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枸杞頭
第11章枸杞頭
陸西泠不記得什麼表兄,只關心她的飲子。
豆芽什麼也不關心,只惦記她今晚的伙食。
陸西泠都懷疑是自己把孩子的胃口給撐大了,明明吃了一盤子果子,到頭來卻只是個餐前小點。
「我給你炸點花瓣鹵子,再配一碗過水麵條怎麼樣?」
豆芽搖頭。
陸西泠頓了下,「怎麼?你不愛吃嗎?」
莫非口味也被她養刁鑽了?
豆芽還是搖頭,鈷藍色的眼珠子轉了一圈,抿著唇說道:「花枝插在水裡能活好幾天,馬上就到上巳了,店裡這麼忙,咱們許是沒工夫上山了,這些花瓣還是留著到時候做花糕吧。」
行啊,小丫頭上道了。
陸西泠心裡感嘆又感動,感動是因豆芽菜接下來的話:「你不是還想開酒樓呢嗎,不賺錢怎麼行。」
就憑這句話,不給小孩兒搗鼓點好吃的出來她都不好意思做長輩了。
山上除了花花草草,就是漫山遍野的野菜了。
胡二娘和豆芽忙著采蘑菇的時候,陸西泠采了香椿、婆婆丁、穿心蓮、薺菜、還有枸杞頭。
枸杞頭是獨屬於春天的野菜,許多人識得這種野菜卻不懂講究,只會雁過拔毛,回去炒出來的又腥又老。
殊不知枸杞頭只須得採摘嫩頭部分,回去先焯水,再切碎。
從前陸西泠手頭富裕,喜歡切香乾、剁肉沫拌在裡面炒香,澆上醬油、醋、香油,咸酸香的融合氣味光是聞著就下飯。
尚食局則喜歡用清明后的枸杞頭吊湯,喝的就是一個鮮字。
眼下是沒有那那麼多食材了,只有滿地晾曬的蘑菇。
行吧,也湊合。
鐵鍋入油,倒入拌好的枸杞頭爆炒,陸西泠從容的翻炒顛勺,春天獨一份的清新味道也就是咽口水的功夫,充滿了整間屋子。
上一世她極喜歡用各色的辣椒、鮮果、醬汁做擺盤,高興地時候還會在留白的瓷面上勾個畫出來,那時候她做的菜,量雖少,品相卻精,味道也好。
但那是在米其林的餐廳里。
如今在饞的直流口水的豆芽面前,什麼好顏色好賣相都敵不過量大好吃四個字。
湯汁也不收底,孩子喜歡泡著吃,口味越重越得意。
枸杞頭的澆頭盛出來,陸西泠端出了一個小碗和一個大碗與豆芽同吃。
豆芽嘟了下嘴,將面碗調換了位置。
陸西泠看不明白了,這是在學習「孔融讓梨」?吃飯的時候可不興這套的。
「我近日來胖了許多,再這樣吃下去會變成胖妞的。」
春天來了,夏天就不遠了,陸西泠悶聲笑了笑。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原來古代的女孩也有減肥的苦惱。
可惜豆芽沒生在以胖為美的大唐,不然正好對了她的口味,又合了她的心意。
陸西泠不管她,自顧吃了起來。
豆芽禿嚕了一口,三分之一沒了,陸西泠攔都沒攔住。
麵條過了水是溫熱的,可澆頭剛出鍋正冒著熱氣呢,她這一口非同小可,吃的全是澆頭,怎麼可能不燙嘴。
「舌頭燙就吐出來,別咽下去,小心燙壞嗓子!」陸西泠拿來手絹遞給豆芽。
這麼香的澆頭,豆芽才捨不得吐呢,燙也要咽,不一會兒,小丫頭就憋紅了臉,連耳朵尖都是紅彤彤的。
「你這丫頭怎麼不聽勸呢。」
真是又好笑又讓人生氣。
等吃完了這口,豆芽拍著胸脯接了一口井水咕嘟咕嘟順下去,臉色終於恢復如常。
抹了下嘴,小丫頭理直氣壯道:「今日只吃這一小碗,左右都這樣了,吐了豈不浪費。」
話說的挺堅定,但打臉來的極快。
和豆芽吃飯是能吃出幸福感的,看著她大快朵頤、風捲殘雲的吃相,吃的那叫一個痛快淋漓,任誰看了口中美食的香味不會自動翻成了雙倍?
只是今日情況特殊,陸西泠享受了一次直觀的美食吃播,當事人卻因此吃了苦頭。
狼吞虎咽的後果就是餘下的時間裡,她只能靜靜的看著陸西泠在對面細嚼慢咽。
「你的那碗澆頭顏色好像比我的那碗深一些。」
「怎麼會,你記錯了。」陸西泠回道。
「是嗎……可看起來是真的深,味道也比我剛才那碗重吧?」
「不清楚。」陸西泠道:「要不你看看鍋里的和你之前吃的一不一樣?」
遞了個眼神過去,豆芽起初還有點抹不開面子,等對面一個響亮的嗦粉聲傳來,扎在地上的兩條腿到底還是忍不住邁了出去。
陸西泠不回頭看,一邊吃一邊給灶台邊的小丫頭搬台階:「後幾日乾的都是力氣活,光靠我自己可忙活不過來,豆芽,和面這一塊全靠你出活兒,你可千萬不能累倒了,你要是倒下了,咱家上巳的買賣可就全完了。」
未消片刻,身後傳來顫悠悠的一聲:「沒有我…….就完了?」
「那可不。」陸西泠立刻道:「咱們三個缺一不可!」
「那、我現在減肥是不是不合時宜啊……」
「太不合時宜了!」陸西泠憋著笑:「方才聽你說要少吃的時候我就擔心了,你說你要是餓昏了就剩下我和二娘了,二娘又不會做糕點,我自己可怎麼辦呀——」
這話其實說的不假,比手藝,豆芽一輩子也趕不上陸西泠,但拼體力,陸西泠兩輩子也追不上豆芽。
蘭園的生意要接,上巳的買賣要做,還有浴佛、清明……豆芽要是餓昏了,她一個人非得干廢了不可!
聽見背後鏟子掛鐵鍋的聲音,陸西泠趁熱打鐵,加把勁道:「再說了,你根本就不胖,你都快皮包骨頭了,再瘦下去就要脫相了,氣色也不精神……女人嘛~還是豐腴紅潤些好看~」
豆芽一聽,端著大盆手徒然一抖,咽了口唾沫。
既如此,還等什麼,乾飯吧!
「禿嚕」一聲,陸西泠心裡的大石總算是放下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上巳節的這天,到底還是三缺一了。
胡二娘自知開口不佔理,頭回在自家店員面前扭扭捏捏,失了臉面。
「永郎病了,離不開人,我是真去不了。」
三人分工明確,當初是她揚言要和陸西泠一同到橋頭擺攤的,豆芽則留下來看鋪子,眼下她卻先食言了,那麼重的四輪車,陸西泠自己怎麼推的動呢。
「請過郎中了嗎?」陸西泠問道。
胡二娘雙頰微紅:「請過了,郎中已經給開了葯了。」
開了葯就好辦了,這時候多半是得了春秋病,流鼻涕咳嗽都是常有的,喝了葯睡一覺就好了,不打緊。
豆芽也覺得是如此,直言道:「今日興許孫仙姑也要去呢!我都打探好了,他們的糕餅比不上咱家的!二娘這時候不去揚眉吐氣還等什麼時候?」
胡二娘嗔了她一眼。
豆芽沒看見,仍在自說自話:「郎君那裡我替二娘照顧,不就是熬個湯藥嗎,我也行的。」
「行行行,行什麼,你知道個什麼你!」胡二娘不好意思說的話,偏偏被小丫頭激了出來,「往下面上的葯你也敢上?你敢上我就敢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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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