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鈴木守不會和母親大人鬧彆扭

鈴木守幾乎已經放棄掙扎了，被發現就發現吧。

已經提前準備好了這樣的心態，但是，比要被發現的危機還要提前降臨的，是他一小時的變身時間。

就像是奧特曼胸口的燈，變身時間結束的時候，鈴木守內心之中立刻產生了預警。

「時間到了。」

在耳中已經聽見裕子的手完全壓下了門把手，即將推開門了，這樣的最後時刻，鈴木守終於反應過來。

他憑藉著貓的靈敏性，幾乎如同瞬間移動一般地飛躍回到床上，鑽進被子里。

「沒有疊被子的習慣還真是太好了，今後請也將這個好習慣好好保持下去。」

內心發出這樣的慶幸，與此同時，隨著一閃而逝的白光被被子遮蓋，鈴木守恢復了人形。

房間內徹底沒動靜了。

裕子悄悄推開門，從門后探出腦袋。

她打量著鈴木守的卧室。

窗帘被拉上了，午後的光線經過米色窗帘的阻隔再進入這間卧室，便只剩下了迷濛的微亮。借著這抹微光，她看見鈴木守安靜地躺在床上，像是在午睡。

靜靜注視了片刻，裕子極為輕地將門推開，邁起輕緩的腳步，她走向床邊，在床邊蹲下來，什麼聲音都沒發出。

她的目光安靜地落在睡覺之中的鈴木守的面容上，能夠看出，縱使在黯淡的光線之中，他的肌膚的顏色也顯得白皙得過分。

這樣的距離，這樣的場景，其實從很早開始就經常發生。為了不發出聲音小心翼翼地走進病房，然後蹲在病床邊守候著鈴木守的睡臉...裕子腦海中閃過這樣的記憶。

不過今天明顯不一樣。

「小守是在裝睡吧？」裕子冷不丁地開口，聲音打破了房間內和諧的靜謐。

「......」躺在床上的鈴木守依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裕子伸出食指戳了戳鈴木守的臉，沒反應。於是她又伸出大拇指，和食指一起捏住了鈴木守的鼻子。

一秒，

兩秒，

三秒...

有反應了。

鈴木守睜開了眼睛，目光和蹲在他床邊的裕子對上了。

他眨眨眼睛，裕子也眨眨眼睛，然後笑起來。

「怎麼樣？睡好了嗎？」

鈴木守從被子中拿出手，將捏住了他鼻子的裕子的手指頭掰開。

「被你吵醒了。」鈴木守平靜地說。

「誒...被媽媽吵醒了嗎？」裕子還在笑，「還真是抱歉。」

「嗯。」

「居然還「嗯」，真是的。」裕子忽然就收起笑，鼓起了臉頰似乎生氣的樣子，「剛剛媽媽喊你怎麼不應？」

「在睡覺。」鈴木守還在說。

裕子盯著他看。

鈴木守轉過了腦袋，撇開她的視線：「怎麼了？」

「還怎麼了...吶吶，小守剛剛是在裝睡吧？」裕子把鈴木守的臉又轉回來。

鈴木守看著裕子，還在嘴硬：「沒有的事。」

「還沒有，你以為媽媽陪了你多久，會看不出來？」

鈴木守沒講話了，反駁不了。裕子則繼續說：「假裝睡覺不打算搭理媽媽嗎？真是的...鬧彆扭了嗎？」

猜測著，裕子又用食指戳了戳鈴木守的臉。

「鬧彆扭？」鈴木守沒管裕子的手指，反問，「什麼彆扭？」

「我怎麼知道啦，青春期的孩子不就是這樣，忽然就因為什麼事情和父母鬧彆扭了。」裕子收回手指隨口說著，接著又立刻想起來了什麼，「對了...不會是因為媽媽不陪你去學校了吧？」

鈴木守和裕子對視了兩眼，還沒等他說什麼，裕子就立刻笑起來。

「什麼嘛，居然是因為這個和媽媽鬧彆扭了？」她伸出雙手，捧住了鈴木守兩邊的臉頰。

鈴木守無奈地用手掙脫了裕子冰涼涼的手，將他的臉解救出來：「怎麼都不可能因為這種事情吧...我又不是小孩子。」

裕子說的是昨天她提出了要和他一起去學校參觀的事情，不過在今天早上吃早餐的時候，裕子就一臉歉意地說因為投出的簡歷有了回應，不能夠陪他去學校了。

說實話這種事情完全沒被鈴木守放心裡，不過裕子認定的事實不是輕易能夠改變的。

「那是因為什麼事情？」裕子雖然在問，但是實際上的想法怎麼都聽得出來。

「我...算了。」鈴木守嘆了一聲，他向來拿裕子沒什麼辦法。不再解釋了，他從床上坐起來，靠著床頭。

裕子又看著他補充了一句：「還有，小孩子才說自己不是小孩子。」

「......」鈴木守停頓了片刻，跳過了這個話題，「對了，裕子你...」

還沒來得及說完，鈴木守就被裕子盯著他的眼神打斷了。他停了下來，裕子則小聲嘀咕了一句：「還說不是鬧彆扭了...」

鈴木守無言。

「母親大人。」他改口道。

「嗯~」裕子這才輕快地應了一聲。

「找我是有什麼事情嗎？」

「這個...」裕子想了想，「是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小守呢。」

「嗯？」

鈴木守注視著突然停下來不再開口的裕子，她微笑著，就是不往下說。

「怎麼了？」鈴木守問。

裕子的表情有些小得意：「除非小守承認剛剛就是在裝睡，不然，我就不往下說。」

「......」

在鈴木守沉默的時間裡，裕子不停用著眼神催促他。

「擁有這樣的媽媽，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呢...」

稍稍有些困擾，鈴木守轉過臉，「剛剛是在裝睡。」

「太小聲了，沒聽見。」裕子快要忍不住笑出來的聲音，顯然不是沒聽見。

已經遷就一次了那就遷就第二次吧。

鈴木守轉回來面對裕子，在她含著笑意的眼神之中，面色如常：「剛剛我是在裝睡。」

「嗤。」又一次聽見裕子立刻笑出了聲音，「我就說嘛，小守還想瞞著媽媽未免太天真了...不過裝睡故意不理媽媽嗎？鬧彆扭的樣子還真是可愛呢。」

裕子去捏鈴木守的臉。

「是，是...」鈴木守已經不想抵抗了，「可以說是什麼事情了吧？」

等到裕子笑完，把手從鈴木守臉上拿開，她終於正經起來。

「其實就是明天要去學校的事情。」她說。

「這件事，怎麼了？」

「我不是因為明天有事情不能夠陪小守去了嗎？預約了入校申請也不太好修改。所以，我就乾脆拜託讓別人帶著小守去參觀學校了。」

「別人...」鈴木守看著裕子的臉重複了一遍，他大概、似乎、好像已經猜出來了。

「是啊。」裕子笑臉吟吟，語氣驕傲，「是鄰居家的玉城同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