緊的:「梁蟬,你不要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很好騙!你接電話的語氣根本就不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
梁蟬沒想到她這麼難纏:「你到底想說什麼?」
「離開阿樹。」柳甄不跟她繞彎子,直截了當地說,「只要你離開他,不再出現在他面前,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梁蟬聽到這話第一反應不是生氣,是想笑。柳甄是有多幼稚才能說出「不再出現在他面前」這種話。她以為世界是沙盤,而她是沙盤的指揮者,可以任意操控別人嗎?
「我和蔣祈樹是一個學校的,就算我們沒有交往,也不可能完全不見面。你這個要求很難辦到。」梁蟬佩服自己還能認真跟她交流。
柳甄顯然對她的回答不滿意,皺起眉:「你不樂意就直說,少來這一套。」
梁蟬打了個噴嚏,凍得瑟瑟發抖,後悔沒穿件外套,她不想再感冒了:「你能鬆開我嗎?有事進去說行不行?」
柳甄不依不饒:「我就一個要求,你離開阿樹。」
梁蟬頭疼,這位大小姐是不是聽不懂話:「可以。」
柳甄眼一亮,以為自己說服她了,然而梁蟬的話還未說完:「你自己去找蔣祈樹說,他同意了我沒問題。」
柳甄眼裡的光霎時被冷水澆滅,轉為憤怒:「你什麼意思,耍我?」
梁蟬耐心耗盡,疲憊不堪地說:「你我素不相識,你說這些話不覺得冒昧又無禮嗎?我是活生生的有思想的人,不是一件物品,你讓放哪兒就放哪兒。」
柳甄一下被點炸了,不可置信地瞪著她:「你再說一遍!誰無禮?!」
梁蟬嘆氣,跟她交流真困難。
「柳甄,你在幹什麼?」在梁蟬一籌莫展之際,蔣祈樹的聲音冷不丁插進來。
梁蟬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管是誰過來,來人了就好,她不想再跟柳甄糾纏了。
蔣祈樹懷裡抱著一件羽絨服外套,三步並兩步走到兩人旁邊,展開外套披到梁蟬身上,注意到她的胳膊還被柳甄緊攥著,不悅地朝柳甄說道:「柳甄,鬆開,你該回去了。」
柳甄眼神傷痛,指著梁蟬的鼻子告狀:「她,背著你跟別的男人打電話,我都聽見了,那個男人要來找她。」
「柳甄!」蔣祈樹黑著臉,語氣重了兩分,「我以前只當你任性不懂事,基本的禮貌還是有的,現在再看看你的樣子,跟瘋子有什麼區別。」
「你說我是瘋子?」柳甄倒退兩步,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我就是喜歡你,從小就喜歡你,喜歡一個人我有什麼錯?!」
「喜歡一個人是沒錯,前提是不帶給別人困擾。」
蔣祈樹的聲音恢復到平常的冷靜,他沒看柳甄哭紅眼的樣子,眼睫垂下,讓人誤解那句話不是說給柳甄聽的,而是他在自言自語。
再抬起頭時,蔣祈樹眼神冷淡如水,咬字清晰道:「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管之前還是將來,我都不可能會喜歡你,從前還拿你當妹妹,如果你再傷害我身邊的人,我們就當作不認識。」
柳甄胸腔里塞滿了憤怒,就像不斷充氣膨脹的氣球,隨時可能「嘭」的一聲爆炸。
「說我瘋子,說我傷害你身邊的人,我怎麼傷害她了?蔣祈樹,你說這話不傷人嗎?」柳甄目光如刀似劍,筆直地射向梁蟬,將所有的過錯歸咎到她身上,如果沒有她,蔣祈樹不會這樣對她。
「你擺著那張無辜的臉給誰看!都怪你!」柳甄大吼一聲,伸手猛推梁蟬。
梁蟬沒料到她會突然動手,腳下沒站穩,猝不及防栽倒下去,心臟驟然緊縮,做好了掉進泳池的準備。
千鈞一髮之際,蔣祈樹抓住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朝相反的方向拉回來,卻不小心撞到柳甄。
「撲通」一聲,一池藍汪汪的水濺起白色水花,驚到了客廳里玩遊戲的眾人。顧不上「天黑請閉眼」的規則,個個睜開眼從側門跑出來。
「怎麼搞的,柳姑娘掉泳池裡了,趕緊撈起來啊!」
「你們誰快下去,我不會游泳!」
「阿樹站邊上看什麼呢,也不知道救人,我記得他會游泳。」
林昊脫了毛衣甩到地上,準備跳下水,被蔣祈樹冷著臉喝退:「不許下去!讓她待在涼水裡好好冷靜冷靜。」
出來的一群人面面相覷,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以至於蔣祈樹的臉色如此難看。要知道他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別說沖誰發火,說重話的次數都很少。
柳甄在冰冷刺骨的水裡撲騰了幾下,嗆了幾口水,再沒有方才的氣勢,哭著求饒:「阿樹……我錯了。」
蔣祈樹不為所動,當著他的面就敢出手傷人,背地裡還不知道怎樣無法無天。
李傲然挪動步子靠近蔣祈樹,神色擔憂地勸說:「別跟她置氣了,再不救起來萬一出什麼事不好跟人家父母交代。」
「蔣祈樹,算了吧。」梁蟬也覺得夠了,夜裡氣溫將近零度,泡在冷水裡很容易生病。
蔣祈樹說:「她會游泳。」
等了半分鐘,柳甄確定蔣祈樹不會下來救自己,一口牙哆哆嗦嗦地快咬碎了,划拉幾下手臂游到岸邊,握住扶手順著梯子上來,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在發抖。
「蔣祈樹,你真狠心!」她撂下一句話,率先跑回客廳。
夜已深,偏遠的郊區根本打不到車,況且她也不可能就這樣離開,只能沒骨氣地鑽進衛生間沖熱水澡,暫時穿上客房衣櫃里備的浴袍,濕透的衣服直接丟進烘乾機。
*
蔣祈樹心情糟糕透了,精心策劃的生日會全被柳甄擾亂了,他深呼吸努力平復,拉著梁蟬的手上二樓。
二樓是他的私人領地,隔音效果絕佳,門關上,樓下的吵鬧聲被隔絕,一絲也透不進來。
蔣祈樹不知從哪兒端出來一個八寸的蛋糕,放到茶几上,他單膝跪在地毯上,翻出兩根蠟燭插在蛋糕上。
對於踏進他的私人空間,梁蟬是有些局促的,但見他捧出一個蛋糕,那一點不適應的小情緒飛遠了,只剩下詫異:「不是說沒有訂蛋糕嗎?」
她聽到那句話時,在腦海里想過,如果聚會結束得早,他們趕回學校,路邊的蛋糕店還沒打烊的話,她也許可以給他補一個生日蛋糕。
他居然自己準備了。
蔣祈樹神秘地笑笑:「這是給你一個人的,他們都沒有。」
他擦動打火機點燃蠟燭,站起來關掉頂燈,大片的光亮退去,搖曳的燭火佔據一席之地,暈黃的火苗輕輕跳躍,那樣溫暖。
蔣祈樹和梁蟬席地而坐,圍著小茶几,像幼兒園偷跑出來單獨行動的兩個小朋友。
「許三個生日願望。」蔣祈樹說。
梁蟬懷疑自己聽錯了,眼睫抖了幾下,問他:「你是在說我嗎?今天你才是壽星,該你許願。」
「我今年的願望都實現了,想不到別的,這三個願望轉移給你。」蔣祈樹握住她的手翻轉兩下,做出「轉移」的魔法動作,在晃動的燭光里輕輕一笑,「你來許。」
梁蟬推脫不過,閉上眼雙手合十,在心裡默念願望。
蔣祈樹沒有問她許了什麼願,可能是信了那句「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在她吹滅蠟燭的剎那,蔣祈樹背過身,打開了燈。
梁蟬驚奇地發現,蛋糕上用巧克力醬畫了一個小女孩的卡通畫。蔣祈樹是男生,要畫也該是畫一個小男孩才對吧。
「確定蛋糕沒拿錯嗎?」她指著畫上的小女孩說。
蔣祈樹撓撓眉心:「看來我畫得不夠像。」
梁蟬再看一眼那個卡通畫,好像畫的是她,再結合他的話,她瞪大了雙眼:「蛋糕是你親手做的?」
蔣祈樹抿著唇,沒說話,等於默認了。
梁蟬再一次強調:「今天是你的生日啊。」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太過意外,太過震驚,太過感動,嗓音些微哽咽,「為什麼願望讓我來許,蛋糕也是做給我的?」
那麼作為壽星的他,今天得到了什麼?
雖說天氣惡劣,郊區的夜空還是能找出幾顆星子的,沒那麼明亮,一點微弱的暗淡的模糊的光。蔣祈樹切下一塊蛋糕裝進碟子里給她,沒回答她的問題,他望著遼遠的夜幕:「梁蟬,你喜歡煙花嗎?」
除夕夜他給她發的煙花視頻,她似乎挺喜歡的。
梁蟬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喝醉了,可她明知道他在飯桌上滴酒未沾。
「你想看的話,我放給你看。」蔣祈樹回頭看她,燈光掉進他的眼裡,他在笑,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好不好?送你一場比除夕夜還要盛大的煙花。」
梁蟬心頭像是被刺了一下,怎麼會有人笑著看起來像是哭了,是她看錯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