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險象環生
這邊劉娥叫張太醫存了葯碗,另叫人去找那兩個宮女,誰知道過了晚膳時間,卻發現今日趙恆居然到此時還未回來。這些年她獨得專寵,趙恆都是與她共進晚膳。除非是特殊情況去了別處,才會特地派人與她說一聲的。
劉娥之前一直忙著楊媛的事,一抬頭髮現晚膳了,這才想到。原以為皇帝應是朝政事忙,到了此刻已經知道不對,當下就叫雷允恭去打聽一下。雷允恭也知道今日事大,忙又派了人去,誰知道那人一去,也不見回來。
雷允恭急了,當下又派人去打聽,這才知道,原來皇後派人提前到殿外,將皇帝給截走了。
劉娥站了起來:「糟了。」心中暗愧,今日也是為楊媛的事亂了心神,所以注意力一直在查找那兩個宮女上,看來皇后也必是知道了下手失敗,因此這是把皇帝截去,想來無非就是巧言推諉借子求情罷了。
只是那湯藥還在,就是明晃晃的證據,皇后敢對皇嗣下手,那就哪只手伸出,斬了哪只手。
想到這裡,她就道:「咱們先吃吧。」
結果剛用膳到一半,就聽得外頭有聲音,蓮蕊就問:「是什麼事?可是官家來了?」
但聽得雷允恭的聲音恭聲道:「奴才該死,驚擾德妃用膳。是官家派周公公送來御賜之物給娘子。」
劉娥這吃得本不安心,忽然聽說趙恆半夜派人送東西過來,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不安,忙出門,就見了周懷政在外頭恭敬道:「奴才給德妃磕頭,打擾德妃用膳了。官家吩咐,要奴才立刻將東西送來,卻不準驚擾了德妃。官家吩咐,德妃也不必起身了,只叫姐姐們把東西收進去就行了。」
劉娥沉吟片刻,道:「好,把東西送進來吧!」
蓮蕊等也只覺得今晚這道旨意來得莫明其妙,趙恆日日在嘉慶殿中,有什麼東西明天送過來不行嗎,何必這麼大晚上地送過來。
及至聽周懷政報了一串的名字,雷允恭帶著幾名小內侍將這些御賜的物件一一送進來,搬了好一會兒,這才搬完。劉娥令雷允恭賞了周懷政離去后,蓮蕊扶著她入內,看著皇帝御賜的東西。
燈光映照下,但見一片金碧輝煌,把如心都看得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咋舌道:「娘子,官家賞了這麼多好東西啊!您看這麼多珠寶,居然還有夜明珠啊!這些是百年的靈芝、北地來的貂裘、還有這一匣子的古書珍本……我的天爺,官家是要把庫房都搬了來嗎?」她喜得看著劉娥道:「娘子真是得官家寵愛啊,我看這些東西,八成連皇后都沒得到過吧!」
劉娥伸手,慢慢翻看著桌子上的東西,臉色在燭光上閃爍不定:「嗯,有些東西,分明是官家前幾日才得的,都是國之貢物。奇怪,怎麼無端地賜下這般極貴重的東西來,而且為何連等幾個時辰到天亮都來不及,立刻要在半夜送來——」她忽然停手,吩咐道:「如心,你叫允恭進來!」
雷允恭已經送了周懷政回來,此時聽得一聲喚,連忙進來侍候著。劉娥看著桌上的珠寶,緩緩地道:「可曾從他口中探聽到什麼?」
雷允恭跪下道:「奴才不中用,周公公什麼也沒有說。不過奴才從跟著他的小子口中打聽到,官家今晚在壽成殿,好像是召了欽天監,後來官家又打發周公公送東西來。具體情況如何,待奴才明天再找人仔細去問。」
劉娥思索著:「明天、欽天監、壽成殿、禮物、小皇子……」恍惚之間,似乎應該有條線能將這一系列事情串起來,可是這到底是什麼呢,卻是眼前一片迷霧,看不清方向。
劉娥的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忽然道:「允恭,你遲些派人去找張懷德,向他打聽一下,這一切是怎麼一回事?」
劉娥用完膳,叫雷允恭去找張懷德探問,雷允恭剛剛走到嘉慶殿外,卻見周懷政又帶著一行人向嘉慶殿走來,正撞著雷允恭,立刻就道:「雷公公有事要出去嗎?」
雷允恭自然不會說實話,只得笑道:「小的奉德妃之命,前去玉宸殿探望楊媛。不知周公公到此何事?」
此時離剛才賞物不過半個時辰,周懷政的臉色卻已經換了兩張似的,沉著臉道:「正好,我奉了官家之命,要到嘉慶殿傳旨。雷公公還是先聽完旨意說吧!」
雷允恭暗覺不妙,忙笑道:「是,周公公請。」
劉娥此時料得皇帝必在壽成殿歇息,因此早早就卸了妝準備休息,聽說周懷政傳旨,心中不知怎麼地一跳,連忙由如心服侍著,到鏡前略整了整頭髮,到院中跪下接旨。
周懷政面無表情,展了聖旨讀道:「……著即日起,德妃劉氏及嘉慶殿中之人,無旨不得擅出嘉慶殿,欽此!」
饒是劉娥想了一夜,也萬萬想不到,會來這麼一道聖旨。到底出了什麼事,皇帝竟然會下旨將她禁足,而事先竟然沒有一點風聲?
周懷政宣完旨,見劉娥神情怔住了,只得咳嗽一聲道:「請德妃接旨。」
劉娥回過神來,忙道:「臣妾接旨。」接過聖旨,行禮罷起身交於雷允恭。
周懷政行了一禮道:「奴才奉命宣旨,這旨意如何執行,還請劉娘子示下。」
劉娥淡淡地說:「你既是奉命宣旨,自然照旨意辦便是了。」
周懷政猶豫一下:「那劉娘子您……」
劉娥道:「自接旨起,關閉嘉慶殿,我宮中諸人,候聖旨而行。」
周懷政鬆了一口氣,忙道:「是,嘉慶殿外一應事務,奴才帶人侍候著。」
劉娥頷首:「從此刻起,一切有勞周公公照應了。」
周懷政看著劉娥面無表情,心中忽然不安起來,他看了看左右,只得道:「奴才奉命行事,若有得罪劉娘子之處,實屬不得已,請劉娘子恕罪!」
劉娥淡淡地道:「你既是奉命行事,何罪之有。我只是不知道犯了什麼罪過,要將我合殿之人,看守起來?」
周懷政不安地看了看左右,道:「劉娘子恕罪,奴才之前接旨,如今傳旨,一切只是奉命行事,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請劉娘子恕罪。」
劉娥腦中靈光一閃「之前接旨,如今傳旨」,皇帝莫名賜物,難道就是因為這件事不成?想到皇后在想到這裡,不由地又看了周懷政一眼,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周懷政帶人退了下去,雷允恭忙上前,緊張地道:「娘子,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劉娥面沉似水,一字字地道:「立刻設法派人找張懷德,我要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周懷政宣完旨,他帶來的四名內監便分頭把守住了嘉慶殿前後門。但雷允恭在宮中已久,他原來就是趙恆身邊的人,自然就自有門路。過得一會兒,雷允恭跑來道,皇帝身邊的人都得了旨意,今夜不得與嘉慶殿中人有任何接觸。
劉娥看著跪在地下的雷允恭,一字字恍若浸在冰水裡出來似的:「不得與嘉慶殿中人有任何接觸,什麼原因?」
雷允恭伏在冰凍的地上,只沉積地底下的冷氣一點點直升上來:「回娘子的話,據底下的奴才打探到的消息,方才欽天監進宮,說是昨晚夜觀星象,見月犯庶子星……」
劉娥眉毛微微一揚:「月犯庶子星,是什麼意思?」
雷允恭囁嚅著道:「奴才不敢說……」
劉娥冷笑道:「只管說來。」
雷允恭磕頭道:「庶子星,自然指的是二皇子了。至於這月……」
沒有人看到,劉娥藏在袖子里的指甲,緊緊地掐進了掌腹之中:「這『月』是指誰?」
雷允恭猶豫片刻,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子是先天有福之人,有夢月而孕的祥兆。因此宮裡人都說,娘子是月中嫦娥下凡。所以,皇後宮中之人說,這『月』自然指的是娘子了。」他已經不敢抬頭看劉娥臉色,索性一口氣說了下來:「今日官家剛下朝,就被聖人請了去,卻是二皇子忽然生病,太醫竟查不出理由來,於是官家叫了欽天監來,便說是月犯庶子星。奴才猜想,當是官家為了二皇子,所以讓娘子暫時不要離宮……」
劉娥截口道:「而且還下旨,讓六宮中人都不得與我接近。哼,她兒子一病,我竟成了瘟神了不成?」
如芝冷笑道:「皇后又玩這一套,那年娘子剛進宮,她也是借著兒子生病,把官家從娘子這裡調走。如今還是玩這一套,真是可笑。官家也真是的,怎麼可以這樣耳根子軟,委屈我們娘子呢!」
劉娥喝道:「如心大膽!」她輕嘆一聲:「難道這種時候,官家能拿小皇子的性命去試試嗎?」
雷允恭忙道:「娘子請寬心,以奴才看來,官家的心還是向著咱們娘子的多。否則的話,官家就不會連夜派人送來諸多御賜之物,來預先撫慰娘子了。」
劉娥卻搖了搖頭:「皇後到底有什麼用意呢?」楊媛差點喝了墮胎之葯,皇后隨後截走了官家,然後就封殿。皇後到底對官家說了什麼,官家為什麼要這樣對我?若不是這些年來她與皇帝鶼蝶情深,極具信任,其他人要忽然遭遇這樣的事,只怕也要疑神疑鬼起來。
如芝勸她:「娘子,您別著急,官家對娘子的心意,誰能比得上。官家剛才不是打發人送了許多禮物過來嘛。」
劉娥眼睛一亮:「封宮在後,送禮在前,官家是什麼意思?」
如芝思忖著:「也許是官家的……補償?依奴婢看,官家是想說,封宮之事,委屈了娘子,非他所願,所以給娘子送禮物賠不是。」
劉娥點了點頭:「嗯,看起來,這次小皇子當真病得不輕,否則官家不會被逼得當場下旨。只是不知道她這一舉動,到底藏著什麼目地?」
如芝啐道:「依奴婢看,必是為了昨日給楊娘子下藥之事,藉此困住官家不見咱們娘子,然後她就好下手毀滅證據。」
雷允恭奇道:「可是只要娘子在,她再怎麼毀滅證據也沒用啊。」
劉娥搖頭:「太醫檢驗葯碗,此事許多人都看見,她若是借皇子之名將我困住,又毀證據,反而是坐實她的罪名。」
如芝忽發奇想:「她也可以一不作二不休,若把您困住,再藉此不許宮中亂走,然後就可以對楊娘子下手了。」
劉娥大驚,不能置信地搖頭:「不會吧,皇后不是這種人吧。」
如芝卻是越想越有道理:「怎麼不是,她要不是,三皇子是怎麼沒的?她下藥不成功,已經背上罪名,那她一定乾脆做到底。楊娘子若是沒了孩子,她又有二皇子,只要事後消滅證據,官家投鼠忌器,也不敢追究她。何況官家一向認為她是賢德之人,更不會懷疑她的。」
劉娥一拍桌子:「是了,我不能賭,也賭不起。就算是萬一的可能,我們也要防著。允恭,你趕快去,想辦法派人通知楊才人,小心皇后要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雷允恭嚇得額頭上汗珠都流下:「娘子您是說……」
劉娥顫聲道:「你趕快去,想辦法派人通知楊媛,小心皇后要對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
雷允恭大驚:「娘子您是說……」
劉娥急促地走動著:「我道她為什麼會出此一招,她應該知道以官家對我的信任,用這招對付我是沒有用的。她不怕我受寵,我再受寵,也敵不過她是擁有皇子的皇后。可若是我也有了皇子,就有與她相爭的能力了。她算計的不是現在,而是將來十年二十年後的可能。所以她才會對皇子下手。」
雷允恭急了:「娘子,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劉娥道:「她困住我,不是為了防我向官家告狀,除非她能殺了我,這事終究瞞不住。媛妹平常有我護著,她必是不得下手,所以她借所謂的星象犯克之事,將我們所有的人困在嘉慶殿中。此時太后卧病在床,而媛妹位份太低,身邊只有幾個宮人,她要下手就方便多了。」
如芝急切地抓住劉娥的胳膊:「娘子,那我們怎麼辦呢,要不要通知官家!」
劉娥嘆氣:「傻丫頭,皇后素有賢名,無憑無據的誰會信你?再說我們被封宮,只怕沒有辦法傳遞消息。」她走了幾步,長嘆道:「我這才看出皇后的深沉來,越發地叫人發寒。我每一步想的,都落在她的算計中了。我到現在才想明白她的用意,今日宮中,還有誰能夠在皇后的羅網之下,令媛妹逃過此劫呢?」
雷允恭和如芝彼此看了一眼,目露憂色。
劉娥想了想,對雷允恭道:「我方才實不應該過於拘謹,早知道官家被皇后邀去,就應該直接去壽成殿尋人。更不應該在官家送禮之時還未察覺,及至旨意下來,就不能公然違旨了。如今被困在這裡,卻是明知皇后要用手段,也不能作為。對了,如今能夠救媛妹的,也只有陳娘子了。允恭,你去想想辦法,看能不能設法傳消息去陳貴人那裡。」若是皇后令人對楊媛下手,能阻止的人怕就只有陳大車了,做這件事的既要有足夠的身份,更要有足夠的智謀和膽略,甚至還要有足夠的義氣。
劉娥的消息還沒傳出去,但陳大車卻已經得知劉娥封宮的消息,頓覺不妙,趕到了楊媛宮中。
不想她還沒到玉宸殿,就看到有人在她之前,一行人影影綽綽的提著燈籠先進去了。
她忙上前幾步,就聽得一牆之隔,院內有人驚叫:「楊娘子已經歇下了……」
又聽得一個老婦的聲音道:「聖人聽說楊娘子受驚了,特叫人送了安胎藥過來。」
陳大車一驚,再細看去,卻見殿外守把著人,那提著的燈籠上就有壽成殿字樣,不由人不往那方面去想。
白日楊媛受驚之後就說過,皇后這個人,要麼不做,要麼做絕。如今想來,她對楊媛下藥的事情敗露,若是劉娥把這件事告訴官家,她枉擔了罪名,卻沒有成事,豈能甘心。而她雖然今日截走皇帝,但也沒有辦法阻止劉娥永遠見不到官家。難不成她借事乾脆蠱惑官家,封了劉娥的宮殿,然後對楊媛下手。
她避在暗處,聽得裡面的人驚呼,又似乎被人掩住了口,越想越是害怕。只是如今劉娥封宮,皇帝又在皇後宮中,又有誰能夠於此時來救楊媛。想到這裡,急中生智,轉身帶著侍女玉階,疾向萬安宮方向跑去。
萬安宮中,太後年老覺輕,因此早早就睡下了。不過是西北角門還有守夜之人,聽著外面有人叩門,不由面面相窺。宮中誰這麼大膽,入夜了還敢來打擾太后。聽得那叩門聲甚急,生怕驚動太后,連忙報與應值的尚宮紀氏。
紀嬤嬤已經聞聲出來,問道:「怎麼回事,外頭怎麼會有人叩門?」
守夜的宮女忙道:「是,不知道是誰,已經叩了好一會兒了,正要求示嬤嬤。」
紀嬤嬤就道:「驚動了太后,是死罪,誰這麼大膽?你帶幾個人出去,把人抓起來,把嘴堵上,等天亮了再審問。」見那守夜宮女要去叫了執役的宮奴起來去抓人,忽然心念一動,道:「半夜叩門,驚動太后,原是死罪。有人冒這樣的死罪來,必是有要事,我與你一同去,先問問到底是什麼原因,再作處置。」
誰知道打開門外,發現門外站的居然是陳貴人,紀嬤嬤也大吃一驚。這陳貴人其實以前與萬安宮的人接觸不多,無非就是逢著大年節下的,隨著后妃們一起請安來過。雖然與劉德妃楊媛走得近,但那兩人平日來萬安宮與太后說說閑話的時候,也是沒有她的。聽說她素日最常去的是秘閣看書,和御苑賞花,除了有去嘉慶殿說話外,並不與人往來。
只是如今都入夜了,她跑得鬢亂釵橫、氣喘吁吁,夜叩太后之門,卻是為何。
陳大車見了紀嬤嬤,頓時腿一軟,跌坐在地。嚇得紀嬤嬤忙去扶她:「陳娘子,您這是怎麼了,奴婢可經不起……」
陳大車也顧不得,一把揪住紀嬤嬤,喘著氣道:「快,快去回稟太后,救、救楊娘子,救皇嗣。」
紀嬤嬤大驚,連忙與跟在陳貴人身後的宮女玉階,將陳貴人半扶半攙著起來扶進門去。這邊聽玉階說了幾句經過,不由亂了方寸。她不過是個奴婢,哪裡敢作主這樣的事。然而近來太後生病,今日好不容易服了葯安睡片刻,哪裡敢去叫醒太后。
幸而如今太後生病,心情煩悶,於是叫了娘家姐姐進宮來。這位夫人的丈夫是洛苑副使郭守璘,宮中俱稱郭大娘子。紀嬤嬤不敢叫醒太后,但郭大娘子卻還沒睡下,於是就來回了她。
郭大娘子聽說此事,也是大吃一驚,她是素知太后與皇后如今的矛盾,且楊媛本就是太后的人,如今懷了龍胎,若是她出事,對太後來說,也是不能容忍。便是太后醒著,知道這樣的事情,自然也是要管的。當下就道:「太后剛服了葯睡下,她若醒著,知道這樣的事,也是要管的。事關皇嗣,我就擔起這個責任,代太後下令,你隨了陳娘子去,若能趕得上,就趕緊救人。若她們不服,只管將所有的人都看管起來,等天亮以後,由太后定奪。」
紀嬤嬤得了她的令,膽氣一壯,當下點了幾十個宮人,與陳貴人一起往玉宸殿而去。
果然到了玉宸殿外,就見著裡頭人聲混亂,還夾亂著楊媛尖叫之聲。那守在外殿的宮人,見了這一行提著「萬安」燈籠來的人,正要進去報信,讓紀嬤嬤都拿下了。
再衝進來時,就見著楊媛散發跣足,被兩個嬤嬤按著在灌藥,她拚命掙扎,不住晃著頭,竟一時灌不進去。地上打碎一隻葯碗,旁邊的卻是一隻小葯爐,上面還有一整壺的葯。
紀嬤嬤大怒,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膽敢公然謀害皇嗣。」
那邊為首的正是壽成殿的塗嬤嬤,見狀撇了撇嘴,道:「紀尚宮好,後宮是聖人主事,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您不在萬安宮侍候太后,到這裡來做什麼?」
紀嬤嬤不想她如此大氣,怒道:「我正是奉太后懿旨而來,要抓那謀害皇嗣的人問罪。」
塗嬤嬤翻個白眼,毫不畏懼,只笑道:「這是哪裡的話來,我只是奉聖人之命,來給楊才人送安胎藥。不想楊才人不知道聽了誰的挑撥,忽然大發脾氣,不肯喝葯。為了皇嗣安全,我才勸她喝葯的。」
紀嬤嬤道:「我不管你說什麼,太後有旨,把所有人都看起來,等天亮了,都帶到萬安宮去問話。」
塗嬤嬤就道:「我奉聖人旨意來的,要回壽成殿復命。紀嬤嬤要扣下我,須得先稟報聖人許可才是。」
兩人爭執間,陳大車已經上前,扶起楊媛回到榻上安置,楊媛驚魂未定,握住陳大車的手,叫了一聲:「姐姐,今日幸虧你來,要不然我就,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