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離婚吧,鄔紹寒
第1章離婚吧,鄔紹寒
暮春,乍暖還寒的時候,一場夜雨打落了多少紅花,零落的花瓣掉落在泥土。
富錦春的豪華別墅,姜楚湘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
她得了甲流,本來這也沒什麼,她自己就是醫生,可是偏偏遇上體內氣息爆亂,這一發燒起來,一下子竄到40度5,整個身體就跟火爐一樣,燒得她嘴唇乾涸。
她虛弱地伸出手,摸到床頭柜上的手機,點開聯繫人,上面寥寥無幾的幾個號碼,她看著,猶豫了很久,還是撥通了鄔紹寒的電話。
她平時並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也知道鄔紹寒怕麻煩,往常不論什麼委屈,她都能自己消化,什麼難處都可以自己解決。
但,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在生病的時候,她還是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陪著她,就算不做什麼,就坐在床邊陪著也好。
嘟,嘟,嘟。
電話響了,又斷了。
直到她打第三遍的時候,電話才被接了起來。
「什麼事,我很忙。」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冷,也很不耐煩。
這就是她嫁給他三年了的丈夫,鄔紹寒。
「我——我發燒了,」姜楚湘有些慌亂地說,她本來不是這樣的性格,但不知道為什麼,嫁給他就變成這樣了。
她去遷就他的習慣,去琢磨他的愛好,去細細推敲他每一句話後面的情緒。
若不是這一次她內息爆亂,她的身體實在忍受不住,她不會打電話向他求救。
「我頭好痛,紹寒,家裡沒有一個人。」姜楚湘啞著嗓子艱難地說。
四周靜悄悄的。
鄔紹寒的聲音沒有一絲的溫度,「嗯,你也知道媽媽有冠心病,萬一你傳染給她怎麼辦。」
姜楚湘一怔,原來裘紅英是知道她發燒了啊,裘紅英是故意避開去的。
說起來,裘紅英確實有冠狀動脈粥樣硬化,她平時折磨人的方式,就是不停地說自己心口痛,冠心病發作了,每次都是姜楚湘陪著她往醫院跑。
但裘紅英不敢西醫手術,又看不上中醫,到了醫院,也不過是跟醫生磨嘴皮子,東問西問,不要任何治療。
姜楚湘會古醫,悄悄地替裘紅英葯熏調理,已經調理地差不多了,粥樣硬化斑塊消除,只是因為血管曾經長過斑塊,還有些後遺症,偶爾血管會抽罷了。再調理一段時間,裘紅英就能痊癒了。
但沒想到,姜楚湘付出了那麼多,她三年才高燒一次,裘紅英就躲開了。
姜楚湘央求道:「紹寒,能不能回來陪陪我啊。我真的很難受。」
「不過是發燒而已,你自己去藥店買點退燒藥吃一下不就好了。我在滬市,有公事。」
鄔紹寒分明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紹寒-——」姜楚湘的話還沒有說完,對面的電話就掛了。
姜楚湘睜著眼,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她的眼前也一片烏黑。
怎麼會這樣呢,三年前,六年前,那曇花一現的溫柔,為什麼,結婚之後,就好像變了一個人。
她從他身上品嘗到的只有冰冷。
她愛他,花了很大的努力去包容他,但這份感情,她真的很難再維繫下去了,也許,她是該離開他了。
喉嚨幹得難受,她伸手摸向床頭櫃的水杯,水杯空了,她喝不到一點水,手軟軟地垂下,水杯掉在地上,「啪」裂成碎片。
過了片刻,有傭人循著聲音打開門,看見躺在床上昏沉沉的姜楚湘,卻沒有過問一句她的身體,只是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鄔太太,為什麼發脾氣?」
傭人對她根本就是鄙夷,滔滔地說:「鄔太太,鄔少心善,才會在發生那件事之後,負責任地娶了你,但你不要以為自己的身份高貴就高貴了,這樣拿捏身份,真的太惹人煩,要是鄔少看到了,會生氣的。」
傭人居高臨下。
呵,連傭人都知道拉踩她呢。
姜楚湘明白,傭人覺得她是麻雀飛上枝頭變鳳凰,所以嫉妒她。
但傭人敢於明目張胆地對她說出這番話,中間不能不說沒有鄔紹寒的作用。
自從姜楚湘嫁給鄔紹寒,就沒見到鄔紹寒高興過,對她總是那一副冷臉,傭人看菜下碟,自然不會給她好臉。
可他到底是她愛了六年的人,她想或許是他性格如此,他的內心不是他表面展露的那樣的。
爆亂的內息在她體內亂竄,好像一塊塊燒得發燙的隕石碾壓過她的身體。
太難受了。
姜楚湘掙扎著起身,扶著牆壁走到洗手間,打開蓮蓬頭的水流,讓冰冷的水沖著自己的身體,想讓自己清醒一些。
當那冷水流過她的臉,她覺得有淚水從眼瞼里裂出來,眼睛也痛得難受。
她一陣頭暈,倒在了洗手間。
很久,很久。
姜楚湘也不知道多久,只知道迷迷糊糊聽見樓下有很吵鬧的音樂聲,吵鬧聲,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邦邦聲。
姜楚湘知道那是鄔紹寒的妹妹鄔邵倩在開party。
畢竟是豪門千金,最不缺的就是娛樂,隔幾日就要呼朋喚友在家裡喝酒蹦躂一番。
她今天生著病,那嘈雜的聲音就好像鎚子,一下一下地向她腦袋砸過來,砸得她頭痛欲裂。
姜楚湘本應該忍耐,在平時,她確實是忍耐。
但今天,她腦袋真的快炸裂了,勉強提著一口氣,給鄔紹倩打電話。
她想讓鄔紹倩輕一些,她還沒開口,鄔紹倩霸道的聲音就從電話里傳出來,「姜楚湘,你在哪裡躲懶?還不快點出來幫我們拿酒,順便打掃衛生!有人吐了。」
姜楚湘怔了怔,這個家不是沒有傭人,但鄔紹倩還是更喜歡指揮她做傭人該做的打掃的活,像個女王一樣,顯然指揮姜楚湘,比指揮傭人,更讓她有虛榮感。
平時,姜楚湘因為愛著鄔紹寒,對鄔紹倩的種種,她都忍了。
現在,她忽然覺得沒意思。
因為三年來,她給鄔紹寒的愛沒有一點回應,只是她一個人在付出。
姜楚湘悶聲不響地掛了電話。
鄔紹倩也沒感覺到姜楚湘的異常。
不知道過了多久,吵鬧聲才漸漸歇了。
姜楚湘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出洗手間的,但到了床邊,卻爬不上去,就那樣趴在了床前的地毯上。
天地彷彿就只剩下她一個人,無邊的孤寂感向她襲來。
昏暗的光線一點點泛出些亮光。
天漸漸亮了。
姜楚湘的電話響了。
她迷迷糊糊接了電話,聽見對面傳來鄔紹寒的聲音,她猛地心中一動,以為是他來關心她了。
畢竟在三年前,在六年前,他也在她內息爆亂的時候,溫柔地守著她。
可是,當她把手機放在耳邊,聽到的卻是鄔紹寒的譴責,「姜楚湘,身為鄔家的媳婦,你在幹什麼呢?媽媽在麗景苑的房子冠心病犯了,你趕緊把葯送過去!」
姜楚湘的嗓子像風乾了的沙漠一樣,幾乎發不出聲音。
剛剛她還抱著一點點的希望,為他找借口,因為他是微科的總裁他忙,因為他是男人所以粗心,但就這一句話,把她升起的希望一棒子打了回去。
鄔紹寒粗暴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喂,姜楚湘,你聽到沒有?」
就在這時候,鄔紹寒的聲音柔了柔,「你還病著呢,不要出來吹風。」
姜楚湘先是一怔,繼而明白他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而是對電話那邊的人說的。
她內心忽然有一根弦「啪」地一聲斷掉了。
不管電話那邊的人是誰。
原來,在她面前那麼冰山一樣的鄔紹寒,也是可以那樣的溫柔的呀。
但她轉念一想,這溫柔又好像怎麼都不對味,不是她想要的。
忽然之間,她發現自己不愛他了。
她用了六年的時間,去愛他,三年的時間,去做他的妻子。
她那樣的用心地照顧他,照顧他的家人,沒有想到在她生著病,發著高燒的時候,他卻在照顧別的女人,然後卻讓她去照顧他的媽媽。
他是怎麼想的?
這時候,她發著高燒,內心卻很冷。
因為這一刻,她終於無比清晰地知道,他不愛她。
他不愛她,卻娶了她,讓她誤以為他是愛她的,只是他不懂得表達,只是他性格如此而已。
她用指甲用力地掐著自己的掌心,讓自己不要暈過去。
「我發燒了-——」她的聲音沙啞而虛弱。
她發燒了,是他自己說,怕她傳染給他媽,現在卻又要讓她為他媽送葯。
看來她的病,他壓根就沒有記在心上。
「我知道你忘記了,所以-——」
「所以,我們離婚吧,鄔紹寒。」
離婚吧,鄔紹寒。
這句話其實在姜楚湘的嘴裡盤旋了很久了,在她嫁給他之後,每每他那麼冷漠地,當她是個空氣,在她面前走過,不給她一個眼神的時候,在她懷疑他是不是愛他的時候,她常常會這麼想。
離婚吧,鄔紹寒。
只不過,以往,她還總是抱著一點點僥倖,抱著一點點不甘,抱著一點點不舍。
只有今天,她說出這句話,沒有了一點點的痛苦。
就好像說出,今天我要去吃麻辣燙,那樣尋常。
姜楚湘說罷,不等鄔紹寒回話,就掛了電話,沒有意思猶豫,按下另外一個記在腦子裡的電話號碼,三年都沒有打過的電話。
「郝老先生,我出了點事,能來接一下我嗎?我的地址是-——」
姜楚湘醒著一口氣,說出了別墅的地址。
儘管是三年沒有聯繫,郝光前在接到電話的三十分鐘之後,就趕過來了。
秘書遲永鳳在樓梯口扶起搖搖晃晃的姜楚湘。
郝光前擔心地看著面無血色的姜楚湘,白眉緊皺,「怎麼會搞成這樣?」
姜楚湘咬唇,「內息出了點亂子,幫我準備一個安靜可以修養的地方。」
「好的。」
郝光前帶著姜楚湘出了別墅。
一輛豪車邁巴赫停在門口。
郝光前親自為她打開車門。
遲永鳳把姜楚湘扶上車。
當鄔紹寒從滬市回到安城,來到自家別墅門口的時候,就看到這一幕。
姜楚湘坐上了一輛他不認識的車子,一個男人的車子,鄔紹寒只看見郝光前的背影,一頭銀髮和微駝的後背。
然後,黑色的邁巴赫啟動了,在鄔紹寒面前絕塵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