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吃席子

審訊楚王的官員由白朮和白武領頭，大理寺，鳳閣，刑部三方會審。

會審主審人是白武無疑，但能挾了楚王子嗣作為要挾的，卻只有白燁一人敢為。

冬末的夜蔓延的越來越遲，窗花上的墨色將凝未凝，月就爬上樹梢了。

陸西泠看著頭頂一言不發的莽夫，心中冷暖交替。

「父輩恩怨，不該連累兒女。」陸西泠默默道。

白燁扭頭看她。

陸西泠越發覺著自己站著說話不腰疼，頗有些過河拆橋的意思。

她不是聖母無疑，可頭回親耳聽見父債子還的新聞，總會心疼孩子一瞬。

「聽聞楚王愛妻如命，楚王妃還是江東姜氏小姐時他便對人家一見鍾情，后不顧父輩反對娶姜氏庶出女為妻。」

陸西泠嘆息道：「你在狄北許是沒聽過，當初太祖傳位時也曾考慮過這位文武雙全的兒子的，可惜……」

「可惜他為了一個女人違背皇命？可惜被打到了青州做個閑散王爺？」白燁反問道。

這話聽著有些似曾相識，不就是她曾杜撰過二人若結合在一起的處境嗎。

陸西泠一蹙眉，白燁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我不是委曲求全的楚王，你也不是江東不受人待見的庶小姐，想什麼呢。」

陸西泠點點頭。

這大概就是同人不同命吧。

白燁道：「楚王伏法是他罪有應得，他的妻子孩子已安排人照料，只要他們不生二心，總不會終生圈禁的。」

陸氏、連氏、裴氏，多少人因為楚王一念之差葬送了性命，有道是法網恢恢，善惡有報。

陸西泠不打算在這麼美得夜裡說些不合時宜的話，只希望他的後輩不要重蹈覆轍才好。

白燁撫摸著她的胳膊。

他的西泠一個人長大吃了那些苦，又該怎麼算。

「我不吃苦，哪能遇見你呢?」

今夜，陸西泠的嘴巴格外甜，先是哄著白燁多吃了一碗飯，又慫恿著他多喝一碗湯。

如今又不知要喂他什麼。

陸西泠訕笑兩聲。

想起近來賀中說他胖了，他便罰了賀中繞著校場跑了十圈……到底沒好再繼續投喂。

「陸家平反，如今我們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我們的事？」陸西泠吧嗒著嘴，「不說我都忘了，咱家裡還有我釀的酒呢，眼下還喝不成，但等數月後應是可以喝了。」

本來是給白武接風的酒，可她到底不是釀酒的行家，做壞了好幾壇，只好買了酒行的頂上，剛好這一罈子等二婚夜喝。

白燁無奈一笑。

吃貨小娘子何時還成酒鬼了。

然陸西泠只是說說，自從酒品碎了一地后，她便戒酒了。

吳悠然笑話她膽小，她卻說這叫及時止損。

如今西南平定，四海無事，吳悠然這位女將便成了掛閑職，整日來陸西泠店裡晃悠。

褪去武袍，換上一身點翠，妥妥的吳家嫡長女風範。

「我的酒你不喝就算了，過幾日還有旁人的喜酒，難道你也不賞臉嗎？」

「莫說旁人，便是你的喜酒我也得喝上一杯不可。」陸西泠眯著眼笑，斜睨著吳悠然泛紅的耳朵。

泰山封禪固然是頭等大事。

不過，在這件涉及大周的要事之前，還有件朋友圈裡的的喜事。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回了自家郎君的溫婉娘子終於能嫁給意中人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人的婚宴自然就交給了悅泠酒家全權打理。

「咱是給裴大人撐場子，萬不可隨便了。」丘葉南挑眉道。

陸西泠團扇遮面，不忍再看。

破海寇，抓逆賊，穩青州，通海運，裴家郎君這一去一回，升的可不是一官半職，如今是朝廷響噹噹的通商使，既是官職又做半個商人。

要陸西泠說，這位置再沒有比南裴世家更合適的人選了。

這不，小丘主事又開始攀關係了。

在大周，喜事喪事都得準備個禮簿，簿上首頁記錄的新人贈與賓客的回禮，乃是投桃報李之意。

尾頁上便是婚禮食單，是為賓至如歸之意。

如今這食單交予陸西泠擬定，自然吸引了不少人攜家帶口來湊熱鬧。

婚宴定在了二月十九，寓意長長久久，地點則定在了天福堂，代表天官賜福。

丘葉南道：「溫大人如今對這位女婿可是喜愛的不得了，天福堂可只給他家老太太辦過八十大壽用過，就連他自己陞官也不過是在慶福堂辦一辦。」

陸西泠笑而不語，拿出菜單給丘葉南瞧看。

前菜三品、南煎丸子、水晶肘子、時果山藥卷、五彩美人羹、朱桿菌辣椒串、繡球翡翠湯、雞汁白菜、宮保蝦仁、板煎小羔羊。

十道菜，十全十美。

丘葉南咽下唾沫，撫掌道：「快快到日子才好，我都要等不及了。」

陸西泠剛要收起來，又聽丘葉南道：「只是這裡面有一道加了辣椒的，恐怕京城的客人吃不慣吧。」

「那可不一定，萬一很喜歡也說不定呢。」

以後商貿互通，少不了京城人的嘴裡也要嚼點辣味才好。

不過丘葉南的懷疑陸西泠也聽進去，不日就在自家酒樓里搞了一頓麻辣鍋子。

不同於之前只有微微辣的羊肉鍋，這次陸西泠特意在廣告牌上標註了三種辣，微微辣，微辣，以及辣。

事實證明，保守派仍舊保守，激進派依舊敢於挑戰，見著陸西泠的廣告牌二話不說就進來點上最辣的。

陸西泠笑笑，為激進派上了冷酒。

有的客人吃感傷了，汗和眼淚一齊往下淌，嘴裡喊著：「吾國強哉。」

有的人則不捨得帶來一絲因果似的埋頭乾飯，一邊擦汗一邊吃。

一時間，堂屋裡只能聽見食客們「斯哈斯哈」的聲音。

還有一部分穿牆耳，指點起了陸西泠的身份來。

「可惜呀，當年名門貴女，如今當壚賣酒。」

「咳咳。」豆芽敲敲桌子。

聊天的兩人神色一緊，袖口掩面，不敢多看。

豆芽搖了搖頭，等回櫃檯時拉過梁辰。

「這些人不為自己考不上功名可惜，竟會替咱家日進斗金的老闆娘惋惜，嘖嘖，我是真看不明白了。」

二人對視一笑。

然陸西泠彼時是當真陷入了自憐。

溫婉成婚，她作為主廚要準備食材，作為姐妹還要幫忙派發喜帖。

沒日沒夜連軸轉，趕上打仗了。

陸西泠望著秀色可餐的白燁道：「二郎，要不然咱們倆遊山玩水把婚成了可行？或者先拿個婚書，剩下的事兒以後再說？」

白燁輕笑：「都聽你的，要不先個娃再成婚也成？」

陸西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