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三年
世界是不會以某個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裴半的倒下甚至沒有引起他當時所在網吧中其他人的關注,因為他們正在觀看變成超能力者之後的第一場能力大戰。兩個自以為天下獨一份的蠢貨終於不再隱忍對方的臭毛病,大打出手起來。不得不說,其中一位把自己腦袋煉成法器祭出去的老兄還是有一定想法的……
就這樣,在裴半倒下去的三年裡,陽光依然和煦,萬物依然經歷著生老病死的輪迴,風繼續吹。
「三年時間已到,恭迎……」
「你特么給我憋回去!」這聲聽起來有些虛弱的咆哮正是來自於裴半老兄,看來這次他終於完全醒了過來。
說完全醒來的原因是,裴半在三年裡分幾次蘇醒過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因為他的兄弟或者家人不是每分鐘都陪在他身邊,所以不知道裴半的醒而復眠。只是在一次偶然間發現了裴半已經清醒,聊了幾句裴半有睡了過去,人們這才知道裴半在之前已經醒過幾次了。不過他們發現裴半有了很大的變化,有點向著潘長安方向發展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裴半在監禁期間所受的折磨是無法想象的。他什麼也做不了,偏偏還有意識存在,他只需要存在,甚至都不用呼吸。而他也無法終止自己的痛苦,他像是在受刑時被按了暫停鍵,維持在一個絕望的時間裡。
裴半在經歷了掙扎、瘋狂、麻木后醒了過來,他發誓再也不會回到那個空間去了。他叫了幾聲,發現沒人搭理他,於是只能自己下地,他所在地方應該是一個小閣樓,他強走了幾步透過窗戶看下去,是數個背對小樓組成一道半圓的他的兄弟和一些不認識的人,還有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人,以及滿地的鮮血。
其中一個傢伙看到窗口站著的裴半應該是被分了神,被趙光億攔腰抱住按在了地上,隨後兩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裴半第一時間想要去幫忙,卻想起自己根本還沒準備任何可以用於戰鬥的能力。
於是,在掙扎了不到五秒之後,裴半毅然決然地返回了床上,雖然目標是床,但是裴半把這幾步走出了上刑場的架勢……
並未經過太久的規劃,裴半就躺回了熟悉的地方。說實話,在上一次被監禁回來的時候,裴半就已經花了很久來規劃自己下一步的能力。但是在推測出其中很多能力都需要被監禁回來之後,裴半果斷地放棄了原本的計劃。不過當他看到他的朋友在為他戰鬥,為他流血的時候,他知道,此時並不是該放棄的時候。
於是,便有了這斷斷續續的三年,在他最後一次沉睡前他推測了自己醒來的時間。因為裴半在這段時間發現他被迫休眠的周期基本是三個月、六個月、九個月、十二個月這種三的倍數,不排除可能有更長的時間……
這便是為什麼這次裴半醒來后,這些兄弟都圍著他的因由。
「咋樣啊?要我說你這代價還不如冬眠呢,我跟你講這都三年了!你確定不睡了哈?」話最快的當然是這位皮休同學了。
「不睡了,基本完成了我的規劃。我倒是想聽你們給我講講這幾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三年就叫一個大起大落啊!我們老不容易了,我們團結起來親友就是一個艱巨的過程。你可不知道啊,當天你暈了之後,我們抬著你回家,路上還在想著怎麼解釋抬著個暈過去的人,結果啊,好傢夥,這拿到能力卻定力不足的傢伙可不止那個拿自己頭到處飛的傢伙啊!」
皮休提到了當年那位拿自己頭當法器的兄弟,這使得屋裡面的夥伴們大多都會心一笑。不過這段應該不是什麼好的回憶,這稍微一笑后屋子裡又恢復了沉默,只有皮休的聲音在喋喋不休的講著。
「我們啊,還兵分幾路,長安家裡情況都懂,他了無牽挂就想著把你送到你父母身邊。我們也各自去自己的家裡,還約定了一個集合地點,準備都接到了重要的親人夥伴就去租一處地方先藏著。」
「結果這一分開可就亂了套了。」皮休並沒有立即說下去,彷彿在組織語言,裴半也是很少見到皮休這種大大咧咧的傢伙居然能做出感傷的表情,所以也罕見的沒有挖苦他,只是等待。
「我們分開之前這外面就亂的很,好多人在欣喜的試驗自己的能力,更有甚者已經當街打了起來,滿天的人在飛,到處都是爆炸聲……」
「可是分開后剛到了晚上,居然已經開始有人成群結隊干起了不法的勾當!這次就不是比試切磋那麼簡單了,到處都有人受傷甚至死去。而唯一令人欣慰的,就是我們炎夏國的各大保衛部門仍然堅守在第一線,這才讓這場鬧劇沒有像別國一樣鬧得那麼大。可我們在集合時,還是有一些親友被圖謀不軌的傢伙傷害了……」
「而更大的麻煩其實是你惹的,」皮休說著苦笑了一聲,指了指裴半又看了眼潘長安。
「你只說換了副內臟,我們當時根本不知道你幹了什麼大事。長安也是好意,跟你家人送你去了醫院,結果一個CT下去,什麼都沒掃描出來,只有一坨連接亂七八糟的大疙瘩!」
「這可給所有人嚇了好大一條,不過還是你潘哥反應的快,發現這個情況趕忙就帶你離開了。後來我們倒是經過千難萬險匯合了,可是哪知道有難度的事情才剛剛開始。誰也沒想到,有人把你那張檢查的片子放到了網上,你的下水就被一位原商界大佬給看上了。他雇傭了許多行走在黑暗裡的亡命徒能力者,我們當然沒交你出去,於是,在第一年裡,我們就開始了逃亡之路,不過在與他們不斷的戰鬥中,我們仍然記得你說過能力可以提升這件事兒。」
說到這,皮休彷彿有些講累了,他走到桌子邊拿起水缸喝了起來,同時拍了拍旁邊的眼鏡少年趙光億。
「你接著說啊,不是挺能講的嘛,再努努力兄弟我幫你寫一自傳你看怎麼樣?」光億開口,自然是少不了陰陽怪氣一番。
「簡單地說,我們發現能力能夠增強,還總結出了方法,並且拿這幫不要命的傢伙做試刀石。這個時候啊,我們炎夏大大小小的亂子都解決了,我們果然像你說的一樣恢復了秩序。國家經過很多次的研究,出台了關於能力使用的政策和管理辦法。而我們與這幫混混的戰鬥也被咱們炎夏能力者管理部門注意到,同時被注意到的還有我們在增強的能力。」
「嘿嘿,之後事情就簡單了,該被收拾的那位商界大佬也被收拾了,我們這些『能力強化法』的發現者也得到了能力管理部門的重視。當然了,我們這裡面最好研究的就是安保和長安這哥倆。」說著,趙光億站起來走到了安保家和潘長安的中間並清了清嗓子道:「隆重為你介紹一下,左面這位,炎夏能力者管理委員會能力研究部,安副部長!右面這位,管委會能力開發特聘講師,潘老師!來,給呱唧呱唧!」
趙光億帶頭鼓掌當然沒有帶動其他人,而他也再一次達到了陰陽怪氣一通的目的,心滿意足地找個位置坐了下去。
而裴半聽了這些,表面上看著欣喜,卻怎麼也掩蓋不住憂傷。
安保老哥發現了裴半狀態的貓膩,他接過話頭,「怎麼的,我們『當官了』你這是嫉妒了唄?」
「所以就是沒有敵人需要我去戰鬥了唄?我苦啊!我特么當時看你們浴血奮戰啊!我以為全亂套了,我這通激勵自己啊!你們知道我睡過去之後意識過的是什麼日子嘛!你們憑什麼就自己搞定了啊!我呢!我不是應該在你們最危險的時候醒來,霸氣側漏地解決麻煩嗎!我這段閉關冤啊!!!」
裴半這次是真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悲傷,滿臉委屈憤懣,差點哭了出來,他彷彿想起了什麼,突然又問道:「不對啊,我中間起來幾次你們怎麼都不說啊???為什麼啊?!」
「每次就醒那麼一會,話比我還特么少,誰知道你幹嘛呢。」潘長安的話一錘定音,搞得整個屋子裡的夥計們都憋不住了,全都哈哈地笑了起來,唯有裴半,面無表情的摔向那張自己躺了三年的床。
果然,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