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第99章 幸運
「為什麼?」
「為什麼你可以如此幸運?」
「這世上怎麼會有四皇子這般胸心胸開闊的君子?」
程玉樓無意識的呢喃到。
成婚之前,程玉樓喜愛五皇子風度翩翩,文質彬彬。
如今受了蹉跎和冷待,她才明白,長相是一個男子,最不重要的一點。
人品和心胸才是真正如金子般難得。
眼看四皇子拉著程玉關的手上下察看,程玉樓眼中的羨慕,幾乎遮掩不住。
「五皇子側妃,以後還是少來我們府上吧。你和玉關,本也無甚交情。如今你帶玉關涉險,不管這幕後是何情緣,總歸是跟你有直接關係的,玉關單純赤誠,我不放心你再和她來往。以後,便斷了吧。」
四皇子在程玉樓閃亮的目光中,不留情面說出這番生硬話語,簡直是將程玉樓成婚之後,一直遮掩的麵皮撕下。
從今以後,她便是說出朵花兒來,也不會有人相信,她和程玉關是血濃於水的姐妹。
旁人只會笑話她有眼不識泰山,而不會將她再和程玉關聯繫在一起。
想到脫離「姐姐」這個靠山後,五皇子,貴妃,還有京中勛貴異樣的目光,程玉樓心裡,越發絕望,只覺得未來灰暗。
儘管如此,程玉樓也不敢去和四皇子爭辯。
誰讓她心中,確實有鬼。
…
「你竟然坑我?!」
從四皇子和程玉關眼皮底下灰溜溜離開,程玉樓轉頭去找了許知蘊。
不顧宮門即將上鎖,程玉樓不管不顧的衝到許知蘊面前,質問道。
反正如今,她自然有了下場,不但失了最大的靠山,還被四皇子當眾打發。
可以想到,明日以後,滿京城便沒有了她程玉樓的位置。除非她能母憑子貴,才可以重新在京城,擁有立場和位置。
但是五皇子李克如今冷待她,這樣的情況下,她如何能翻身?
想到自己翻身無望,程玉樓索性不管不顧,要拉許知蘊下水。
許知蘊看著面前徹底沒了風度的程玉樓,反而悠然的端起茶盞,放在程玉樓面前。
「我本來安排了人手,混在慈安堂,就等程玉關送上門。奈何白家不給力,竟然關鍵時刻掉鏈子。放心吧,如今,咱們已經在谷底,難道還怕誰不成?倒是程玉關,她心知肚明有人時時惦記她,憂心忡忡之下,總有馬失前蹄的一天。來日方長啊,我的側妃!」
許知蘊似乎已經徹底放棄,反而勸程玉樓看開些。
程玉樓聽著許知蘊的話,不知為何,想到自己的母親楊氏。
楊氏常說這樣的話,來日方長。
程玉樓本來氣呼呼的臉色,瞬間詭異的平靜下來。
「你說得對。我母親尚且可以成為侯夫人,我怎麼不能翻身呢?」
魔障一般,程玉樓念叨著這句話,回府去了。
「小姐,她沒事兒吧?莫不是刺激太大,失心瘋了?」
許知蘊從進宮之後,就不許身邊的丫鬟喊她美人,因此私底下,丫鬟常稱呼她舊稱「小姐」。
從這點兒看,許知蘊對從前的留戀,可見一斑。
聽見丫鬟這麼說,許知蘊眼神幽遠的冷笑一聲。
「我以身在深淵,為何要看著她們肆意暢快的活在陽光下?這次本來想將白曉靈,程玉樓和程玉關一起拉下水,沒想到白家臨時反水。不過不要緊,只要我還活著,她們就別想過踏實日子!」
許知蘊的語氣,陰冷中透著瘋狂。
丫鬟看著這樣的小姐,有些恍然。
「原來,真正瘋狂的不僅僅是程玉樓,還有自家小姐。當初的日子太過肆意,如今關在深宮,做一個沒有存在感的透明人。這種落差,已經不知不覺,消磨了小姐的理智,她被這深宮逼瘋了!」
丫鬟看著彷彿一朵開到荼靡的花一般,透支生命力的小姐,眼中不知不覺含起淚水。
「小姐,就讓那程玉關過自己的日子去。我們在宮裡,也能過的很好不是嗎?放過她,也是放過您自己。」
丫鬟突然這般說到。
許知蘊卻毫不意外。
她淡然的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這笑容中有自憐也有自嘲。
「怎麼,我如今在宮裡,什麼都做不了,誰也不在意。她程玉關如今如日中天,我連惦記她都不行?我連算計她的資格都沒有?我偏要將她拉下神壇,落入泥坑不可!」
狠厲的聲音熄滅,轉為自憐。
「我也就能在這般惦記她程玉關時,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和不凡。看哪,我跟那樣一個耀眼的人,是仇人!」
丫鬟聽著小姐的話,不解的皺眉,卻轉而又是心疼。
「小姐,真的瘋狂又魔障了。」
丫鬟眼神漸漸堅定。
想到離家時,夫人的教導,丫鬟決定,在小姐更加瘋狂之前,一定要及時通知許家。
不然,怕是整個許家,都要被小姐連累。
許知蘊不知道,就連她帶進宮的丫頭,首先是許家培養出來的家生子,其次才是她的貼身丫鬟。
她如今,是真真正正的眾叛親離了。
…
許知蘊和程玉樓的瘋狂,程玉關不得而知。
她如今,正在清風樓,赴白老夫人的宴請。
「老身早就知道,玉關小姐的程記,諾大的名聲,不是裝腔作勢就能闖出來的。您的心中開闊,更勝男子!」
和前幾日告密時的架子不同,今日,白老夫人卻隱隱捧著程玉關說話。
這讓程玉關有些不適應的皺眉。
「老夫人年老輩高,不必如此。咱們兩家並無太多交集,也自然沒有恩怨糾結。所謂君之之交淡如水,您再這般刻意,我想以後,不會再有下次了。」
白老夫人臉上尷尬片刻,又恢復如常。
「告密」時,白老夫人本以為程玉關會依靠四皇子,度過這次裡應外合的算計。
沒想到,程玉關卻僅憑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化解了一場「危機」。
是的,在程玉關看來,彷彿手到擒來的小算計,在白老夫人眼中,卻是天羅地網。
今日但凡換個人,是什麼下場,都不得而知。
但是這般周密的計劃,在程玉關面前,卻連個絆腳石都不如。
正是這份揮手間,一力破萬法的輕鬆,才讓白老夫人轉變了態度,變得更加慎重。
她終於知道,為何從小出眾自矜的四皇子,會對程玉關這般「痴迷」。
程玉關,從另一種程度來說,就是一個女版的「四皇子」。
他們同樣的謹慎,同樣的君子風度,和同樣的心胸能力。
看著面前淡然模樣的程玉關,白老夫人彷彿透過她,看到了四皇子如出一轍的淡然模樣。
「程小姐敞亮,老身佩服。我家白曉靈,自小嬌縱,以前有幾次得罪小姐,老身不捨得責罰,讓程小姐受委屈了。回去,我會追加責罰,給程小姐一個交代。」
突然,白老夫人表態。
說完,白老夫人起身告辭。
…
「小姐,這白老夫人真是有意思。當年您受白曉靈委屈,他們彷彿看不見。如今時過境遷,她才想起來。」
程玉關放下茶盞,搖了搖頭。
「當你被人尊重時,你的委屈才重要。若是你依舊弱小,連委屈都變得無足輕重。」
是啊,程玉關從程小姐,到程掌柜,到皇子妃,她一步一步的走上來,才擁有了讓人重視的地位和能力。
她當年所受的委屈,才終於被人看在眼裡。
流雲看著小姐雲淡風輕的模樣,不知為何,她覺得,小姐如今的氣場,是分外平靜。
是那種比雍容華貴,更加放鬆許多的平靜。
彷彿沒有什麼,能讓她動搖心神一般的平靜。
偏偏是這份平靜淡然,卻有讓所有人不能忽視的氣場。
…
「有你在,本宮才能偷偷懶。」
又是一年中秋晚宴。
照舊是程玉關替皇後娘娘操持。
跟去年費心費力,還出了岔子不同,這一次,程玉關變得舉重若輕,一切在程玉關的安排下,井井有條。
待勛貴們都散開,只剩皇後娘娘,四皇子,和程玉關這一家人之時,皇后終於忍耐不住心中的滿意,拉著程玉關的手,輕拍著說到。
四皇子一臉笑意,彷彿母親誇讚的是自己一般。
程玉關臉上,此時不復外人面前的淡然,而是出現一絲笑容。這笑容中,還有一絲不輕易示人的天真。
「我也覺得是!」
竟然是毫不客氣,毫不謙虛,全然接受了皇後娘娘的誇讚。
這般「厚臉皮」的模樣,引得四皇子臉上笑意加深,皇後娘娘愣了片刻,又更加開懷的笑將起來。
殿外,宮人聽著皇後娘娘開懷的笑聲,對視一眼,對程玉關這個四皇子妃,更加的重視不提。
…
出宮的甬道上,程玉關和李勉牽手而行。
兩人誰也沒有說話,共同沐浴秋的涼爽和如水的月光。
「姐姐…」
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李勉率先皺眉,似乎不滿意被人打擾。
程玉關卻不意外。
若是程玉樓能輕而易舉的停止糾纏,就不是她了。
「你先回馬車等我吧。」
程玉關看向四皇子。
李勉看著程玉關,見她神情堅持,才轉身離開。
…
等四皇子走遠,程玉樓再次悠悠的開口。
「姐姐是不是知道我要說什麼,所以才將四皇子打發走?」
說完,不等程玉關開口,程玉樓又接著道。
「也對,以姐姐的心計,如何猜不到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呢?」
程玉樓句句都是程玉關,卻句句不等程玉關答覆,搶白著說到。
「我也是身處谷底,才明白姐姐的心計之深,我跟母親,都不是姐姐的對手。」
程玉樓的目光,深深地看著程玉關,彷彿要透過程玉關的皮囊,看到她的靈魂。
「從姐姐到京城那天開始,我們所有人,就都是你棋盤上的棋子。我們的一言一行,都不出你的預料。所以你才能一步一步的接近四皇子,得到這個舉世無雙的好夫婿。你也是踩著我和母親,才讓四皇子從心疼,到深愛。不是嗎?以你的能力,想要處置我和母親,你有一百種方法。但是你偏不。你偏偏留著我和母親,時不時的噁心你,你裝作受委屈的模樣,好讓四皇子心疼,是不是?還有許知蘊。她是許家最出眾的小姐,甚至跟你不相上下。你故意出城,給她機會動手,然後不費吹灰之力的除掉這個勁敵,不是嗎?不然,為何你每次,都可以在強人手下,躲過一劫?一次是幸運,難道次次都是幸運嗎?那你的這份幸運,還真是讓人羨慕!」
程玉樓一開始彷彿喃喃自語,後來逐漸瘋狂起來,最後,乾脆是不甘的喊出來。
程玉關看著程玉樓逐漸瘋狂的模樣,只是皺了皺眉。
「怎麼不說話?被我說中了心事是嗎?我剛才這些話,你敢四皇子聽嗎?你敢賭嗎?賭他聽了我的話,會不會懷疑你的用心和刻意接近?」
聽到程玉樓不得到答案不死心一般的追問,程玉關不知為何,先嘆了一口氣。
當年她入京時,程玉樓也曾明媚過。
不知何時,她被楊氏污染,心中除了狹隘,再無其他。
她甚至,看不到別人,只會如陰溝里的老鼠一般,在黑暗處,暗暗揣測別人。
「你有沒有,睜開眼睛看看我?」
程玉關終於開口,程玉樓聽了,卻是一愣。
程玉關甚至張開雙手,在程玉樓圓睜不解的雙目中,從容悠然的轉了一圈。
「你看看我。」
「我身高六尺有餘,不同於京城閨秀的羸弱,身材勁瘦,你看看我的手。手中雖沒有老繭,卻比一般閨秀硬性。你看我的骨節,我的力氣,可以徒手將你提起來。」
「你說的對。我有一百種辦法,收拾你和楊氏。但是我沒有。」
「為何我要留著你們膈應我?因為…」
程玉關說著,程玉樓瞪大眼睛,似乎在等程玉關接下來的原因。
這可能,就是她失敗的原因。
也是程玉關心計深沉的證據!
「因為我不屑。」
「我不想因為你們,髒了我的手,污了我的心。我心如金子般澄澈,是天底下最寶貴的東西。我視之如珍寶,不會丟棄。而你,將那個金子般的自己,隨意丟棄污染的人。是不會明白的。」
「而且,我知道。不用我動手,你們會自取滅亡。你看,如今你不就是如此嗎?」
說著,程玉關輕蔑一笑。
這笑容,就像程玉樓期盼的一般,帶著邪惡。
程玉樓眼睛瞪大,彷彿要裂開一般。
她覺得,自己總算要等到程玉關,露出真面目了。
她才不是她表現出來的淡然和和善,她的內心,有惡魔!
程玉關如她所願,聳聳肩,吐露了自己的真是想法。
「我只不過,偶爾推波助瀾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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