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信任
沒能等到我的回答,她已經向著我們面前這個扭曲的東西衝去。
少女手中的火焰還在隨著呼吸跳躍,從她手中的印記中躍出,又跳回自己身上,宛如白晝。
她和阿里配合得很好,靈動的少女在觸手中跳躍,放心地把這些東西交給阿里,攜帶著火焰的斧頭舞得密不透風,我安心地留在他們築成的防護之後。
但身份的疑雲仍然縈繞在我的心頭。森,去哪了?那個溫柔友善的少女去哪了?我們才剛剛經歷了好長的旅途……怎麼突然就分開了。
前面的粘液或是遊刃有餘,或是虛張聲勢,幾乎在我想完問題的瞬間,她便開口,「你跟我走的話,馬上就能見到她啦。」
那對墨綠色的核心輕易穿過防線,止歇在我面前。以靈活到扭曲的方式躲避著阿里揮舞的斧頭,她安靜地出奇。
「你是森嗎?」她打算和我交流,我在被盯上的瞬間知悉了她的來意。
墨綠色的核心與寶石無異,和後面奮力揮舞的斧頭構成和諧又扭曲的畫面。「不是,我是林木……大部分是,不完全是。」不存在口腔,只是隨著核心上下運動,這些聲音自然地從中傳出來。
阿里表情的猙獰毫無掩飾,他一次次揮空的斧頭宣告著對手的強大。
「你信米拉還是信我?」林木充滿愉悅地聲音響起,「我在這裡只要得到許可就可以強行出去,哪怕他們再怎麼努力地攔我也沒有用喔。」
米拉已經注意到這裡的異常,她身後的觸手環繞著回來的路已經構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她焦躁不安的神色哪怕隔著那張臉也能毫不費力地感受到。
我深吸一口氣。「我信我自己,你教的。」
我能保證面前的東西很開心,不論它是什麼,它的愉悅之情已經完全溢出來了,連帶著之後的觸手一併顫抖起來。「好,我對自己評價你是個笨蛋這件事道歉。那現在,試著把我殺掉,要是不殺掉我,我還是會強行把你帶走的,自願在我面前只是無足輕重的一部分。」
「米拉小姐的火安全嗎?」
「你現在要是想要殺掉我,值得一試?」
米拉直接突破了它開始顫抖的觸手。關切地站在我面前,「沒事吧。」她真摯的眼神一度讓我後悔先前對她的不信任,當務之急無疑是要把面前這個大隻佬解決。
「勇者怎麼著火?」我問道。
米拉先是一愣,然後從旁邊的書架上丟給我一本書,很重,摸起來和平常的書區別很大,「三十九頁有詳細介紹,你要是學不會我們就一起死在這裡吧……」
「能拖多久讓我學?」我懷疑地盯著她,「我又不是勇者,我還以為你能給我傳火。」
和預料中有些不同,她沒有轉回來看著我,也許是旁邊蠕動的觸手實在是太過著急,動作幅度也太過劇烈,讓她抽不出空閑來應付我,只能抓住間隙回我兩句,「阿里身上的火看起來很像我傳給他的嗎?你看完就會了,很簡單的。看看你的右手,你再說你不是勇者我們可就不幫你拖了。」
她說得對,我的右手正迸發著燦烈的金色,蓄勢待發,渴望作戰。
勇者的力量一直都被我們垂涎……不是這頁。
掌握將勇者練成傀儡的方法也是一種……也不是這一頁。
這本書怎麼沒有頁碼標號啊!胡亂又往後翻了幾頁,終於找到相關的內容。
首先要讓對象掌握燃燒生命的方法,其實所有人都能點燃這股火焰,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勇者的靈魂格外耐燒……無關緊要的內容還是很長。
「點燃方法」四個大字終於出現在我的視野中。
烈火自勇者之印中燃起,以靈魂為餌料,以其生命為代價。
魂火是勇者肢體的延伸,周圍有其他勇者可以直接連接魂靈,以他們的軀殼為導線快速點燃。如果沒有或是出於特殊原因無法滿足點燃條件,請參考魔法中的火球術。如果您是一名傀師,請先準備好一個空洞的軀殼,將勇者的火苗裝進去,隨後將該勇者殺死,點燃之後沒有活體的控制,這股火焰永遠也不會自然熄滅。
這也太邪門了。我強忍住不適向下讀去。
如果您想以一種不傷害勇者本身的方式點燃魂火,他對傀師之道和魔術之法又一竅不通,不妨試試幻想的力量。咒語如下。
隨後是一段冗長的咒語,整整佔了大半版面。
幻想因人而異,其中最像火的部分即為他的火焰。
……
我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念了起來,一排黏糊糊的觸手拍到我的腦袋上,我的目光轉開,卻見米拉依舊在斬斷周圍的粘液,那只是恰好斷掉之後落到我臉上的其中之一。
周圍的地面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完全被這樣的液體覆蓋了。
和之前生龍活虎的樣子相比,唯一的區別就是沒有和核心直接鏈接。
收回飄散的思緒,我專註於這段咒語。
音節拗口難念,好在我都認識,幾遍念下來,什麼反應都沒有,幾乎要讓我失去耐心,我的怒火和擔憂混雜在一起,終於,這次有反應了。
周圍的一切都開始快速重構,很快我就落到滿是金色沙子的海岸邊上。一男一女正在遠方玩水,沙子堆砌的高大房屋靜靜佇立在我身後,頭頂落下幾滴沙子,這不由得讓我感到擔憂,一切會在瞬間坍塌。
在這裡找到火焰,帶出去。我抬頭看著這裡唯一的光源,太陽,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像火的,它就是火焰本身,可望而不可及。頭頂的陽光似乎是察覺到我在覬覦它,從正午一下飛躍到傍晚。懸挂在頭頂的夕陽……這種感覺真奇怪。
彩色的雲朵將其遮蔽,赤紅色很快就從天空中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輪巨大的紅色月亮,淡雅,不羈地向周圍灑出清輝。海灘在這樣的月光映照下很快失去了原本的形狀,換個說法……海面上升了。
遠方的一對男女被潮水淹沒,在其中奮力揮舞著雙臂。
象徵著生命的氣泡只在那上面晃蕩了兩下,就再也看不到。
還好我會游泳,我撲棱著手腳,沙子做成的高大房屋此刻仍然沒有瓦解,我將手放到上面,扯下一手沙子……這哪是沙子,分明在其中參雜了玻璃碎屑,強烈的疼痛從手中傳出,我吃痛鬆開雙手,卻見勇者印記亮起,周圍的水像見到上面天敵一樣,完全被驅散。
因為這包裹全身的熱氣,我直直下落到海底。
我興奮地測試起這些火焰,它們不像米拉那樣可以丟出去,反倒像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去哪,它便去哪。
回過神來,阿里和米拉正從地上艱難地爬起,阿里看到我手中的烈火,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
米拉也轉過頭,躲開一條粘液觸手,這團東西和地面融為一體,眼看周圍的地面開始活化,我衝上前,伸手阻斷了它溝通的渠道。
墨綠色核心興奮地跳動著。
阿里抬起武器站到我身後。
米拉的手撫過我們的傷口。
「林木,三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