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已逝故人

針對陳旭剛的「升級治療」開始了。

陳旭剛小心翼翼地對電話說道。

「醫生，治療過程中，有什麼要我格外注意的嗎？」

電話另一頭，是光伬空靈的聲音。

「不要驚慌失措。」

「不要惶恐不安。」

「找一個舒服、安全的地方躺下，保持清醒。可能會遭遇你意料之外的變故，或者對你的精神狀態產生極大衝擊，但這是治療過程中必要的流程，請放心接受治療。」

她越這樣說，陳旭剛心頭就越是忐忑。

聽著莫名不對勁！

陳旭剛心頭凜然。

不會是隔著電話電我吧！

想了一下手機的電壓與電流，都在安全的範圍內。陳旭剛壓下心頭不安。

但他還是出於職業習慣，問了一句。

「冒昧問下，可以簡單說說治療方案的技術細節嗎？我有點緊張。」

「首先我會向你提出幾個問題，務必如實回答。」

「根據回答內容的參數，醫療程序會自動定製出一個符合你心理預期的治療虛擬形象……」

「簡單來說，醫療程序會實時合成AI模擬聲音。」

「在催眠狀態下，該聲音頻段，會讓你的大腦產生一種強烈既視感的認知錯覺，從而騙過你的潛意識，讓你的潛意識相信該聲音就是你所熟悉的人正在說話。」

「我們要在資料庫里建立一套獨屬於該患者的心理畫像模型。這個建立在高性能AI系統的建模工作，也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人力來完成。這便是「升級套餐」昂貴且需要預約的原因……」

光伬的解釋對陳旭剛這種高級知識分子相當有說服力。

而且，更具衝擊力！

陳旭剛吃驚道。

「你們的AI技術已經實現……這種高層次的商業應用了？是哪所高校的重點實驗室成果……抱歉，是我失態了。我也是該領域的專家，見獵心喜，就當我沒有問，開始吧。」

如果原本的期待只有五分，那麼現在已經突破了十分。

光伬醫生的幕後團隊，所展現出來的技術實力，在外行人眼裡，或許只會稱讚一句醫術精湛，與現代技術結合的很好，給人一種安心之感。

而在陳旭剛這樣的技術專家看來，就已經高到值得深思的地步了。

他帶著學生們辛苦做出來的AI項目，所具備的商業價值，與光伬醫生幕後團隊的成果相比，有著一定的實用差距。不，如若屬實的話，按照目前玫瑰心理諮詢所的發展趨勢，差距可能更大。

陳旭剛滿腔期待又難免疑竇。

AI模擬合成聲音，這種市面上死板得讓人發笑的東西，真的能用在心理治療領域嗎？

他很難想象。

然而就在他胡思亂想時，電話另一頭響起了接線的倒計時。

負責接線的是一位叫做珊珊的話務員。

她介紹自己的工作后，就開始對陳旭剛展開了詢問。

「1、您有沒有特別思念的人呢？可以是老家的親人，可以是失去聯繫的朋友，可以是見不到面的偶像，可以是您所想的任何人，包括去世的人。」

陳旭剛剛要回答，突然愣住。

包括去世的人！？

去世，意味著物質上的不存在。

而對不存在的目標建立AI模擬模型，還原其音容笑貌……

難道我今天早上起猛了？

外星人是剛攻打過地球嗎？

陳旭剛像是「你不對勁」的那張貓咪梗圖一樣，狐疑地盯著手機。

越想就越覺得不現實。

越不現實就越像騙錢的噱頭。

陳旭剛有些後悔打這個電話了，剛對光伬醫生建立不久的信任感，在飛速瓦解。他是一流大學省級實驗室的科學工作者，不是寫女神追舔狗的科幻小說作者！

右手噠噠噠地敲擊著桌面，凸顯心中煩躁。

話務員珊珊極有耐心地等待著答覆，溫柔地問道：

「您是對個人隱私有所顧慮嗎？玫瑰諮詢所與省內最大的金科律師事務所有合作關係，並且在相關部門備過案了。我能以公司的名義向您保證，會以最大努力盡全力去保護顧客的個人隱私。」

「我們每一位員工都接受過嚴格培訓，經驗老道，您大可對我們坦誠相待……您難道比不敢脫褲子的大學生還要羞澀嗎？」

陳旭剛驚了。

這又是哪門子的邪門比喻啊！

我到底在打什麼電話？

「那我就試試你們！」

陳旭剛試探著，想聽到對面心虛的話語：「如果達不到效果，我不會買單，還會去網上揭發。」

「請您放心，即便有警察來查，我們也不會賣了您。」

陳旭剛表情奇異，聽著古怪，但莫名有一種讓他願意掏錢的說服力。

「回到最初的問題，您有特別思念的人嗎？他是誰呢？」

「我想想。」

陳旭剛回憶著，才說道：「他叫於滿堂——」

珊珊忽然接著話茬道：「首都大學的正職教授，信息科學學院的前任院長，您的老師，對嗎？」

陳旭剛差點被口水嗆到。

怪不得警察要來查，你們這是直接黑進了國家公民信息資料庫嗎？

對面展示出無與倫比的信息檢索能力，讓陳旭剛微微改觀，但這一點在當今社會不難做到，難得是如何合法獲取數據，需要極為深厚的背景和政界人脈。

很多國內大企業都建立了屬於自己的公民信息資料庫。他們甚至能預判你在視頻軟體上進行搜索之後，會在購物APP想購買什麼產品，然後做到精準廣告推送。

不談其道德倫理問題，但這畢竟是一流大企業才能做到的事。

陳旭剛想到，這家心理諮詢所會不會是某家上市科技集團，用來測試前衛技術的非公開核心部門？

也只有這種猜測才算合理。

珊珊問得很細緻。

從吃穿用度到興趣愛好，再到性格特徵、外界評價和人際關係，試圖從多角度去準確地描述出「於滿堂」在陳旭剛腦海中的心理模型。

「他是一位受人愛戴的好教授。」

陳旭剛最後強調著，停下回憶。

「嗯！這邊已經為您記錄好了呢！請您稍作等待，不要掛斷，馬上會給您接入光伬醫生的治療專線——」

陳旭剛敲著手指等了一會。

等待的悠揚背景音戛然而止，先是熟悉地黑白感雜訊，他微微有些頭暈，然後電話另一頭傳出了呼吸吹到話筒的雜音。

他本以為是醫生光伬的空靈聲線。

卻是一個沙啞的老人率先開口。

「是小剛嗎？我們師生間有些年沒見過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陳旭剛如遭雷擊，睜大雙眼，雙手止不住地顫抖。

有震驚、有費解，但隨後被激動的情緒壓過去，不禁動容地喊道。

「老師，您的學生陳旭剛……來看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