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哪裡能自己開廠的？
在水巍山重重心事下，火車第二天七點半順利到達羊城。
他們剛走出車站，早已等待在外面的顏小小大聲叫她，「水懷珠！懷珠！」
「爸，那個女生就是顏小小，我和你提起過的。」
在確定再來羊城拿貨之前，水巍山叮囑她要打了個電話給顏小小，他是想抽個時間請顏小小吃頓飯，感謝人家上次的幫忙。
結果顏小小知道他們要來布料廠拿貨，當即一拍心口說還給他們帶路。
「小小。」
水懷珠走上去，「一大早來等我們，你都不能睡覺了。」
「我天天六點左右起床去衣服批發市場拿貨的。」
顏小小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拿完貨剛好時間來接你，別和我客氣。」
水巍山和嚴大姐都是第一次見顏小小，看著小個子的她言行豪爽，不禁有些看呆。
「小小，我給你介紹，這是我爸，這是廠里的財務加副廠長，嚴大姐。」
「哎，第一次見面，你們好。」
三人互相打過招呼后，顏小小對水懷珠說道：「懷珠，昨天接到你的電話后，我去上次的批發市場找到那個攤位的老闆，他答應帶我們去布料廠。我們約了時間在天河的公交車站碰面的，我先和你們回招待所放下行李。」
「行！」
顏小小帶他們去的依然是上次那間新凈的招待所，幾個人把東西放下后，便趕去約好的公交車站。
「那個老闆姓何的，」顏小小一邊走一邊說道：「他說布料廠是自家的親叔開的……」
「等等。」
水巍山皺著眉頭打斷顏小小的話，「顏同志，他說布料廠是自家親叔開的？這年頭的工廠都是國有企業，哪裡有自己能開廠的？不會是騙人的吧？」
「水廠長，你叫我小小就行了。」
顏小小說完后反問回頭：「難道你們的服裝廠不是自己開的嗎？」
「當然不是。」
水巍山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聲音都大了許多：「我們春華服裝廠別看是小廠，可也是堂堂正正的國有企業，我們都是正式的國家職工！」
顏小小啊了聲，望向水懷珠。
水懷珠點頭，「是的，我們不是自己開的廠。」
90年代中期的一線城市已經出現不少私營廠房，全是第一批下海吃螃蟹的人。只是東洲市處於偏遠地區，這種私營模式的大火還未燎燒過去。
換一句話來說，水巍山雖然是廠長，但並不了解眼下的發展趨勢。
而在將來的不久，還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變化。
「這樣的嗎？」
顏小小點頭，「我懂了，你們只是給單位打工的，並不是自己的服裝廠。」
「我們是建設國家的。」
水巍山糾正顏小小的說法：「怎麼能說是打工？」
「哦，」顏小小：「賺多少錢都不是你們自己的。」
水巍山：「……」
唉，現在的年輕人不懂，國企職工多好，永遠的鐵飯碗，不怕失業。
水懷珠不想過多談論這個話題，有些事情還沒到那種形勢，是說不通的。
「前面那個人就是何老闆吧？」
她眼尖，認出站在公交車站台上張望的男人是那天晚上賣布料給她的老闆。
「沒錯。」
顏小小奔過去，「何老闆，我們來了。」
——
布料廠在羊城市郊，坐公交車二十分鐘到達。
坐車的時候，從窗子往外看，能看到一個廠房接著一個廠房整齊排列，成了一整大片的廠區。
別說春華服裝廠的規模比不上人家的，就算把東洲市裡所有的廠子加起來，也不夠眼前的三分一厲害。
水巍山有些看直了眼，「原來珠三角上邊還有這麼多的國有企業。」
「哈哈，不是。」
何老闆笑道：「水廠長，這兒的廠子基本都是私營制的。沒有什麼國有企業的了。」
「私營的？」
水巍山被這個新詞語驚了一驚，「真的能自己開廠子？」
「有什麼不能的？」
何老闆介紹道：「只要有錢有能力，自己開廠子可賺呢！你們別看這邊的廠區建設得那麼完善了，其實幾年前這邊還是一片荒涼。是這兩年國家政策利好，鼓勵我們下海創業，再加上有不少香港和台灣那邊的老闆過來開廠，帶動起來的。」
水巍山原本不太相信的，可等他們走進布料廠，親眼看見比春華服裝廠還要大好幾倍的車間，工人們有條不紊地進行生產，他嘴上雖然沒再說什麼，但心裡不得感嘆一番。
原來外面的世界已經發生了日新月異的變化，現在的羊城也不是他以前來過的羊城。
「水小姐，」何老闆只和水懷珠打過交道，很自然的先叫她：「這位是我叔，也就是布料廠的老闆。」
一位中等身材，穿著短袖襯衫大約五十來歲左右的男人迎上來，「歡迎，我叫何守業。阿勝已經和我提起過水小姐你，果然百聞不如一見。」
昨晚何勝來布料廠說，在小城市開服裝廠的人要來拿布料，還說來人是位嬌滴滴的漂亮小妞。
何守業還挺納悶的，來羊城拿貨的人哪個不是三大五粗或者腰圓背粗的，嬌滴滴的年輕女性來幹什麼？
結果現在看到水懷珠，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這位是何勝說的言行爽利的女子。
這個漂亮小妞應該擺在家裡供養起來才對的吧。哪個人捨得讓她出來拋頭露面？
「何老闆你好。」
水懷珠伸出手，同時介紹水巍山：「這位是我們服裝廠的廠長。」
「何老闆你好、你好，」水巍山笑道：「真的很榮幸能和你們合作。」
「哈哈，彼此彼此。」
幾個人坐下來喝了一會兒茶，互相喧嘩一番后，何守業先帶他們在廠房各處參觀了一遍，最後才談正事。
「白色棉織布料和藍色牛仔布，」何守業叫人拿來樣布，「是這兩種沒錯吧？」
水巍山和水懷珠仔細察看了一番，點頭，「沒錯。」
「何老闆，」水懷珠笑眯眯的，先下手為強，趁著現在氣氛友好，她要先搶下談價格的優勢，「我們廠長這次親自上來拿貨，是很有誠意和你們合作的。上次我拿貨的價格能不能再商量一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