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打嗝
第171章打嗝
當一名院士被記者採訪的問題騷擾到半崩潰的時候,他的脾氣可能要比普通人更加……爆裂一點。
畢竟在聯合政府的治下,雖然人人平等,但科研工作者總要比其他職業從業人員更加平等一些。而四個學院的院士加在一起一共也就六百多人——這六百人堪稱「平等的頂點」。在整個社會裡,院士們都是最受人尊敬,擁有最多「優待」的人群。
唐慶隆比其他學院的院士更加特殊一點,他同時是四個學院的院士。要求別人對他有四倍的尊重當然有些過分,但你至少得拿出和面對其他院士差不多的態度吧?
總不能因為咱老唐本事大,你反而不把咱當乾糧吧?
唐慶隆怒氣沖沖的掛了兩個電話,然後越想越生氣。之前他故意把爆炸的監控視頻放出去,那是為了給保險公司施壓,讓這群人給托馬斯的妻子支付賠償撫恤金。結果沒想到的是,托馬斯的妻子本身是教團成員,在托馬斯死後不久就死於另一場量子釋能綜合症的爆炸。
整個過程中唐慶隆既沒有實現自己的目的,同時還給自己惹了一身腥臊,算是典型的「賠了夫人又折兵」。本來就是痛處,現在被那群像是兀鷲一樣的「記者」一遍又一遍打電話,老唐氣急敗壞,而且覺得莫名其妙。
這事兒都過去這麼久了,怎麼記者們現在才聞見味道打電話?這可不像是他們的常規作風。
能當上院士的沒有傻子,唐慶隆迅速分辨出了一絲詭譎的味道。再結合上南美大區連續發生的釋能爆炸,以及聯合政府至今沒有明確解釋的「糾結」,唐慶隆大概也猜到了這群記者真正想問的是什麼。
然後唐慶隆就更生氣了。
你們有本事直接去拷問管制團隊的那些委員吶!覺著咱老唐是軟柿子好捏還是怎麼的?
被電話欺負了的唐慶隆迅速決定轉移一下注意,他把手機往抽屜里一扔,自己背著手就朝門外走去——這破電話愛誰誰接,咱們不伺候了!
幹了半輩子科研,背著手出門的唐慶隆有些悲哀的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該去哪兒溜達散心。或者說,他已經忘了怎麼走,去哪兒走才算是「散心」。度假他倒是會,往游輪上一躺然後閉著眼睛刷信用卡就行。但介乎度假和工作之間的散心……老唐沒這個經驗。
沒有經驗那就不要勉強自己,唐慶隆扭頭就往實驗室里鑽。全然不顧學生和研究生們的緊張神情。
不管是從業多少年的學術「老鳥」,碰到院士站在自己旁邊一盯半小時一聲不吭,半小時之後忽然要自己從頭解釋一遍自己的實驗目的,實驗設計。還要面對皺眉不語的院士陰晴不定的表情,在短短几十秒內反覆思考自己過去的人生是不是犯下了什麼重大失誤。
和這種度日如年的感覺比起來,地獄都算是風景宜人的度假勝地。
和這些被突然提溜起來的「科學家」們一樣,唐慶隆的心情也很糟糕。讓他今天心情惡劣的罪魁禍首除了剛剛打擾他的那些活該倒霉的記者以外,還有自己面前這群光明正大盜竊和浪費聯合政府科研經費的小賊。
用其他領域的研究方法,來反覆驗證一個已經被科學界認定成為定理的知識。他們竟然恬不知恥的管這個叫做科學研究!
唐慶隆很憤怒,但在看到這群人驚恐不安的表情時,他又嘆了口氣,把這種憤怒的情緒稍微磨平了一些。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有搞科研的天分。在科研領域工作的時間久了,很容易讓人忘記這個事實——能在科研領域和唐慶隆有交集的科研工作者,幾乎每一個都是有所成就的了不起的聰明人。
就連陸沉,那也是給出了量子釋能綜合症成因猜想的跨界新星。雖然這孩子不怎麼聰明,但是腦子不笨。
可教育界干久了之後,唐慶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上還真有那麼一類腦子不開竅的人存在。他們明明通過了十二年義務教育的培訓,又通過了高考篩選。甚至能考到中央大學的物理研究所里讀研或者讀博……可就是這麼一群聰明人里,每年都能湧現出幾個不開竅的笨蛋。
說他們是笨蛋,不是因為他們真的智商不足。能夠連續通過這麼多道篩查進入物理所的當然沒有智障。但是某些時候,唐慶隆甚至寧可相信他們的的確確是智商有問題。
他們對研究未知領域的知識沒有任何興趣,對於任何超出他們預期的數據和現象均不感興趣、並且還要把它們直接從數據統計里優化掉。在整個人類社會研究物理學最前沿的地方,這些不開竅的傢伙仍然會想方設法水論文,比如用高壓電子束照射嘗試製備非阿貝爾任意子。在得出「這種方法行不通」之後,再用其他的東西,比如強磁場下的激光照射來製備阿貝爾任意子。
這種行為本身就像是有人試圖用一塊大理石和一把鑿子,去雕刻出一個純透明的玻璃花瓶——材料不對、工具不對、就連基本的原理都不對。更重要的是,在一個人人都能隨便使用透明玻璃水杯,買得起透明玻璃花瓶的社會裡,這個研究毫無意義可言。
老唐在實驗室里看的火冒三丈,幾次三番想要終止試驗,但考慮到這些實驗說不定就是某個研究生或者博士生的畢業希望……唐慶隆又有些下不去這個手。
要是停了這個實驗,他們肯定得延畢。蠢貨走不掉,那到時候豈不是咱老唐要面對更多蠢貨了不成?
罵又罵不得,停又不能停。唐慶隆氣哼哼的背著手快步疾走,只想離這個蠢貨濃度過高的地方遠一點。往外走出兩步,他就看見了自己的得意弟子穆知然正和「小有成就」的陸沉並肩而行——兩人身前有一台負重緩慢前行的自動輪車,輪車上擺著一個巨大的黑色金屬箱子。
「伱們這是幹什麼去?」唐慶隆心情不好,所以說話的口氣也不太溫柔,「現在可不是約會的好時候。」
「我們去做實驗。」穆知然自然地回答道,「箱子里的樣本要送到鹿山屏蔽艙去,我倆跟著一起走——這是安全要求。」
「安全要求?」唐慶隆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安全?」
「大崩潰樣本使用安全規定,第七條第四款。」陸沉大概把這個疑問當成了唐慶隆的考較,「超過100克的大崩潰樣本在轉移時應當避免經過人口稠密區域,如果需要經過人口稠密區域則需要兩名專職人士陪同——其中一人應當具備大崩潰處理應對經驗和資質。」
穆知然一指陸沉,「他是那個有經驗和資質的。」
陸沉朝著穆知然伸手,「她是那個湊數的。」
唐慶隆看著自己的得意弟子,以及她的如意郎君。半天之後打了個嗝。
然後擺了擺手,示意兩人快去快回。
最近因為牙疼拔了個牙——拔了兩小時,給我拔牙的牙醫姐姐和小護士折騰了一頭汗。
羅某目前臉腫如豬頭,腦子昏昏沉沉的。實在是寫的不大滿意,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