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歸鄉客 火蓮開處

卷一:歸鄉客 火蓮開處

星月在空,今日又是無事,曹天智和老陳幾人找個地方快活去了,狼群當中除了夜喻與齊晟兩人留守外便再無一人。

夜喻戴著耳機,自己一個人窩在陽台的吊椅上看著遠方的點點燈火。

門被推開,齊晟拿著紅酒安安靜靜地坐在夜喻身後。

「身體可還好些。」

齊晟給夜喻斟著酒,自顧自地說道。

「又勞煩您老人家操心了。」夜喻摘下耳機回頭瞥了一眼齊晟,狹促地笑道。

齊晟不理會夜喻話語中的那點意思,把酒遞給夜喻后便抱著酒瓶喝了一口。

「沒醒好呢,糟蹋糧食。」

夜喻瞪了一眼齊晟,齊晟卻擦擦嘴角反問道:「還貧不貧嘴了?」

夜喻無言,高高舉起大拇指。

「你的身體真的經不起折騰了,我已經囑咐了曹天智,只要拿到最後的那把煉江你的火之劍就能完整,之後就能用它的力量修補你受損的魂魄……」齊晟在夜喻身後絮絮叨叨也不管夜喻聽是不聽,一股腦的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軍師啊。」

「你說,我在聽。」

「我的存在,真的重要嗎。」

齊晟沉默了,他抱起酒瓶又是猛灌了幾口,雙頰微紅的他站起身走到夜喻的身後,望著天上圓月,字字斟酌道:「無論我們活的多不容易都不能這樣想,對不對。」

「說歸說,你站在我後面,我很難不懷疑你是不是要吐我身上了。」夜喻品了口紅酒,味道上是不如家鄉的酒來的好喝的。想到這,夜喻問道:「軍師是華夏人吧,為什麼會在這裡。」

「哈?你現在懷疑上我了?」齊晟半個身子壓在吊椅上,用手胡亂拍著夜喻的頭:「爹爹幫兒子需要什麼理由嗎?」

「你喝醉了。」夜喻無奈道。

「我才沒醉!」齊晟開始發酒瘋了。

曾在讀書時見過一句話,人生一途就像飲酒一般,痛飲杯中的美酒後便是止酒等待下一場豪飲。

夜喻沒有回答,心中卻有了答案。

「齊晟。」夜喻輕輕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遲遲沒等來回應。

扭頭一看,原來這傢伙已經喝得大醉昏昏然睡去了。

真是的。

夜喻抱起齊晟將他擱置在自己床上,輕輕幫其蓋上被子隨後便推門下樓去了。

臨走之前夜喻回頭看了眼熟睡的齊晟,心中五味雜陳。

我不能再對一個手足下手了。

夜喻走出去后便一直心神不寧,他開始翻閱那本羅蘭和秦逍遙用命換來的羊皮古書。

書中記錄的不僅僅只有術法,關於陣法、武學一一都有記錄,整本書就像是遊戲的通關攻略似的。

正翻著書的夜喻猛然抬頭,一個念想在他的腦海中轉瞬而過。

大廳內所有燈火驟然熄滅,空蕩蕩的屋中強烈的窒息感籠罩夜喻全身,那個念頭來的快去的卻更快,只是一瞬間夜喻便對整個修客世界失望透頂。

為什麼書中會有魔界的地圖,每個地區的戰略點都有詳細記錄,為什麼關於封印法寥寥無幾陣法、雷火風秘術卻動輒上百頁?

最後的最後,為什麼那八個字是「蒼生為引,鴆殺妖魔?」

劍仙你為什麼要告訴世人,殺死妖魔的方法是犧牲普通人。

為什麼書中的種種術法,越是威力強大的對於人類的傷害卻越大?

夜喻猛然站起喃喃低語道:「你到底是在幫我們,還是在毀滅我們。」

那一刻,夜喻又看見了白衣的自己,他眉目含笑,緩緩從門外走入進來,他看著自己就像看著一個孩子一般溫柔和慈愛。

「你……是誰。」

夜喻警惕地看著對方卻沒有感受到一絲絲敵意。

「你能走到這真的不容易。」白衣夜喻微笑道:「殘缺修客夜喻,我是你的引路人。」

那人把殘缺二字咬的極重,彷彿在提醒自己什麼。

夜喻還想說什麼,下一刻兩人便墜入無邊幻境之中。

卧房的大門被打開一條縫隙,齊晟神色複雜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夜喻,心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齊家是華夏國內數一數二的術算家族,家訓第一條便是萬物皆是掌中餌。

在家族內,每一任族長都是上一任族長的嫡子繼承。一代人中往往有多位族長偏愛的嫡子,避免爭權的矛盾,每一代族長的嫡子都會在及冠后入世遊歷。

用自己的術算能力,在國家之間下一盤棋,而棋局上最後的勝者,自然就是下一任族長。

齊晟回過神來,現在他不想去想這些煩心的事。他找到夜喻並非偶然,族中有位長輩說過,劍仙劍是會選擇主人的,每位仙劍持有者都會歷經考驗從而與仙劍締結契約。

老牌的仙劍持有者早就擁有破開業障的能力,夜喻現在仍然缺少一把最重要的煉江劍,但這不妨礙齊晟把賭注都壓在這個還很年輕的夜家棄子身上。

那個白衣人,是仙劍的魂靈嗎。

齊晟右手開始無聲推算,越算心卻越涼。

怎麼會有三千八百條不同的線!?

清晨之時,夜喻夢醒。

夢醒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當眾宣布返回華夏。

一片嘩然。

沒有人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就連齊晟也只能模糊猜個大概。

離別之時齊晟目送夜喻走遠,他忽然發現這個人的身邊似乎有一圈霧氣環繞,半遮半掩中齊晟看清了夜喻的那雙漆黑的眸子,那眼中的景象讓他一時難以相信。

那是一雙流淌著千萬鮮血的眼睛,似乎只是一夜之間他已經見過了千萬人的死亡,那深深的絕望環繞在夜喻的身體四周幾近於實體!

那本書,到底寫了什麼!

而夜喻同樣看向齊晟,軍師,你我已在棋局之中了。

幻境中,白衣人告知自己是被破格允許進入這裡的。

兩人踩著石板路穿過一片竹林,在盡頭處有一片高聳入雲的崖壁,瀑布自上墜下重重地砸在崖壁下的湖水中。

水面之上有一位白衣墨發的男子正赤裸著上身朝著瀑布揮出一拳又一拳。

「他是?」夜喻扭頭問道,身旁的白衣夜喻卻忽然不見。

飛流直下的瀑布所衝起的水霧蔓延在整個幻境之中,除了水聲便再無其他聲音。

夜喻往前走上一步,水中的男人卻忽然說道:「待在那就好。」

一瞬間,風過竹林,水漫山野。

片片竹葉簌簌而落,磅礴大水灌入夜喻體內。

夜喻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身軀與魂魄已有分離。

每一片竹葉的墜落,便是一個夜喻的誕生。

僅僅數秒,夜喻便如身處萬花筒中,面對著三千多位自己。

男人的聲音在夜喻的頭頂響起:「妖魔橫行,何以救世。」

下一刻,三千餘位自己變化成無數個未來的自己,有御劍而行、氣態華貴的夜喻,亦有缺肢斷臂、苟且而活的夜喻。

從他們的眼中,夜喻看到了無數個未來。

夜喻的心神開始失守,整個人都止不住地開始搖晃。

「何以救世!」男人的聲音還在回蕩。

隨著男人聲音的落下,那三千多位夜喻竟同時朝自己掐訣、吟咒、提氣。

自己的未來在這個小小的幻境中就被算的乾乾淨淨,原來修道的終點竟是這樣自私。

那我們何必修道。

圍棋一途,從古至今不乏賢人雅客行與其上,每位棋手的棋路都是自我思想的延伸,故而千年棋局無一局相同。

在當下這個眾多頂尖棋手縱橫棋道的時代,一台名為阿爾法的機器闖入了整片棋局當中。

那一天,人族棋聖盡數隕落,數十位棋道天才群起而攻之皆是不敵紛紛敗下陣來。

人族最後的棋聖,與阿爾法對弈三局后臉色蒼白,勉強直起身子顫抖著走出了大門。

停留在原地的阿爾法最後落下一子,徹底封死了人族最後的退路。

那位棋聖沒有再去見如潮水般湧來的記者,他順著一條小道離開了,沒有人知道他有沒有流淚,沒有人清楚他落敗后的想法。

自那天後,人族之中便再無棋聖出現,任憑你是驚才艷艷的出世天才,在強大的算力面前通通成為籠中鳥雀。

當第三聲何以救世響起之時,夜喻一手抓住從面前落下的一片竹葉,面對著數以千計的術法,夜喻定住搖晃的心神,緩緩開口道。

「沒有人的未來,毫無意義!」

李修真怒吼道,楓寧城此時已如風中之燭搖晃不定,僅憑李修真一人之力難以駕馭這孤舟。

陳錚看著已經被迫燃燒自己來穩住大陣的李修真,心中五味雜陳。

李修真拔出兩根木質發簪分別投入白鷺和鶴鳴兩區,發簪落地化作兩道衝天光柱。李修真又單手掐訣,一百零八道雷法從水陽江的上游一路蔓延到下游,如鋼釘般死死鎮住悔的真身。

未來身的李修真雙手插在袖中,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你做的還不夠多,曾經的我。

捨棄過去,燃燒靈力,以死逼迫悔來重新扭轉光陰,想法不錯。

但。

未來身看了一眼腳下壓陣的四人,又看了一眼倒劍山巔,最後看向夜喻的方向。

你終究為天地所不容。

未來身哀嘆一聲,腳下的楓寧城中頓時一道黑煙凝聚衝天而起,李修真以身擋之,死死地把悔按在陣法當中無法動彈。

整個楓寧城,寸寸皆蔓延火蓮。

李修真,要想贏他,你不能相信我,我只是未來,我不是現在。

能贏過戰勝的,只有人類才是。

「停車。」

夜喻虛弱地說道。

「老大,你的身體禁不起再折騰了。」曹天智頭也不回的繼續開車道。

唐亦楓回頭瞥了一眼夜喻,不動聲色地把銀絲布滿了整個車外。

「我讓你停車!」

夜喻怒道,緊跟著便咳嗽了好一會。

夜梓雨在旁邊輕輕拍著他的背,柔聲道:「想做什麼,我替你去吧。」

夜喻緊緊抿起嘴唇,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我去吧。」

「軍師在這裡就不會讓你胡來的。」唐亦楓突然開口道:「楓寧已經不重要了。」

「不。」

夜喻無奈地笑道:「它很重要。」

說罷,夜喻扭頭朝著窗外說道:「陳先生,讓我來幫他吧。」

陳錚心中一驚,思量再三后仍是與夜喻確認道:「真的可以?」

「我們都是人類,談何不可呢。」夜喻猛地咳嗽起來:「陳先生再不決斷就沒機會了。」

陳錚沒有猶豫,右手變出一本書卷,三千文字隨風而起眨眼便來到夜喻身邊。

「辛苦你們了。」夜喻點點頭,不等幾人開口便消失在金色文字當中。

「操!」曹天智看著楓寧城中的漫天黑霧重重拍了一下方向盤。

夜喻來到倒劍山巔,虛弱的他只能倚在山巔石台旁。看著露出法相與悔纏鬥在一起的李修真,夜喻不再猶豫,轉身對著石台重重一拜道:「晚輩夜喻,懇請前輩們借我一劍。」

無人回答。

「世人飽受妖魔禍亂之苦。」

夜喻仍彎著腰:「此刻山下五位修客與妖魔殊死搏鬥,他們本可以選擇輕鬆離開,享受潑天富貴。但他們選擇自封於寺院之中,遊走在人世間,教書于山野中,為人間播撒微弱光明。」

「難道這些人一生所做之事,換不到你們的片刻相助嗎?」

仍是無聲。

夜喻直起身,此刻他已心如死灰。

「不要喪氣,夜喻,趨炎附勢本就是常態。」

李清渠的聲音在夜喻的心湖中響起,他自嘲道:「從前的我們也未必是什麼好人。」

夜喻輕輕點頭,失落道:「終究還是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我的眼前。」

說罷,夜喻頹然坐在地上,儘管與李修真早有仇怨,只是當下李修真是代表人族的守護者擋在普通人與妖魔之間。

李修真尚有大義,不願放棄白鷺區,自己怎捨得炸開封印,放悔出來禍亂一方。

「夜喻小子,不要在那說喪氣話了,生死有命而已。」李修真的聲音忽然響起,「貧道做錯了事受罰是應該的,你不應該對我有憐憫之心,既然是你母親救了你,你更應該好好活下去才是。」

最後,李修真重重地說到:「你承載著你母親和妹妹的希望,應該像個男人一樣挺起胸膛做人。」

劉樅、李清渠聽到這話,看向李修真的眼中不由得多了幾分欽佩。

夜喻點點頭,絲毫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石台已經開始劇烈搖晃。

楓寧城的十餘位守護者身影逐漸浮現,依次熄滅,最終僅剩夜清風一人。

「人太多了,你的身體沒辦法承受,還是我來吧。」夜清風看著面前的年輕人柔聲道,卻不知那人根本聽不見他的話語。

只見夜清風雙指併攏,遙指北方,大喝一聲:「劍來!」

京都夜家之中,一道藍光衝天而起。

同一時間,夜喻已將殘劍擲出,火之殘劍順利來到李修真手中。

「缺失了一把煉江劍,倒也夠用了。」李修真點頭致謝。

話音未落,一道紅光從南而來。

南海之上,一位身形高大的老道人雙手籠袖,眺望著無邊海面道:「當年程肖沒贏下來的水火之爭,你這個弟子替他贏吧。」

煉江之劍,歸入殘劍當中!

華北大地上,那一日只見天幕之中一道雷電穿梭雲間,一路向南。

雷之仙劍,一併落入李修真手中!

眼看時機成熟,未來身李修真緩緩開口道:「李修真!」

李修真回眸,未來身李修真伸出手,自上而下如神明般威嚴道:「告訴我,你要什麼。」

火蓮開的更鮮艷了。

「我要復仇。」

此刻的李修真一襲道袍隨風而動,左右手各執仙劍,宛如天神下凡。

悔的真身化作一江河水此刻被陳錚四人壓住不能動彈,李修真這才能分心和未來身多聊幾句。

「程肖已經死了,大家都死了,只有你還抱著執念一直活到現在。」未來身冷哼道:「鳳鳴宗需要你的怒火嗎,程肖希望看到你的怒火嗎?」

李修真瞥了一眼不斷翻騰的悔緩緩開口道:「二師兄是我們那一代最有天賦的弟子,他的火法被當代火法大家陳老先生譽為人間無二。」

「可他死了,怎麼死的,他為了讓我像個懦夫一樣逃回金陵城,被妖怪手撕了。」

「還有那個貪吃的小胖子,你還記得嗎,我和他經常一起在後廚里偷吃貢品丸子。那一晚上他和我一起逃命,快看到金陵城門了,有個不過是二三階的小妖怪攔住了我們,他讓我先走,自己的整副身軀化作了那個小妖的養料。」

「師傅程肖,你知道後世的人們是怎麼評價他的嗎。」

李修真青筋暴起:「修行水法的那些娘們說他只是個繡花枕頭,帶著整個宗門送死的傻瓜,說要是早點南下何必全部戰死在萊州?」

「六十年了,因為鳳鳴宗只剩我一個,我忍受這樣的話已經六十年了!師傅他是不中用,他是一個笨蛋是一個蠢人,但他不是一個懦夫!他贏了,贏的堂堂正正,他一個四星修客面對一千三百隻妖獸仍死戰到黎明時分,他沒有輸!」

「我是老了,但我不是忘了,今天就算你告訴我未來有百般好處,我仍然要告訴你,我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李修真近乎失去理智,他咆哮著朝著那個未來的自己訴說這六十年來的委屈。

「原來如此。」未來身背過身去,淡然道:「那我再問你一遍,你要什麼。」

說話間,無數殘相出現,融合、分離匯聚,最終成為了一個女孩的模樣。

「不是只能開發出三百一十二位心相。」未來身轉過身來,朝著那女孩眉心一點:「是你的心魔造不出這一具。」

說罷,未來身一揮衣袖,壓制悔的術法頓時消散,衝天魔氣撲面而來,李修真不得不轉身面對魔氣的反撲。

「是,你有委屈,所以你對夜雨馨的死視而不見,你覺得人人皆可為了妖魔而死,可你忘了你李修真也只是一介凡人,你憑什麼主宰他人的生死。」

未來身為夜雨馨的殘相不斷描繪細節,「如果失去了人性,人還有什麼必要活著,你覺得我不像你,怎麼會呢,我就是你,是成神的你,是你放下過往後的你。」

「李修真,你不心動嗎。」

李修真擊退魔氣,重新壓上封印,他被自己說的心亂如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魔氣在下方看見夜雨馨的殘相不斷衝擊著封印,李修真默念靜心訣,抬頭卻忽然看見自己那戲謔的眼神。

那一刻,李修真彷彿看見了程肖的身影。

走,修真。

這是兩人初見時程肖拉著自己的手說的話。

修真,走。

這是程肖最後對自己所說的話。

自己兜兜轉轉那麼多年,終究還是沒逃出那個湖面。

火蓮盛開的地方,埋葬著自己的師傅和同窗好友。

李修真一直不明白未來的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問自己,從他看到夜雨馨的那一刻開始,他便明白了。

人族的未來,就是希望的延續。

這下輪到自己把火光傳給下一位了。

「李修真!」未來身喝道:「你想要什麼!」

李修真看向倒劍山巔,那裡坐著的夜喻亦是看向這裡。

李修真丟下仙劍,看著衝破封印朝著夜雨馨飛來的魔氣,心中已有決斷。

沒有猶豫,李修真喚出法相攔住了悔的魔氣,兩者撞擊互相消磨道行。

「李修真!」悔怒吼道。

「當年你沒有過得去我師傅那關,今天你也別想越過我!」李修真亦是怒喝道。

眼看著夜雨馨的法相無限趨近於實體,悔愈發急躁起來。

李修真法相的光明愈發黯淡,其身上卻開始散發出點滴光亮。

「你們妖魔害怕的,不是劍仙的劍,不是強大的修客,甚至不是死亡。」

李修真嘴角流出鮮血,此刻卻是仰天大笑道:「是希望,是人族代代相承的反抗精神,只要人類心中還有希望,你們魔族就不可能和千年前一樣奴役我們!」

未來身默然點頭,嘴角露出微笑。

那一天,楓寧城上,三道金色天階浮現。

「未來身」重歸李修真身體之內,滿城火蓮此刻全部綻放開來,滔天火海灼燒著悔的每一寸肌膚,哀嚎聲響徹整個楓寧。

悔咆哮著就要衝破李修真的法相,李修真卻是一步不讓用命死死地擋住悔一次又一次的垂死掙扎。

「你就像六十年前一樣,像個失敗的狗趴在地上看著吧!」

李修真只覺此生都未有過今日的暢快,那是自己壓抑了六十年的怒火,那是鳳鳴宗上下一百多人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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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有劍落塵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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