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混進宮的方法,動亂之夜
第556章混進宮的方法,動亂之夜
張異的靈魂,是個成年人。
也許他在很長時間之內,都以一個孩童的面目出現。
突然讓自己多了一個爹,這件事對於他而言,也是一個不好接受的事。
老張也就罷了,畢竟自己魂穿大明,他是自己真正意義上的父親。
被皇帝認為義子,這件事並不值得張異高興。
他明白,當皇帝想要通過這個名分去拘束自己的時候,意味著老朱看到了他的重要性,然後期望綁定更多。
當然,成為朱元璋的兒子,也不會沒有好處。
老朱將他帶到朱家的祠堂,意思很明顯。
張異是次子,在他的主動放棄之下,也不會繼承龍虎山的衣缽。
華夏的宗法制度,長子嚴格上來說,才是張家真正的兒子。
那麼,張異這個次子,理論上是沒那麼重要的。
朱元璋將他帶到這裡,表明了他收張異為義子,和其他人不同。
不但和平安不同,恐怕和沐英都有不同。
沐英小時候叫朱英,可長大之後,朱元璋卻陸續讓包括他和其他義子改回父母的姓。
從好的地方說,是老朱體恤這些人,讓他們尋根問祖。
但這件事,如果從另外一個角度解讀,也是老朱在提醒他們君臣有別。
以前他不是皇帝的時候,大家都可以姓朱,而等他成了皇帝。
親兒子和乾兒子,自然會有分別。
朱元璋想要收自己為兒子,是放棄到而行,是期望他能跟著老朱姓朱。
朱異?
這破天的富貴從天而降,換成其他人恐怕早就欣喜若狂。
張異卻滿是苦笑,從內心而言,他抗拒這個想法。
從君臣相認之後,老朱在徹底掌控自己方面,充滿執念。
讓自己成為宰相不成,又想要用父子關係將自己綁定碼?
他無奈,老朱的性格,確實不好辦。
朱元璋不可謂不誠意,能成為【朱異】的話,他的前程肯定不可限量。
不說其他,封一個親王,也許都有可能。
但是,張異還是下不了這個決心,所以遲遲不回應。
老朱在盯著他,而其他人也盯著張異。
追隨皇帝身後的侍衛和太監,都不理解張異為什麼猶豫?
這可是別人求不到的富貴呀。
他們中許多人,跟了皇帝那麼多年,都沒見過老朱如此對待一個人。
張異最終嘆了一口氣,道:
「陛下,此事等我爹……」
拒絕是不好拒絕的,但是能拖……
張異搬出老張,其他人也理解了。
張正常的病,誰都能看得出來。
原來國師大人猶豫,是因為不想讓父親有什麼想法。
剛才不理解張異的人,紛紛恍然。
他們對張異的孝順,十分敬佩。
不過張異的猶豫,落在朱元璋眼中,卻是另外一種感覺。
他也沒有說破張異心思,只是轉身,繼續朝著宗祠走去。
張異摸不準皇帝的心態,亦步亦趨跟上。
周圍的和尚,誦念著往生的經文。
老朱走進祠堂,侍衛們護衛左右。
為首的高僧,見皇帝過來,又不淡定了。
「當年親眼見著父母在朕眼前死,朕覺得天都塌了。
這世間的遺憾很多,其中一種,必然是子欲養而親不在……」
朱元璋站在父母排位之前,說著種種心事,張異雖然知道老朱的心態,卻是聽他第一次訴說心事。
此時的皇帝,再沒有一開始意氣風發的自信,而彷彿是回到了當年那個無助的時候。
張異默默聽著老朱傾訴,低頭不語。
「你和朕當年的情況差不多,但你比朕幸運!
趁著還有時間,好好盡孝吧!」
老朱說完,拍了拍張異的肩膀,想要收他為義子想法,也沒有再提。
張異心中泛起一絲漣漪。
他能感受到老朱的自私,但同樣感受得到老朱對他的情感。
人本就是複雜的動物,也許此時的皇帝,正是內心柔軟的時候。
離開此地的時候,張異總覺得還是有些不對勁。
不過宮裡規矩森嚴,他也沒有再問。
朱元璋走遠了,留下太監送張異回去。
張異去找老張的路上,正好撞見正在巡查的周通,他給周通行了一個眼色。
周通不動神色。
等過了一會,張異回到老張休息的地方,張正常已經沉沉睡去。
周通在張異沒有注意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張異身邊。
「國師大人,不知道您有何吩咐?」
周通的語氣輕鬆而平靜:「過陣子,恐怕要給您換個名稱了,叫殿下?」
張異白了他一眼,兩個人有過命的交情,所以說起話來也沒大沒小。
只是他警告過周通之後,周通一直跟他保持不遠不近的距離。
二人交情深厚,今天張異一個眼神,他就知道張異肯定有重要的事詢問自己。
「周副指揮使就別擠兌貧道了,貧道問你一點正事!」
提到正事,周通收起嬉皮笑臉。
「宮裡的活動,是由誰安排的?」
「中書省,禮部……還有經過我們錦衣衛的審查……」
「所以宮裡那些和尚也是?」
張異終於想起他一眼看過的那些和尚,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真人,怎麼了?」
「只是覺得那些和尚站起來的時候,似乎很矮……」
張異說著自己的疑惑:
「給陛下的先父母祈福,至少在外形上是有要求的……」
周通並沒有注意這些細節,但他聽張異這麼一說,也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他尚且沒有往造反的方向引導,只是笑笑:
「要是真如國師所言,那就是某些人失職了,
回頭我要好好給陛下說說,禮部的人實在太過忽悠!」
他說著,發現張異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他,周通覺得不對勁。
「貧道想的不是這個,實話跟伱說吧,貧道是懷疑有人混入宮中,可能對皇帝不利……」
「什麼?」
換成其他人說這些話,周通大概會覺得對方異想天開,不過換成張異,卻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周通神色大變,問:
「張真人,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張異神色平靜,說: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國師可知道,這件事非常大,如果是真的,國師自然有大功一件!
可如果此事只是……我也承擔不起!」
張異給周通說了他的想法之後,周通有些為難地回答張異。
後者點頭,他也明白其中的難處。
包括到現在為止,張異自己都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想是不是正確的,如果錯了,
哪怕是他,也很難承擔其中的後果。
周通業一樣。
「所以貧道需要你幫我打探兩件事,第一件就是去試探那些和尚!
而你第二件事,就是幫我去外邊探聽情況……」
周通對於張異的話半信半疑,畢竟太過玄幻。
不過他和張異多年交情,他也不會反駁張異。
「等一會就會放飯,回頭我讓人測試一番!
至於你說聯繫姚大師,我這讓人出宮去辦!」
張異確定周通答應下來,他才鬆了一口氣。
如今他在宮裡,行動不便,只能通過周通去完成一些事了。
他臉上的擔憂,越發濃重。
這順天府中,似乎有山雨欲來的趨勢。
周通告別張異,馬上安排人去辦張異吩咐下來的事。
雖然他半信半疑,可是基於張異過去的神異,他終歸不會應付了事。
如果張異說的是真的,這件事絕對是潑天的功勞。
皇帝父母的祈福法會,周通是不敢直接過去探查的,如果出現了意外,回頭皇帝怪罪下來,那是殺頭的罪過。
他只能國通自己的小手段去試探。
而外邊,卻相對簡單。
他在錦衣衛中雖然只是負責情報工作,但和毛驤關係好。
去針對性的查找一些人,不難。
但鬼使神差之下,他有種衝動,決定自己出宮,親自去驗證此事。
……
宮外。
姚廣孝隨大流出宮,就感覺到宮外氛圍變得有些緊張。
他不疑有他,徑自前往陳珂所經營的酒店,
只是路上越來越多的飛魚服的錦衣衛,讓姚廣孝感覺到不對勁。
這些錦衣衛前往的方向,似乎是酒店,
而且個個來勢洶洶。
姚廣孝果斷隱入人群之中,並脫去自己的道袍。
他順著人流,前往酒店,卻發現已經被人封鎖了。
錦衣衛封鎖了陳珂的酒店,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姚廣孝覺得不正常,其他人自然也覺得如此。,
錦衣衛如此大張旗鼓的動作,確實驚動了一些人。
「你是說,有人提前發現了咱們的事?」
胡惟庸剛出宮,就收到了一條並不利於他的消息,他沉著臉,詢問凌說。
「沒錯,是張異……」
凌說趕緊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一遍,胡惟庸心頭莫名地堵。
他為了今天,已經布局了一年時間。
怎麼那個小子剛進城,就能找到自己的破綻?
「還好他們並不曾懷疑我,找到我頭上!
如果是他們自己去找人,並且捅出去,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但你們害死讓人跑了?」
胡惟庸積壓的怒火,已經不可遏制:
「要不是本相在宮裡為你圓了一遍,大家現在早就人頭落地,趕緊給我去找人,同時也不要把這些事給暴露了!」
「胡相,毛驤已經開始插手了!」
「找個機會,做了他……」
胡惟庸的心中,已經滿是森然的殺意。
現在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雖然張異的事情出了一些小意外,但好在一切都朝著胡惟庸希望的方向走。
「做了他?」
凌說的眼中出現一絲殘忍的瘋狂,殺了毛驤這個老對手,十分符合他的期望。
他無聲點頭,轉身就走。
胡惟庸目送他的背影離開,瘋狂大笑……
今日,是抄家滅族,還是成為皇帝,就在此一舉了。
胡惟庸喊來心腹,道:
「通知其他人吧,將外邊鬧起來!」
手下聞言,帶著命令前去。
「周通!」
周通趕到酒店的時候,發現酒店早就被人嚴加看管起來了。
而這些人,都是錦衣衛。
他上前詢問,問這事怎麼回事?
卻被那些人無視,只是留下一句你自己去找凌大人的話語。
周通大怒,但也明白如今錦衣衛的分裂,有很大一批人,是凌說帶領的來自檢校時期的老人,他們跟著凌說,沒少排擠毛驤。
一來二去之下,他們和毛驤這一系之間的關係是水火,不買自己的帳也很正常。
周通努爾轉身,卻被人群中的姚廣孝喊住。
「你是,姚大師……」
姚廣孝此時,換了一身衣服,周通一時間沒有認出對方來。
街上,錦衣衛和侍衛已經開始驅趕流民,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周通將姚廣孝帶入自己的隊伍中。
「跟我去一處!」
姚廣孝給周通一個眼神,帶著周通和他們的手下前往一處周圍普通的民居。
裡邊惶恐的百姓,姚廣孝視而不見,他將眾人帶入一個早就挖好的地洞裡邊。
血腥味,在周通進入的時候,瞬間撲面而來。
周通打著火把,定睛一看,卻發現一個滿是刀傷的青年。
「陳滿……」
周通大喊一聲,姚廣孝道:
「沒錯,他就是陳滿,凌說正在滿城找的人之一……」
「為什麼?」
「因為他發現了,城裡有大量的倭寇!」
「造反!」
周通回憶起張異的話,身上的冷汗頓時冒出來,造反,這是張異說的造反?
凌說也是造反中的一環,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很多事情都能被掩蓋的原因。
「沒錯,造反!」
姚廣孝見周通和他的手下們,都已經有些亂了手腳,主動說道:
「我和師父懷疑有人要造反,找到陳珂和陳滿,讓他們在市井中尋找可疑的目標,他們也確實找到了……
當時宮裡正在辦大事,陳珂和老陌進不去皇宮,所以求到凌說身上。
先是老陌去了,被扣,然後就是陳珂……
陳滿因為身份的原因,沒有進去,只是他在外邊等候的時候,就聽見裡邊有弓弩聲和槍聲。
他警覺不對勁,所以提前跑了!
但還是沒有跑過錦衣衛的搜查……」
「老陌和陳珂呢?」
「生死不知……」
姚廣孝十分平靜地,說著城裡目前的情況。
「造反,造反,他們好大的膽子!
走,咱們馬上進宮,去找皇帝……」
轟隆!
周通剛想出門,就聽到外邊轟隆的聲音。
槍聲,似乎夾雜著喊殺,在爆炸聲中並不明顯,可這也意味著亂象開始了。
「宮裡的大門,恐怕已經緊閉了!」
姚廣孝從後邊走出來,臉色平靜:
「既然是造反,他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控制皇宮的大門,其次才是控制京城裡的局勢……
周大人,恐怕你是進不去皇宮了!」
「好,好,好!
你們隨我去找毛統領……」
「也許,他已經不在了呢?」
姚廣孝這句話話音剛落,突然,守在外邊的一個,屬於他心腹的錦衣衛破門而入。
「大人,街上有人喊著,毛大人被暴徒殺了……
現在,凌說的人,正在掌控大局!
而且,而且……」
此人的臉色十分難看,低聲道:
「他們說,是您私通暴徒……」
周通臉色大變,想要造反,最重要的是掌握大勢和名分。
自己被打成反賊,意味著毛驤恐怕真的死了。
周通怒不可遏:
「他是我是反賊,我就是,走,去找他!」
帶著屬下正要離開,姚廣孝淡淡道:
「周大人,你要去死,貧道自不勸你!
可你若想救皇帝,就不要去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外邊再亂,也是他們吸引別人注意。
他們真正的目標在哪,相信你明白。」
「皇宮,陛下!」
周通瞬間明白了姚廣孝的意思。
不管這順天府再亂,這裡終究是大明的首都。
沒有人能策反所有的士兵,只有被蒙蔽的對象。
所以那些倭寇,肯定會被鎮壓,真正決定這場造反會不會成功的,是在宮裡。
只要能殺了皇帝和太子,朱家人被滅絕之後,胡惟庸才能出來主持大局。
掌握了大義的名分,他就可以掃除異己了。
「那我們怎麼辦?」
周通悲憤的發現,自己身為錦衣衛的副指揮使,居然什麼都做不了。
「宮裡的消息,此時肯定已經被切斷了!
咱們必須進宮,保護皇上!」
「進宮,只要宮門關上,就是數萬人,也不一定能攻破皇宮……
宮裡的侍衛,本官也不相信所有人都能被策反!」
周通說著,額頭冒起冷汗。
和尚!
他想起在宮裡念經,為皇帝父母祈福的和尚。
「不好了!」
……
皇宮,黃昏。
和尚們依然念著經文。
凌說的手下,帶著飯菜前來,給這些和尚放飯。
出家人畢竟也不是神仙,和尚們陸續分批吃飯。
這些人站起來,走到一邊,開始等待宮裡人給他們安排飯菜,太監們正在忙碌,此時,一個太監在錦衣衛的試一下,端著飯菜,故意一個趔趄。
滾燙的湯水,落在一邊的和尚身上。
那個和尚被燙的馬上跳起來。
「八嘎……」
人的本能反應,瞬間暴露了對方的身份。
一時間,現場鴉雀無聲。
周通派過來的手下,馬上將刀子抽出來。
只是有人反應比他更快,正在給僧人們守護的侍衛,一刀刺入他的身體。
「既然暴露了,就好好準備一下,其他人都殺了……」
那人殺了周通的手下,朝著那些和尚喊道。
剛才還沉默念經的和尚們,瞬間露出殘忍的笑容。
那些送飯的太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屠戮乾淨。
剛才還是莊嚴寶相的佛堂,變成了血肉地獄。
和尚里,大概只有領頭的大和尚,才是真正被蒙在骨子裡的人。
他看著眼前的一切,再也維持不住自己的形象,驚恐大叫起來。
「八嘎!」
一個鬼子扮演的和尚提著刀,走過去,一刀讓他人頭落地。
人頭滾落,大和尚死不瞑目,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些人居然是倭寇。
……
「你是說,胡惟庸以為皇帝父母祈福的名義,讓那些倭寇,進入皇宮?」
宮外,
姚廣孝聽完周通的話,臉色一變再變。
外邊的喊殺聲,早就將整個北京城變成地獄與火海。
姚廣孝本以為皇宮會好一些,可事情比他預想中還要嚴重。
胡惟庸控制了宮門,光明正大的將皇宮和其他地方隔絕起來。
如果宮裡,有足夠的刺客的話,老朱家的皇帝,確實有生命危險。
而一旦朱元璋被殺,群龍無首。
接下來,胡惟庸就能藉助為皇帝復仇的名義,他們這些人大概率都跑不掉。
「姚大人,怎麼辦?」
「城裡有誰信得過?」
姚廣孝不動神色詢問:
「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京城的局勢……
還有,入宮!」
「不清楚,胡惟庸在順天府經營這麼久,我也不敢肯定誰還可靠!
如果說還有人靠得住,那只有前線的大軍了……」
姚廣孝無聲點頭:
「你讓人想辦法去前線通知徐將軍,就說有人造反!
讓他保護好四殿下,以防不測!」
姚廣孝的臉上,出現一絲複雜的神色。
當初張異告訴他,他會鼓動朱棣造反。
如今的他,早就沒有造反的想法,可是命運的齒輪似乎還是將真命指向了朱棣。
不對,張異也在宮裡。
姚廣孝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來,比起皇權的更迭,張異對於這個世界的重要性,遠比其他人大。
他其實並不關心朱元璋的生死,但卻認可張異的價值。
「期望老師您沒事!」
姚廣孝默默為張異祝福一句,然後跟周通說了幾句話,他們消失在混亂的街頭,
再也沒了消息。
……
姚廣孝的祝福,顯然並沒有保佑到張異。
宮裡,就如外界一般,開始出現騷亂。
朱元璋在御書房,冷著臉,聽著外邊的動靜。
朱標,朱元璋父子,還有張家父子,都在此處。
「外邊是什麼動靜?」
「皇上,宮裡那群和尚,突然造反了,我們被殺得措手不及……」
「你說什麼?」
朱元璋的臉上,滿是震驚之色。
從一開始城外突然出現騷亂,到宮裡也有異動。
一切的一切,都指向有人造反。
可是到底是誰,為什麼造反?
他這個皇帝多少有些措手不及。
「到底是誰?」
皇帝怒不可遏,張異見他如此,淡然道:
「陛下,應該是胡惟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