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神秘年輕人
那張嘴裡生著很多細碎的牙齒,
那人的鼻子很粗很圓,鼻頭有些紅,看著就像是一個沒有發育完好的蘿蔔。
那人的眼睛深陷如洞。
那人是位矮小的老者,身上氣息全無,卻給人一種無比強大的感覺。
吞噬萬這些鬼火,老者不在停留,雙臂一震,如一隻大鳥悄無聲息穿過密林,瞬間變成極遠處的一個小黑點。
再出現時,已經到了長安城西數百裡外的一座山崖便。
崖畔坐著一位年輕人。
年輕人的手裡拿著一根竹竿,桿頭系著細線,線垂入崖間的流雲里,看著似乎是在釣魚。
雲海之中釣魚?
「佩服,佩服,沒想到你居然能讓冥界為你所用。」
矮小老者看著那個年輕人說道:「能隔這麼遠殺死北冥宗的洞真境長老,這個魔域鬼童的水準不錯。」
年輕人沒有回頭,盯著崖下的流雲,神情極為專註。
雲層漸亂,隱約有黑點穿行其中。
那些看不到的飛鳥盯著竹竿線上系著的食物,發出嘎嘎嘎的叫聲,顯得極其貪婪。
看著雲里的亂象,年輕人搖了搖頭,然後才開始回答老者的問題。
「魔域排名第三,鬼王的弟子水準當然不錯---雖然只敢用鬼影過來---不然我怎麼會請你出手。」
老者發出難聽的笑聲,說道:「你什麼時候能把鬼王釣出來?我很久沒有見到他,世人也很久未見,想來會很熱鬧。」
年輕人說道:「都是被我劍宗殺破膽的可憐人,你不敢現身,他又怎麼敢出現?」
老者沉默了會,說道:「你確定劍宗不知道我出來了?」
「問世間誰最了解劍宗?」
年輕人吧竹竿插在岸邊的石縫裡,轉身望向老者,豎起大拇指對著自己的臉,笑著說道:「是我呀...我......」
他本有些清冷的面容,因為這抹笑容頓時變得可愛起來,帶著些散漫的味道,很少親切。
看著這張臉,老者不知想到何事,嘆息說道:「我在地里躲了幾百年,世間變化太大,像你這樣的人,居然也只能躲躲藏藏,真是令人傷感。」
年輕人挑了挑眉,說道:「話說多了啊。」
老者忽然正色說道:「我想吃幾個人,實在是有些饞了,那些鬼火沒味道,就算沒小姑娘,吃幾個漢子也是好的。」
「好。」
年輕人有些無奈,收起竹竿,帶著老者向崖外走去。
老者趕緊跟上。
年輕人斜了他一眼,說道:「怎麼感覺我現在就像養了一條狗?」
「汪汪。」
老者討好說道:「只要你能滅掉劍宗,絕了我的後患,我再給你做三百年的狗又何妨。」
年輕人說道:「我也是劍宗的人,你不會臉我也想殺。」
老者苦笑說道:「說笑了。」
年輕人淡淡說道:「做這件事之前,你要先護著我,別讓我被那傢伙給殺了。」
「我現在可打不過他們。」
「所以,我們要抓緊啊。」
年輕人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老者的頭。
崖下雲海漸漸平靜,鳥也全無蹤跡。
...
噼啪!
蘇青冥望著腳下那個已經踩得稀巴爛的蟲子,眼神漠然,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微風拂過,道言趕到戰場,他剛才完完全全看見這一幕,臉色也是帶著些許驚訝,片刻后他搖頭真誠讚歎道:「好強悍的本命神魂,還帶著如此純正劍意,好一個蘇青冥。」
話語帶著真誠的佩服以及驚嘆。
道德觀真正一心向道的真人,遇事知進退,明得失,但是發自內心的讚歎或者厭惡,卻是不會隱藏。
這便是真人與小人之中那個真字的含義。
善淵也是點頭附和道:「小師弟果然是能夠繼承師傅衣缽的人物。」
以他們的眼界自然能夠看出,雖然兩人的境界天差地別,猶如鴻溝,但是論起本命神魂之爭,那已經踏入了上三境的老傢伙竟然比起蘇青冥還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所以剛才的碰撞才會如此的摧枯拉朽,真真正正的宛如螻蟻遇上皓月般璀璨。
蘇青冥臉色微白,剛才那一次的碰撞雖然勝利,但是對他此刻的影響還是極大。
善淵拍了拍李淑的肩膀,說道:「帶他回道德觀歇息,小心一些。」
李淑彷彿才從剛才的那一指震撼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就點了點頭。
扶蘇青冥她倒是不太情願,整天臭著個臉,和誰欠他好多銀子一樣,但是自從知道善淵的身份之後,她可不敢隨意放肆。
看著蘇青冥和李淑兩人離開視線盡頭,善淵微微搖頭。
道言說道:「放心,這件事自然會查的水落石出。」
善淵問道:「若是查到某些不能查的事情?」
道言一愣,說道:「那要看宮裡那位陛下的意思。」
善淵淡淡說道:「那也要查,查清楚,查到底。」
語氣平淡,但卻透露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感覺,道言笑道:「看來你與蘇青冥交情很不錯。」
善淵搖了搖頭,道:「做什麼事情,都得要承受代價,天理循環,是天底下最應該的道理,更何況我就這麼一個朋友,也是劍宗天劍峰的希望,要是在這裡還過得不順心...」
善淵嘆了口氣,道:「那我可就對不起觀主了。」
「劍宗天劍峰的希望...」
道言仔細斟酌了這五字的含義,呢喃道:「現在劍宗內部都已經嚴重到這種情況了么。」
善淵搖了搖頭,「比這還糟糕得多。」
...
蘇青冥在長安城之內竟然受到了暗殺,而那名刺客擺明還帶著刻意栽贓相府的嫌疑,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雖然蘇青冥在進入長安城之時表面沒有引起任何波瀾,甚至還在道德觀內謀了個看大門的差事,但其實暗地裡長安城之內無數勢力都已經將這件事摸了個清清楚楚,而如今暗殺一事,則是將表面上的平靜徹底打破。
出乎意料,最先發難的並非劍宗或者道德觀,而是相府。
當今宰相雷霆震怒,幾乎整個朝堂上下都要抖上一抖,不到半日,那名刺客的身份就被查探的清清楚楚。
周顏樵,北境寒洲北冥宗長老,同時也是成名已久的老怪物,數十年前被一位不知名的遊俠打成重傷后便再也沒有出手過。
周顏樵一系列的人生軌跡都被查的一清二楚,只是很有趣的,一切消息都在周顏樵本身之上停止,而沒有往更深處去查。
這裡面當然有對方的應對措施極為果斷,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但顯然也有不願意查的意思。
周顏樵為何要對蘇青冥動手?是受誰的委託?幕後之人又是誰?
張相在府中大堂內,看見昔日學生的那些畏縮神情,寒聲道:「別人不敢查,但是我敢,只要陛下沒有出聲,不管誰都沒用,你們擔心自己的仕途,無妨,接下來我自己查便是,之所以叫你們來,只是想問問你們,裴問,你來說說看,該怎麼查。」
一名而立之年面容穩重身穿大唐官服的男子站了出來,心中微微猶豫,片刻后輕聲說道:「雖然從周顏樵那裡沒有線索,但是蘇青冥在案發前天晚上被關於羽林衛的大牢,據我所知並不是老師的意思,而是羽林衛統領哥翰擅自做主的事情...而蘇青冥進入相府和離開府中的時間太過於巧妙,對方如此了如指掌,或許可以從這方面查一查。」
話語很隱晦,但是其中的意思卻很清楚。
怎麼查?當然是查羽林衛統領哥翰。
前天晚上他莫名其妙將蘇青冥押入大牢逼其認罪,在外人看來或許只會單純認為是哥翰太過於功利,想藉此事來提高自己的威望,但是在場的這些老狐狸來看,這本來就是很古怪的事情。
道德觀早已經派人定奪過此事,你區區一個羽林衛統領,有什麼好上躥下跳的?
在場的眾人都在官場上沉浸數十年,自然都想到了這些事,只是卻不好說,因為誰都知道,哥翰是老師早年頗為看重的一個學生。
而這次老師召集了大部分的學生,卻唯獨沒有喊那哥翰,他們稍微一動動腦子,就知道為了什麼。
張相聽見這話,掃視眾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我很欣慰,雖然你們現在在官場上已經變成了年少時你們口口聲聲最討厭的樣子,但是最起碼腦子還沒有腐朽掉,這樣就好,一個官貪不可怕,但是要有腦子,要懂得為百姓辦事,不然就真的會是個廢物,一輩子都是廢物。」
在場的十數名官員可謂是大唐六部九卿之中的核心人物,此刻聽見這些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有絲毫不滿,皆是滿臉的畢恭畢敬。
張相輕聲嘆了口氣,似乎覺得礙眼,說道:「都滾,把哥翰那個混賬東西給我叫來。」
所有人陸陸續續向著門外散去。
小半個時辰之後,羽林衛統領哥翰踏入了相府的大堂。
他望著大堂高坐的那個老人,臉色微白,冷汗不自覺就流遍了全身。
老人喝了一杯茶,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疑惑道:「這些年為了做官,你連修行都顧不上了,你自己看看自己,這麼個樣子能配的上當年那個年少時便是武夫五重天的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