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畢業焦慮症

第一章 畢業焦慮症

巫君寶同學連著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第一天的夜裡,夢見自己被一群瘋狗攆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生死關頭,只能咬牙反擊。

當然了,反擊的具體方式肯定不會是轉身去咬狗。

手無寸鐵的情況下,當即飛起一腳,卻不想一腳踹在了牆上!

然後便痛醒了。

大拇腳趾差點兒踹折了……

第二天的夜裡,夢見自己被用工單位無故辭退,渾渾噩噩下樓時,一腳踏空!

醒來的時候,自己恰似一張撲克牌,結結實實地貼在地面上,渾身上下就沒有一處不痛的……

估計再摔上一次,宿舍就該變殮房了,於是便從上鋪挪到了下鋪。

第三天的夜裡,卻是夢中驚見自己身處於一座角斗場中!

閘門一開,無數狂野又狂暴的角鬥士,手持鋼劍與鐵盾,嗷嗷叫著沖自己殺了過來!

巫君寶同學二話不說,甚至連尖叫一聲都顧不得,扭頭便跑!

卻不料,扭頭便撞在了一名角鬥士的鐵盾之上!

其撞擊力之大,直接將上鋪的床板都給頂翻了去……

「……」

於是巫君寶同學便給自己提供了兩個選擇。

一,去街頭找個仙姑或神漢,給自己解解夢。

二,去醫院找個靠譜的大夫,給自己看看病。

作為一個正經人,一個正經大學畢業的正經大學生,巫君寶同學果斷選擇了二。

因為選項一實在二了點兒……

初次相識,也看不出接診的醫生靠譜與否。

不過對方的那一雙眼睛,實在是漂亮啊!

明眸善睞,顧盼生輝。

雙瞳剪水,眼波流轉。

含情脈脈,勾魂攝魄……

好吧,最後一句純屬意霪。

雖然對方戴著個醫用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但從那一雙心靈的窗戶中完全可以看得出——這娘們兒絕對不好惹。

目光清澈得近乎清冷,清冷得近乎於不帶有一絲一毫情感的那種。

巫君寶同學恍惚間就覺得,對方在看向自己的時候,其實就跟看著一具新鮮的屍骸差不多……

不過其醫術應該挺靠譜的,甚至可以稱得上不是一般的靠譜。

望聞問切都不需要,只冷冷地瞅了自己兩眼,順帶著隨口問了自己兩句,那娘們兒當即便給出了診斷結果——畢業焦慮症。

巫君寶同學直接就又驚又懵了!

聽起來貌似挺嚴重,會不會是憂鬱症的近親?

不會也是精神障礙症或是分裂症之類的吧?

要不要打針吃藥跟住院?

神醫冷冷地告知,不用。

純粹的心理壓力過大導致的,自我調節一下就好。

你若是有錢任性而且喜歡吃藥的話,可以選擇一些抗焦慮藥品。

譬如,地西啊泮,阿普唑侖,丁螺環酮,坦度螺酮……

若是家裡有礦或者吃藥上癮的話,還可以選擇一些抗抑鬱藥品。

譬如,多塞平,阿米替林,氯米帕明,帕羅西汀……

吧啦吧啦瑪卡巴卡妮可妮可妮等等等等一大堆……

「……」

巫君寶同學當然不喜歡吃藥,而且重點是,就算喜歡吃藥也沒那個閑錢去買。

於是便果斷選擇了……咬牙硬抗。

誓與噩夢及病痛死磕到底!

然而夜幕降臨前的那一刻,英明睿智的巫君寶同學最終選擇了妥協。

妥協的最終方案是,一醉解千愁……

十塊錢估計買不來一盒葯,但十塊錢足以買來一瓶酒。

十塊錢的醬香古釀,不僅徹底治癒了巫君寶同學的畢業焦慮症,驅走了噩夢的同時,甚至還附贈了一場酣夢。

一場足足酣睡了二十四小時的美夢……

只是夢中似乎有人在嘲笑於他——

我嚓!

你特么但凡有一粒花生米下酒,也不至於喝成這個熊樣兒吧?!

「……」

崔文泰同學回到宿舍的時候,愕然見著四張床鋪都光禿禿的!

地面上倒是鋪了一層厚厚的床墊跟被褥。

一隻人形生物,正四仰八叉地趴在上面挺啊屍。

一隻空酒瓶子,則靜靜地為那具死屍守護著……

「寶兒?」

「君寶!」

「小寶砸!」

「你特么給我起來!」

「……」

巫君寶同學是在醍醐灌頂狀態中醒來的。

只因善良的崔文泰同學呼喚無果,擔心這傢伙醉死在他面前,於是便果斷地在那半死之人的臉上灑了水……

沒拿臉盆直接潑你一臉,實在是因為自己太過於大慈大悲了——崔文泰同學心想。

「你也被實習單位給退貨了?」半夢半醒狀態中,巫君寶同學隨手扯過一床被子,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呵……」崔文泰同學輕笑一聲,道,「本少的實習單位就是自家公司,沒把部門主管給退了貨,他實在是應該對本少感恩戴德!」

「那你咋又滾回宿舍來了呢?」看不慣這等二代的囂張醜惡嘴臉,巫君寶同學果斷還之一個不屑的冷笑。

「我要說家裡太冷,所以才回了這裡,你信么?」崔文泰同學一邊說著,一邊從地上揀了幾樣相對比較乾淨的被褥床墊,鋪在了自己的床位上。

「好吧,我信了……」巫君寶同學很是敷衍地表示自己相信了對方的鬼話,甚至還給予補充道,「其實我也覺得還是咱這宿舍里最溫暖,咱兄弟們的懷抱最溫暖。」

被褥鋪好了,崔文泰同學翻身上啊床,重重地躺了下去,隨後一臉的頹廢道:「又跟老崔吵翻了……」

「咱就不能實事求是,客觀合理一點么?」巫君寶同學臉上的鄙夷之色更濃了幾分,「我覺得應該是,令尊大人又一次單方面地把你給罵翻了才對。」

「兄弟一場,咱還有沒有那麼一丟丟的同情心了?」崔文泰同學扯過被角,痛苦地捂住了臉。

被人一語戳破,估計實在丟不起那人了……

然而輸人不輸陣,眨眼間的痛苦過後,崔文泰同學往下鋪探出頭來,當即便予以反擊道:「你剛才好像用了個『也』字!難道說,你被實習單位給趕出來了?咩哈哈!」

狂笑聲中,大仇得報。

「……」

「嘿!跟兄弟說說,你是怎麼被人家給趕出來的?」雖然大仇得報,然而崔文泰同學還想要乘勝追擊。

「呼……」不理會那廝的醜惡嘴臉,巫君寶同學深深呼了口氣,緩緩開口道,「主管交代了幾份方案,我自覺處理得非常妥當,甚至堪稱是完美!可一個月不到,人家直接就開具了學業實踐優秀的報告,順帶著就把我給趕出來了……」

「咩哈哈!」又是一陣仰天狂笑后,崔文泰同學趕緊剎住了車。

畢竟,剛才自己那是假痛苦,可如今看起來,自家兄弟應該是真傷心了。

沒有同情心倒也罷了,落井下石實在有損兄弟情誼。

「為啥?」收起笑臉后,崔文泰同學努力擠出一份認真的表情,問道。

「當時,我也如你一般,一臉大寫的懵幣,等到私下請教過一位前輩后才得知真相……」巫君寶同學一臉的不甘道,「就因為我把上司交代的任務,完成得太過於完美了,以至於主管他老人家徹底失去了潤筆雅正的機會……功勞全落我一人手裡了,換成是我的話,我也覺得挺特么……不甘的啊!」

「咩哈哈——」狂笑聲再次響起,只不過隨後多了一份解釋,「抱歉啊,兄弟,絕對不是故意,實在是忍不住!咩哈哈!這特么也行?咩哈哈!」

「……」

塑料姐妹情,玻璃兄弟義。

在開心與快樂面前,不管是姐妹情還是兄弟義,一切都是渣渣……

「說說你的故事吧!好歹兄弟一場,多少也得替我分擔一下痛苦吧?」巫君寶同學覺得轉移痛苦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看到別人比自己更為痛苦。

話音剛落,狂笑狀態中的崔文泰同學,當即神色一僵,笑聲戛然而止。

神色慢慢的委頓下來,繼而又變成一臉的沮喪,最後回歸痛苦的深淵……

「唉……」幽幽長長的一聲哀嘆中,崔文泰同學萬分痛苦地傾訴道,「你是把事情做得太完美,可我卻是幹啥都不成,至少在老崔的眼裡,我除了敗家,一無是處,甚至可以說是連人都算不上……」

「敢情你之前一直把自己當個人來看的啊?」巫君寶同學一臉溫暖又貼心的笑意,一邊起身收拾滿地的狼藉,一邊問道,「說說吧,你又做了什麼非人的事情了?」

太好了,看到別人比自己尤為的痛苦,心裡總算平衡了。

看在兄弟一場的份兒上,奉送對方一臉溫暖又貼心的笑意,應該的!

「畢業后,我想去做導演,老崔讓我自己去拉投資……想做演員,又讓我自己去找劇組……想到自家公司坐班,居然還要我從基層一線做起!」

「太殘忍……不,簡直是殘暴啊!」

「兄弟啊,你說說……你讓我上哪兒找投資人去?」

「剛入行的新人,哪個瞎了眼的劇組肯要我?」

「我堂堂崔家大少,居然還要去車間打螺絲?!」

「簡直非人哉!」

「……」

就在崔家大少的絮絮叨叨中,巫君寶同學終於將滿宿舍的狼藉收拾妥當。

爬回自己的上鋪,躺好,舒坦啊!

看著對方一臉的愜意,崔文泰同學心裡卻酸了:「你呢?接下來的打算呢?畢業后的打算呢?不會是一場酒醉過後,什麼問題都解決了吧?」

「我打算……」巫君寶同學揉了揉肚子,很是認真地回道,「我打算先填飽肚子再說……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我是昨天這個點兒喝的酒,然後就一直睡到了現在……再不趕緊進食兒的話,估計你今晚就要跟一具屍體同睡共寢了……」

「外賣行不行?實在不想挪窩了!」崔文泰同學懶懶地掏出手機來,剛要搜兩份可口的外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啥玩意兒?散夥?這咋還說散就散了呢?!」

巫君寶同學聽得一臉茫然,崔文泰同學卻是風風火火地跳下了床,隨後把自家兄弟也扯了下來。

「趕緊的!換上衣服,出門蹭飯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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