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番外一 枇杷熟了
去歲三月,趁著天剛回暖,陸西泠便隨白燁率領的軍隊一同來到了離北草原。
這一走便是兩年,京城的鋪子暫時交由梁辰和豆芽打理,為這事豆芽還哭了好幾氣,幸而有李嬸幫忙勸著,若不然這丫頭非跟來不可。
離北的春是綠油油的,和印象中的苦寒之地有些出入。
這裡還有上等的牛羊肉,偶爾得趣白燁還會私帶著她去溫泉山莊獵野豬野兔,有陸西泠在,不怕做不出花樣來。
可縱使她使出十八班武藝,也頂不過自己嘴饞的時候。
這日,姑母從蜀中給她寄來了一籃枇杷,總算慰藉了她的一片饞思。
「還是姑母好,時時惦念著我,還知道給我送吃食,你家主子這方面就跟缺根筋似的。」
賀全在廚房裡摘菜,一聽這話眼珠子都瞪圓了:「王妃莫不是這麼快就忘了前段日子王爺買的釵環和步搖了?」
這怎麼會忘,金子可是女人畢生摯愛之一,除了白燁送的金釵環,金步搖,金手鐲,還有聖上賞賜的金餅和金項鏈,她統統收在匣子里,時不時就得看看。
只怪帝王家要面子,金鐲子少說也有八十來克,她帶著委實影響下廚。
陸西泠自然不會承認自己一時失言,嚴肅道:「要不說你們男人就是一根筋,女人喜歡你們難道只是喜歡你們送的金銀珠寶嗎?情緒價值同樣重要。」
「……情緒價值?」
陸西泠點頭,仿若戀愛博士道:「難道你看上你娘子僅僅是因為她相貌可人嗎?非也~定是你們在一起開心舒服才願意在一塊的,別人道你千萬好不頂你娘子誇一句今天夫君格外好。」
挑逗眼神遞過去,賀全開始琢磨,好似是這麼回事,他娘子雖不是絕世大美人,卻是他心尖尖上的姑娘,在他眼裡自家娘子自然處處都是極好的。
「可這和你說的什麼價值有何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一句關心大過天,金銀珠寶固然好,但小老百姓過日子還是得圖個舒心才是。」
「可你們主子成天就知道呆在書房裡,已經半個月沒惦念我了~怕是要七年之癢了。」
至於話外之音陸西泠也不稀罕解釋了,自己慢慢悟去吧,眼前一筐黃燦燦的枇杷還等著她脫光光呢。
賀全悻悻離場往堂屋尋白燁,將所見所聞所想和主子彙報了個遍,頗有人夫之間惺惺相惜的意思。
白燁連日忙著組建離北西行的商貿隊,眼底泛著青黑,聽了賀全吐槽,有些頭疼地抬手揉了揉眉心。半晌,自嘲似的一笑,這件事上,皇後娘娘確是個言而有信之人。
六年前,離北軍營傳訊遭到敵人突襲,需要緊急支援,皇庭上下一片惶恐,為誰來做主帥這件事商討多日也未能得出個結果來。
一向被稱為離北狼崽子的白燁被架空在中宮,不得參政,不得把權,整日無所事事。
皇后偶來看他幾次,都只見他一個人站在銀壺前頭反反覆復投壺,宮中都說他的父親兄弟在戰場生死難料,他殺不出去,心又放不下來,只能靠投壺來在紓解焦躁與苦悶。
傳言像撒出去的塵煙,無影無蹤但隔日整座皇宮都知道了。
一日,皇后將他召至御花園中解悶,如今皇宮內外亂的亂,慌的慌,再沒有多心之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說話反倒自在安全。
「這是尹州進貢的枇杷,皇上命我賞賜與你,說可消暑去火,讓你多吃些。」皇后把果盤往白燁面前推了推。
白燁睫羽微顫,目光從枇杷移到皇後身上:「皇後娘娘這是要臣做戲做足的意思?」
離北到底有沒有遭到突襲二人心知肚明,成敗勝負馬上就要分曉了,他裝都懶得裝,為何還要吃枇杷解火,倒是某人,自他入宮前就染了風寒,咳嗽個把月都不見好。
白燁隨手拿起一顆,左右瞧看,笑道:「金絲肉質細嫩多汁、口感豐富,味道清爽獨特,入葯可清肺止咳,干吃也可滋陰生津,的確是好東西。」
皇后不知想到什麼,竟笑起來:「你倒是比本宮明白。」
白燁一愣,竟也笑起來。
在那個人身邊呆久了,日子過得著實踏實,甚至有時候白燁覺著自己也是個吃貨,加之每日三餐她總要叨咕些吃經,聽慣了自己也懂得不少。
可家仇不能忘,屈辱損不得。
白燁心念一動,把枇杷又放回盤子里,又變回那副萬事不走心的模樣,說:「勞煩皇後娘娘再幫臣一個忙,以娘娘之名義將這份枇杷送都督府上。」
他看上去有些疲憊,說完整個人就靠在了背椅上。
皇后輕聲一笑,他和陸西泠的婚事自己全程參與,當然知道白家屋檐下有幾分真有幾分假。
她的侄女她最是清楚,雖然每日嘴上掛著吃喝,但心裡和她第一樣,是個有主意的,唯獨一件事上始終一竅不通。見白燁起身準備離開,皇后攔道:「你既然放心不下,怎麼不說這果籃是自己送的?」
白燁輕扯了下唇角:「別了吧,離北的馬日行千里,我今時有嘴笑風生,明日屍骨不知還,若此戰敗了,娘娘還真捨得讓您侄女給我陪葬啊?便是守寡我看娘娘也捨不得吧。」
白燁微微笑起來,擺了擺手就走了。
當日下午,皇后親自出宮去探望了陸西泠,望著自家侄女一臉吃貨相,她心裡就會莫名想起那個在後院投壺解悶的少年。
依她之見,離北告急是假,紓解煩悶卻是真。
「光看著流口水作甚,怎麼不吃?」皇后替她捋開額角的碎發,病來如山倒,這一病,本來就乾巴巴的小姑娘越發瘦得臉小了。
陸西泠笑了笑,摸著枇杷稀罕半天:「姑母不知,枇杷的吃法可多了,什麼枇杷膏啦,枇杷煎啦,還有枇杷酒和枇杷罐頭!」
「我聽不懂你那些吃食,總之枇杷是你的,你想怎麼吃就怎麼吃!」皇后寵溺一笑,到底沒把枇杷的來歷告訴她。
陸西泠收下禮物怪不好意思,她雖足不出戶府,卻也從婢女口中聽了個七七八八,知道宮中有難處,姑母作為中宮主人,又是天下之母,必定十分艱難。
眼下難得清閑,陸西泠下廚把枇杷匆匆處理一遍,做了兩份枇杷罐頭。
囑咐皇後身邊的嬤嬤道:「回去別吃,等裡頭冰糖化了先把這罐頭放在宮中的冰鑒里冷藏三個時辰,味道會更加清香爽口。」
嬤嬤笑著作揖,又在皇后耳邊說了兩句體己話。
臨別時,陸西泠出府送駕,趴在皇後娘娘的步攆把手上說道:「罐頭還是新鮮的好吃,姑母若吃不完可否往都督那送上份。」
皇后挑眉:「原來你是把姑母當閑漢了?」
「侄女不敢!」陸西泠撒嬌道:「侄女只是想著邊關出事,都督難免心中焦灼,我二人雖是按頭夫妻,卻也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過、」
「好了好了。」皇后拍著她手,笑呵呵道:「本宮也沒說不送,你回去好好養病才是真,都督在宮中一切安好,你莫要把這件事放心上」
「侄女遵命。」陸西泠後退一步,似是感到欣慰,梨渦陷了進去。
一行人起駕回宮,皇后坐在步攆上打開手裡的枇杷罐頭聞了聞,果然比蜜還甜。
——
做完了最後一批枇杷罐頭,陸西泠累得趴在涼椅上睡著了,等再醒來,已魂夢身移。
「也沒人跟你搶枇杷,急什麼,非要病了才肯消停?」
屋內燒著梨花香,陸西泠揉開眼睛,腦子還有些昏沉,接過白燁遞來的水一飲而盡。
「枇杷嬌嫩,等不得。」陸西泠解釋道。
話音剛落,白燁就提著剩下半框枇杷走到床前,木盆、簸箕、小刀一應俱全。
白燁投降道:「離北早晚溫差大,你要弄就在屋裡弄,不許再出去。」說完瞪了陸西泠一眼。
陸西泠美滋滋一笑,享受著懶人待遇。
還好只剩不到十顆,再額外留兩顆切了果肉做甜嘴吃,半個時辰不到就能收拾利索。
說干就干,陸西泠把又大又圓的挑揀出來,剛翻到筐底,之間一封信躺在裡面。
「西泠親啟……是姑母的字跡。」
姑母既不愛煽情也不喜打擾小輩生活,許久都不曾來信,便是傳話都少之又少。
陸西泠十分好奇裡面寫了什麼,迫不及待拆開來看,發現言語寥寥。
再細品,陸西泠愣住了,仿若多年前的枇杷香氣鑽進鼻尖,一下將她渾渾噩噩的思緒沖了個清清爽爽。
「夫君?」
陸西泠沖外面,屋外無人回應。
小丫鬟聞聲從外院跑了過來,剛進來就見女子趿拉著鞋子往外走,追都追不上。
書房裡,燈火通明,白燁一見人只趿拉鞋子就過來,外袍都沒披一件,心中無奈白日里的話都白囑咐了。
「看來你是想早早把自己病死,好讓我做鰥夫。」白燁無奈道。
晚風帶著涼意,陸西泠一路小跑鑽到人懷裡,欲言又止,表情耐人尋味。
最終也只肯替人捏著肩膀,嬌氣道:「金絲味美,比蜀中枇杷更深得妾心。」
白燁一怔,目光移到她一副心知肚明的眼尾上,倏忽笑起來,將她捏肩的手揣進懷裡捂著。
「你喜歡就好。」
多年前欲語還休,化作今時之風月,風一吹,花開了,枇杷就熟了。
我肥來了~祝大家新年快樂,開工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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