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狗野乞求天恩,廿九源自惡犬
逆著月光,狗廿九目光柔和,卻說出了振聾發聵的真相。
「三十年前,天機一脈的祖師,以命相托,算出之後千年的運勢。」
「今時不同往日,萬物各得其時,其中尤以南嶺為最。天命既在妖族!」
「命運或將迎來轉折,這一世或有仙臨塵!大勢已到,曾在古史中沉寂的天驕們將再次回歸。」
「蚍蜉撼樹,騰蛟起鳳,萬類霜天,競逐自由。」
這一番話,竟然讓南瀟起了雞皮疙瘩。
那是基於本能的驚懼。
可南瀟的眸光卻越發燦爛。
戰血在沸騰!
「這我知道,大世將起,人傑齊出。就連我們燭舉洞天,仙苗更是數倍於以前。可是,天命在南嶺。妖族連出四位天妖體,整座玄芒古城都人心惶惶。所以中州才會大興土木修建神廟以奪先機。」
年染染聲音有些發悶,原本以她的資質,在幾百年前妥妥的仙苗無疑。
可是現在,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弟子,不受器重。
否則她也不會離開宗門前往玄芒古城尋求造化。
狗廿九又呲牙,問:「小丫頭,你只知其一。你可知羽化神朝為了繼續維持虛假的繁榮,除了大興土木導致四海無餘田,還做了哪些準備?」
年染染無言以對。
「害!小丫頭,就你那個燭舉洞天,算是個屁!坐井觀天,能知道些什麼真相?今兒個,阿狗我就發發慈悲,讓你們長長眼界。」
狗廿九抬手喚起旋風,又一次隔絕天地。
「羽化神朝為了奪回天命,一邊興建神廟,一邊搜羅各種體質並帶領他們遠征宇宙其他生命源星以修復成仙鼎。另一方面,聯合無冕之王徐家尋求長生之法與體質之秘。而我,就是他們多次實驗中的例外。」
搜羅體質,遠征宇宙,修成仙鼎。
南瀟淚流滿面。
十年了,她終於知道哥哥死亡的真相。
「南瀟姑娘,你別哭啊,我的故事還沒說到更悲慘的地方呢!你怎麼就哭上了?」
狗廿九有些驚訝,可翻了全身也沒找到能夠拭淚的乾淨帕子。
可緊接著,有一道淡金色的神光從狗廿九被黑緞罩著的右眼中衝出。
狂風更加劇烈了。
因為窺見遙遠天機而被反噬的狗廿九嘴角溢血,嘆息道:「我看到的未來雖然並不清晰,但我猜,那批遠征的人們中,有你最重視的人吧?對不起。」
「南瀟姐姐……」
年染染有些心疼地上前,為南瀟擦去眼淚。
「對不起,是我失態了。你說的沒錯,遠征的那群人中,有我的哥哥,他是聖體,可最後卻沒能活著回來,我連屍體都沒能見到。」
努力平復好心情,南瀟紅著雙眼,痛苦哽咽著。
她跟表面上洒脫實則寂寞的狗廿九一樣,被沉重往事牽絆得太久了。
「唉,難怪我會覺得你跟我是同類,原來都有著同一個敵人。羽化神朝,真該死啊!」狗廿九咬牙切齒。
冷靜下來的南瀟從儲物玉瓶中取出三個裝有果汁的竹筒,分給年染染和狗廿九。
「既然南瀟對我真誠,那我更不敢藏私!天月既明,又有美人邀飲,我這就以往事佐味,讓長夜不再孤寒!」
狗廿九接過竹筒,扒開蓋子就往嘴裡灌。
一口飲盡后,他才慢慢悠悠地揭開了尚未癒合的傷疤,露出鮮血淋漓的曾經。
南瀟擦乾眼淚,坐正了身子。
年染染苦著小臉,赤子之心因他人的悲傷舊事而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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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那會兒啊,我還十六歲,憑著不怕死的性子,在街頭上混得開,所以算是乞丐中的頭頭!」
「那會兒,這家喜宴,那家入殯,我帶著貓兒他們黑白通吃,可瀟洒了!」
「可是又有誰會願意一直吃人剩飯呢?」
「羽化神朝多威風啊!雄霸中州,可是在大興土木的風吹到我們那之後,四海無閑田,本就要交高額稅額的農人們再無生存之道,幸運一些的,只能帶著已經餓得皮包骨頭的妻孩,跑到城裡頭跟我們搶剩菜剩飯。」
「我雖然混,但還算有點良心,寧可餓著自己,也不想缺了那些沒爹沒娘的孤兒吃食,平時更是幫就幫。可是我一個十六歲的小屁孩,哪有那麼多的能力啊!直到眼睜睜看著那一雙雙渴求的眼睛暗淡,我也無能為力。」
「誰知道,這時候,竟然有老天開眼,竟然有神朝將軍來城中賑糧,並且勒令那些富得流油的豪門與鄉紳開放糧倉。我們那會兒,真的以為苦日子終於熬到頭了。」
「將軍不會平白無故做好事,我是知道的。他以挑選弟子的名義,從災民中挑選了上萬個童男童女。這當時對我們來說實在是天大的好事,吃穿不愁,甚至還可以接觸到傳說中的修行,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開心了。」
狗廿九深吸了一口氣,左眼中滿是複雜,更有熱淚流淌。
「所以我主動找到那位將軍的大門,長跪不起,甚至還把頭都給磕破了,才勉強讓那位將軍開恩,將歲數偏大的我和貓兒、虎子他們收入家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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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年齡較大錯過了修行的最佳時機,再加上我跟貓兒他們過人的修行資質,所以只能成為將軍的家僕。」
「於是我被分配養狗,貓兒他們好一些,負責照顧那些天資出眾的孩童。」
「可是他們家的狗都是異類,極為兇悍,性格兇猛好鬥,我再如何花空心思想討惡犬歡心,都是白費,每天都是舊傷未癒合,又增新傷,連我這張英俊的臉都多次破了相!」
年染染忍不住了,她既心疼,又隱隱怒其不爭,問:你為什麼不打回去?」
「一方面是打不過,另一方面是不敢打。在那個時候,人命比草賤,狗在人上。」
南瀟嘆息,她經歷過這些,自然明白狗廿九當時的心情,更理解他的選擇。
「那群惡犬,足有二十九隻!我至今都記得它們,尼克最凶,吉姆最狠,豪斯的爪子最長,瑞克的牙最毒……」
「有一回,將軍見我餵養的惡犬品貌俱佳,心裡高興,於是隨口賞了我個名,——狗廿九。說來可笑,我有了自己的名字,狗廿九,就因為我養了二十九條狗!」
「狗起人名,人叫狗名,現在想想,滑不滑稽?你們說說,這都算什麼事兒!」
「可那會兒我卻甘之如飴,因為我知道,再熬下去,總會有出頭的機會。將軍的門宅,能讓我看到更廣闊的天地,遠遠不是凡塵鬧事的混跡街頭能夠相比的。」
「可在不久后,貓兒哭著告訴我,孩童們都被帶走,其他弟兄們也消失了。」
「那是一切悲劇的轉折。」
月下的少年在講起往事時,嗓音是潮濕的。
「在知道這些后,我硬著頭皮,在將軍過來看望他的愛犬時,小心翼翼地發問,可將軍卻說那些人有了更好的去處。」
「那時候,我竟然信以為真了!」
「我不敢以下求上,萬一頂撞了將軍肯定沒我好果子吃。所以我又提著好不容易積累的錢財去請求管事,把我派到那些天驕才會去的好去處,或者給我安排個輕鬆點的活計兒——」
「天天被狗咬,著實疼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