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合成妖篇9
夜幕降臨,今晚的夜色中,帶著些柳絮的飄雪,下的雖密集,但一觸碰便消失不見了,只留下一小戳冰涼的水漬。吃過晚飯後,凌瑤形單影隻的行走在燈光灑下的街道上,身旁偶有行人與她擦肩而過。
「喂,嘆什麼氣呢?你呼出的口氣都飄到我這裡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凌瑤身後響起,凌瑤回過頭,正是一路悄咪咪跟在身後的夏雲修。
「你跟蹤我?」凌瑤挎著一張苦臉,語氣也顯得沉重。
「我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堪嗎?」夏雲修說著走到凌瑤身旁的長凳坐下並雙手插兜翹起了二郎腿,「怎麼樣?冷嗎?」
「不怎麼樣,也不冷...」凌瑤頭轉到一邊。
「那就坐下。」
凌瑤乖乖就範,但還是和夏雲修保持了半米的距離。「你有什麼事嗎...」
「你今天怎麼了?從進入商場開始,感覺就一直不太對勁。」
「你才是不對勁呢,怎麼這麼關心我?」凌瑤對夏雲修的關切很是詫異。
「算了,沒什麼,很久沒和別人好好說話了,你就聽我發發牢騷吧。」
「你想說什麼...」
夏雲修望向漫天飄落的絮絮白雪說道:「你知道我曾經居住過的地方嗎,那是個一年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下雪的地方。」
...........
「在我們那裡,因為貧窮和落後,大部分人連飯都吃不上,所以遍地的白雪往往象徵著死亡與孤獨,有無數的人出門打獵卻因為寒冷最終被凍死在了雪地里,有的人被凍傷無法得到救治,最終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一點一點從潰爛到沒有知覺,最後到死亡。人們總是盼望著嚴寒的天氣能快點過去,他們憎恨白雪,怨天尤人,認為這些都是因為村子被詛咒才導致的,所以...最後,村子的人全死了,不是被餓死就是被凍死的......」
「那你呢?」
「我?我早就溜了,那些人太愚蠢了,簡直就是沒有進化完全的野蠻人,不願面對現實,不尋求改變,以為拜神就可以得救,聽上去很可笑吧...」
「呵,確實挺可笑的,不過聽你的語氣,看樣子你很驕傲咯?」凌瑤陰陽怪氣的偷笑著。
「並沒有,我雖然離開了雪山,但後來發現,不過是從一個困境走向另一個困境而已。」夏雲修呼出一口熱氣,像是揭開鍋蓋迸出的水蒸氣。「但你看,在這裡就不是這樣的,這邊的人們很少能看到雪,下雪在他們的眼裡,反而是一種別樣的浪漫,他們絕不會把雪和死亡聯繫在一起。」
眼見路燈下,幾位滿臉洋溢著青春的年輕人站在樹下,幾個身強力壯的男生用力的搖著一棵枯木樹榦,當積攢在上面的積雪滑落而下時,一人瞬時按下快門,記錄下人與雪交融的瞬間唯美。
凌瑤聽著遠處的歡笑聲,卻沒有心情再放眼看過去,「他們確實不會把雪和死亡聯繫在一起,因為程度不一樣,你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如果也是像這裡一樣,只是偶爾下雪,不會對生命造成威脅,他們就不會如此哀怨了。」
「就算沒有大雪,人們也會把仇恨轉移到其他地方,比如叢林的災獸,貪腐胡亂收稅的官員,兇狠的山賊......世界有時需要有仇恨才能推動彼此前行,心中有恨或許不是什麼壞事,關鍵是看如何去看待它。」
「你到底想說什麼...」凌瑤有些不耐煩,她的內心急躁不安,體內的靈炁正在蠢蠢欲動。
「...靈炁這東西,是會受使用者情緒而發生改變的物質,更何況你體內還有女媧之石。你現在體內的靈炁很紊亂,會更加吸引妖的注意,你必須要小心,不能被女媧之石的力量牽著鼻子走,你要學會壓制它的神力。」夏雲修指尖點了點凌瑤胸前掛著的灰黑色的靈石,那正是此前凌瑤瀕臨崩潰時,夏雲修送給她的,而她至今都隨時戴在身上。
凌瑤握緊胸前的靈石,抿著嘴唇,眼裡飽函淚水。夏雲修注意到抽泣的凌瑤,想伸過頭來查看一番,卻被凌瑤一記小拳拳重重打在了肚子上。
「我艹!!!死女人你幹什麼!!??」夏雲修毫無防備吃了一拳,難受的捂著腹部,感覺晚飯吃的東西都要從口中噴出來。
凌瑤:「......下午我遇到了我的父親...我說的是生父,所以直到現在都還沒有緩過神來。」
夏雲修:「什麼?父親?真的假的?」
凌瑤:「對啊,你不知道嗎?」
夏雲修:「我為什麼會知道?我當時並沒有感知到什麼特殊的氣息啊...」
凌瑤:「切,我以為你把我拉著是想安慰我呢,結果搞了半天你連我為什麼苦惱都不知道...」
夏雲修有些意味深長的看著凌瑤,他其實知道那個男人和凌瑤或許有些聯繫。
「那你現在對他是什麼看法?」
「我對拋妻棄女的人渣沒有什麼看法,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會很憤怒嗎?會有想要殺了他的衝動嗎?」
「...啊?殺了他?...那倒不至於吧...」凌瑤鼓著雙眼盯著夏雲修陰沉的面龐,方才想起夏雲修對於自己父親的仇恨,他能問出這樣逆天的話便也在情理之中了。
凌瑤有些不滿,伸手給夏雲修的肩膀來了一錘,「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一言不合就要至對方於死地嗎?」
夏雲修埋著頭沒有理會,凌瑤見狀又道:「你們之間就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嗎?」
「商量的餘地?你在說什麼?」
「別給我裝蒜,我再說你和你的父親的事情。」
夏雲修被這突然的話鋒轉換搞得有些不知所措,明明是自己想要詢問凌瑤對親生父親的看法,現在自己卻是被追問的一方。
「...沒有,我和他終有一天會一決生死,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凌瑤挪動著屁股故意和夏雲修拉開了一段距離,「...太沉重了,雖然你們之間的事情我沒有插嘴的權利...但那畢竟是你的親生父親......」
「謝謝你,凌瑤,你總是處處為我考慮...不過,對於這件事情,我有我自己的判斷。」
「自己的判斷就是一定要拼個你死我活嗎...」凌瑤自言自語的小聲嘀咕著。「對了,你還沒有跟我講過你們之間的恩怨呢,可以告訴我嗎?」
夏雲修盯著凌瑤好一會兒,他的內心做著思想鬥爭,一方面是不堪回首的痛苦記憶,一方面是好奇心爆棚的凌瑤。換做以前,夏雲修是一定不會講述過去和白起之間的往事的,但這一次他卻開口了,沒有憤怒和失控,更多的是傾訴。
「他是一個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犧牲一切的人,家人在他的眼裡,不過是可以擺布的道具而已...在我小時候,他不止一次想要親手殺死我,原因只是因為他覺得我體內存在的第二人格會對世界構成威脅。」
「他從來沒有主動嘗試和你溝通過嗎?」
「怎麼可能,我和他就沒有過日常的對話,為了躲避他的追捕,我曾經一直是過著逃亡的生活,百年後,我的妻女也是死在了他的手上,我最終如了他的願,成為了倒戈魔界的戰力...所以...我一定要...」
感受到了夏雲修咬牙切齒的情緒波動,凌瑤連忙轉換了話題,「那你體內的第二人格是如何出現的呢,能給我說說嗎?」
「生活在這世上的人們,不管是人界還是天界,他們都習慣於將心中的惡隱藏起來,只有當一個人的時候,才會脫掉這層封住惡的外殼...但似乎我從小時候開始,這股惡就天然的暴露在外,而且經常不受控制...」
「幾百年來,你都沒有找到可以控制或是消除他的方法嗎?」
「要是有辦法的話,我也不會落得這步田地了...我也曾想過和他好好談談,但最後發現和那個人一樣,都是無法溝通,所以就更別提控制他了...」夏雲修望了望天上以每秒五厘米飄落的白雪有些黯然神傷,「他是一個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物,我們一體雙生,任何一方受到傷害,另一方並將感同身受,我體內的靈炁大部分也來自於他,如果沒有他,我應該不會活著從雪山中走出來吧。」
凌瑤看著一臉幽怨的夏雲修有些心疼,又主動與夏雲修拉近了距離,「那你的母親呢,是她最早封印了你體內的雲業吧,她後來又到哪裡去了呢?」
「我的母親,雲伶,曾經是天庭最大的大學——豐州太學的教授,特別擅長使用封印術式,我出生后,一直照顧我到了十歲,后遠征歸來的白起突然性情大變對我起了殺心,我母親為了保護我,便帶著我向當時的天庭政府求助,誰知天庭早就和白起串通好了,就等著我入瓮,所以最後她被天庭官兵活捉壓入天牢,而我則是在千鈞一髮之際被她用傳送術送到了遠在天邊的深山老林里,從此過上了流浪的生活...後來我有聽說她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從天牢中人間蒸發,直到現在都杳無音訊。」
「感覺你是真的可憐,要是我們互換身份,我都不知道要如何在這個世上活下去。」
「既然你這麼認為,那就更不應該愁眉苦臉,我們現在可是很忙的,事情多的已經堆積如山了,沒有時間給你傷感了。」夏雲修看著凌瑤,像是在確認她的決心,處理情緒和感情上的問題,就連夏雲修都不能完全做到,在他的眼裡,凌瑤其實早就已經成為合格的秩序者了。
「知道了知道了。」凌瑤一臉的嫌棄,今天的夏雲修讓她感覺有些婆婆媽媽的,因此也有些不適應。
夏雲修這才鬆了一口氣,不過一陣手機鈴聲確打破了平靜的氣氛,接起來一看是晉叔打來的,凌瑤也忽覺一股不太尋常的氣息,緊皺著眉頭一蹦跳到了燈桿上,在高處,可以更直接的分辨空氣中氣味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