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如夢似幻是真是假
「郡主要給民婦做主啊!他們這群官兵吃霸王餐不成,掀了攤子還打傷我相公!」女子一手指著被打躺在路邊的丈夫,一手緊緊抓住阿玙的裙擺,「您看啊,給我相公打得鼻青臉腫身上一塊好地都沒有啊!」
女子哭得實在凄慘,阿玙蹙了下眉頭春花就心領神會要怎麼做了,上前抓住領頭的官兵詢問:「她所言可有半點虛假?」
見男人低著頭不做回應,周圍的人都明白孰是孰非了,「入獄,查。」雖只有短短三字,可任誰都明白他們郡主生氣時的可怕之處。
轉身回馬車時阿玙突然被一道悅耳的男聲叫住,「郡主,您的手帕掉了。」男人一雙幽深眸子含情脈脈地望著阿玙,細膩白凈的肌膚看上去真是比女子都要好幾分。
只是他的眼底有阿玙看不穿的目的,她不喜歡這個人,雖只是一面之緣,但就是莫名覺得渾身不爽。
春花接過手帕,微一頷首算是謝過了,話不曾講一句。
「收好,洗乾淨了賞出去。」並不是覺得那個男人臟,而是他那不懷好意的眼神令人反感,所以就連被他摸過的手帕都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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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阿玙都沒說過幾句話,腦子裡一會兒是剛才那男人深不可測的眼眸,一會兒是夢中那眼含赤誠的妖物。
「我總覺得有人在跟著我們。」阿玙時不時探出頭回望車后,「許是我多心了。」
清風城雖與飛花城相鄰,山路卻實在難
行,黃昏時刻郡主府一行人才至山谷間一人跡罕至的小村落,住著的多數是老人。
幸而這裡的村民們都很熱情,倒不至於晚上連個落腳的地都沒有,「小姐夜裡切記不可獨自外出,這裡山路偏僻難行,常有豺狼出沒,而且……」老婦疑神疑鬼地湊近阿玙小聲道:「而且咱們這山裡住著赤仙兒,萬不能驚擾了它。」
赤仙兒?阿玙從未聽過,但萬事不可妄下定論,尤其這老人還那麼肯定的模樣,更讓她生起了幾分好奇。
「知道了,我會囑咐我的人不要亂跑的,多謝婆婆提醒。」應下后阿玙只留了春花在房裡伺候,她這次是鐵了心要把秋月打發出去了,不過也不能怪她,作為下人,秋月確實無視了自己與主子間的距離。
二人像尋常家的姐妹一樣睡在床上背靠著牆壁聊天,「你別說我還真有點好奇這赤仙兒到底是什麼東西,怎麼剛才那老婆婆提起時那般敬畏。」
「可能只是村裡人一個古老的信仰吧,咱們王都的世家子弟們不還有陣子相信護城河有龍王天天去上香嗎?」最後查出來只是水深處長一點的水草而已。
說起這件事就好笑,阿玙每每提到都笑得前仰后翻,「誰說不是呢,左都御史的蠢女兒還想拉著我一同去祭拜呢,結果自己去還不小心掉水裡了渾身上下都是水草。」
隼守在門外聽著兩個女孩子爽朗的笑聲竟也不自覺輕笑
了起來,若不是一旁的鴞提醒他,他都還沒注意到。
「誰?!」草叢中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二人同時望了過去,隼敏覺掏出自己的武器,「你在這守著我去看看。」
還未靠近,從草里跳出來一隻黑貓。可隼覺得事情不簡單,手執武器繼續向前,撥開半身高的野草裡面確實空無一物,看來是自己多想了。
待他走遠,草叢後面的坡下探出一個蒙面男人,觀察完周圍的情況又繼續躲回了坡下,「大哥不好弄啊,到處都是護衛,門口的兩個男人一看就不簡單。」他所說的就是鴞和隼。
而他嘴裡叫著的大哥,正是今天在街上撿到了阿玙手帕的那個男人。
阿玙的直覺沒錯,他不懷好意,是這群採花賊的頭頭,在清風與飛花兩城流竄作案,被官府通緝卻從未被捉拿過。
今天也是偶然遇到準備出城的郡主,一路跟來到這裡卻發現根本沒有下手的機會,暗衛明衛們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再等等,會有機會的,我就不信他們是鐵打的不睡覺。」男人惡狠狠地盯著門口二人,邪惡的想法在他腦海中醞釀著。
畢竟是郡主身旁的親衛,不是那群官府的飯桶比得的,所以不能掉以輕心。只要能嘗到這位千金的美味,等再久都是值得的。
可就在不遠處的山上,有人正抱手注視著這一切,「有意思。」
剛才提醒阿玙夜晚不要外出的老婆婆起夜好巧
不巧的就看到了不遠小山頂上站著的男人,趕忙關上房門叫醒了老伴,「老頭子老頭子!你快看那是不是赤仙兒。」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老爺爺也看到了山頂上的人,雖然衣著服飾都變了,但容貌身形沒有半點變化,和三十年前自己上山砍柴時偷看到的一樣。
男人許是感覺到了他們的目光,側過臉與這對老夫妻正好對視上,狡黠的笑容在月光下有些滲人,但二人都堅信赤仙兒不會傷害他們,夫妻二人齊向男人行了一禮,隨後熄滅了房裡的油燈就當今晚什麼也沒看見。
今夜不知是不是那群採花賊倒霉,夜空無雲,明月高懸皎潔,冷白的月光將大地照得發亮,山貓走獸都無所遁形,更別說他們這群黑衣的幾尺男兒。
直到丑時他們都沒有找到下手的時機,而那個男人還是站在原位一動不動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真是晦氣,今晚連雲都沒有,咱們一出去就會被看見,要不然先走吧大哥。」
如果放在平時,為首的男人肯定想也沒想就帶著弟兄們撤退了,可今日他有私心。
郡主太美了,美得無法用平凡的言語形容,好像世間一切美好華麗的辭藻都是為她而存在。他們隱藏在黑暗中伺機而動,從沒有機會能正面見到郡主,可今日一見,當真是讓人過目不忘那種攝人心魄的美麗。
所以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再見一面,今夜也一定要得
手。
他們身後山上的男人慢慢磨挲轉動著右手中指上的玉戒指,眼中似有微光流轉,不知其心中所想。
幾人等到寅時,見大哥還沒有走的意思,不得已勸說到:「大哥咱們走吧,待會兒天亮了會被發現的,那些可是一等一的修行高手,咱們不是對手啊。」
是啊,現在是夏天,天亮得早,最多卯時就亮了,不得已男人只得叫上弟兄們先行離開,「行吧。」他有些不舍地看了看阿玙所住的那間房,「先走,以後再找機會。」
「走?」幾人剛一轉身就遇上了一直守在山頭的男人,「你們冒用我的名號壞事做盡,想走哪裡去呢?」今日的沈懷言一身風流公子扮相,所以一開始採花賊還沒認出來。
不過經他這麼一說,幾人冷汗直流,前有妖怪後有郡主府的暗衛,可讓他們往哪裡逃啊……
此時屋裡的阿玙聞到一股異香,緩慢睜開眼迷迷糊糊地跟著異香從後門悄無聲息的出去了,來到採花賊躲藏的坡前時,只看到一堆血肉模糊的屍體和一個站在屍體上正啃食著什麼的男人。
她分明瞅見那男人手裡拿著的是心肝一樣的東西在啃食,可他一轉身,渾身又乾乾淨淨的什麼也沒有。
「怎麼又是你?」阿玙看清了男人的臉后才驚覺竟然又是那個妖僧,怎麼出現在她夢裡還不夠,現在還跑到她面前吃人了?
等等……夢?這次肯定又是夢,阿玙滿臉
鄙夷的可愛模樣逗笑了沈懷言,男人摘下自己的玉戒指戴在了她的手上,「這個戒指里有我的妖力,能替我保護你,很快你就會回到我身邊了……」
「你在……」後面的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沈懷言就施法迷昏了阿玙。
果然還是睡著的時候乖些,沈懷言貪戀地撫摸著阿玙的臉喃喃:「這一世我來晚了,可我絕不會再讓你早早殉命。」
隱身將阿玙送回了房裡后沈懷言獨自離去,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名正言順的站在她身邊了,在那之前,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二天阿玙醒來時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手上的戒指,她只記得又是那個妖僧,他在夢裡為自己戴上,還說什麼能保護自己……
「哼,髒東西。」摘下后阿玙將戒指用力摔在地上,可那戒指根本摔不碎,再重新拿回手中時,阿玙只感覺掌心溫熱,身體確實很舒服,像被源源不斷的法力滋養著。
罷了,那就戴著吧,等回了王都再找宮裡的修行者看看這戒指有沒有古怪。
只是……那妖怪到底怎麼回事,對自己這麼上心……莫非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會不會是……」想教唆自己去哄父王做一些違背天理的事情?
在這方面阿玙向來都很小心,雖然她是定南王的獨女,可每一步都行得小心翼翼,就是不想被別人抓住把柄,現在被這妖怪纏上,想來也是自己時運不濟了,「但
我絕不會為你所用,幫你做傷天害理的事情,等回了王都,我就找人收了你。」
狐狸精畢竟是狐狸精,這男狐狸精的殺傷力可比一般狐狸精殺傷力大,此時的溫沅全然不知自己心意已悄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