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出長安 第79章 山腳下螻蟻的叫囂
車馬粼粼而來,行人川流不息,天機城呈現出一副欣欣向榮的模樣。
一個城市越是繁華,人群便越是密集,而人多起來的話,發生那些稀奇古怪事情的概率也會隨之大起來。
這不,天機城最為熱鬧的一條街道中央,走來了一個衣著樸素的年輕男子,這個年輕男子在行人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一座高台,瞬間吸引了所有行人的注意,只不過年輕男子站在高台上略顯緊張。
天機城內只有一個這樣的高台,這個高台據說是當今皇帝親自下令建造而成的,而且不僅是天機城,只要是國內規模稍大的城池都會建有這個建築。
久而久之,城內的高台便成了一個城市繁華的象徵,要是某個城內沒有這樣一個高台,任人再怎麼說這個城池多麼多麼繁華,都會被人嗤之以鼻。
在天機城面前,最明顯的例子就是江陽城,江陽城內只要一天沒有建造出一個這樣的高台,那麼就算是說破天,它也是比不上天機城的。
金陵作為楚國的皇城,這樣的高台自然不可能少了它的那一份,並且其它地方的高台都沒有名字,而金陵那一座高台卻是皇帝直接賜的名字,喚作普天台。
普天台的規模遠比其它的高台壯觀,它象徵著楚國的權勢和榮耀,也代表著楚國的隆盛和繁華。
各地的高台平日里是不會有人爬上去的,雖然楚法裡面沒有相關規定,但它已然被居住在城內的居民當作身份的象徵,並不會有人輕易冒犯。
不過高台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個擺設,每次逢年過節之時,城主府都會請來戲班子或者舞隊,讓他們站在高台上面給眾人表演,以此來慶祝節日。
可是今天又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怎麼也會有人爬上去呢?
高台之上吸引了無數的目光,有些人看的津津有味,而有些人則是興緻缺缺。
站在高台上的年輕男子遲遲沒有動作,似乎是在平復心情。
不知道為何有一部分人直接便轉身離開,但由於離開的人數並不多,也沒有引起什麼注意。
那個年輕男子深呼一口氣,大喊道:「縮頭烏龜宋鳳華,崔黯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為何不敢前來一戰。」
原本應該引起轟動的一句話卻沒有激起任何波瀾,一大半人也選擇轉身離開,就好像跟聽到一句平平無奇的叫賣聲一樣,甚至還不及之。
而那些留下的人臉上則滿是困惑,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會是這樣的結果,難不成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其中一個黃衣男子拉住了另一個準備離開的中年男子,問道:「你難道沒聽清楚上面那個人說了什麼嗎?」
那個被拉住的中年男子面無表情,明顯黃衣男子的話絲毫沒有帶動他的情緒。
他撇撇嘴,平淡道:「聽的一清二楚,崔黯挑戰宋鳳華。」
「聽的一清二楚你還這樣淡定?宋鳳華是什麼人你應該不會不知道吧?難不成天機城的人都跟你一樣遇事不驚?」
黃衣男子得到肯定的回答后,臉色更為震驚,情不自禁地發出了三個疑問。
中年男子瞥了黃衣男子一眼,解釋道:「不管事情有多離譜,只要見多了也就會習慣了。剛開始的第一天大傢伙都跟你一個樣,但是就這樣一連持續了好幾天,大家也就見怪不怪了。」
黃衣男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感嘆道:「一連持續了好幾天,這個崔黯到底是什麼來頭,居然能這般了不得。」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繼續問道:「這也說不過去啊,你們都能見怪不怪了,可是那個崔黯上去的時候明顯能看出來一點緊張,這跟他的行事風格完全不匹配啊。」
中年男子遞給了黃衣男子一個白眼,沒好氣道:「誰跟你說上面那人是崔黯的。」
這句話一說出口,倒是把黃衣男子給整的有點懵。
台上的人不是崔黯?
那麼崔黯應該是誰?
他帶著滿肚子疑惑,問道:「那崔黯是哪位?」
中年男子無奈地攤開手,笑道:「我哪裡知道。」
見黃衣男子擺出一副不問出答案不罷休的模樣,中年男子只能繼續解釋道:「第一天來的崔黯已經被大傢伙罵的狗血淋頭了,然後第二天又換了一個崔黯來,下場也是和第一個一樣,接著就是第三個崔黯,第四個崔黯……大家實在是沒有功夫去浪費口舌,索性也就不理會他了,如果我沒有算錯的話,今天這個應該是第八個崔黯了。」
黃衣男子聽的一陣失神,嘖嘖稱奇。
中年男子趁著黃衣男子失神的時刻,慌不迭地地溜走了。
等到黃衣男子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他的人影,但他也並沒有在意。
黃衣男子抬起頭,望著那個依舊在高台上喊著的「崔黯」。
他嘴角微微上揚,笑道:「真是一個不得了的崔黯。」
…………
天機城一座恢弘的閣樓內。
閣樓內瀰漫著淡淡的墨香味。
書案上擺放著一方典雅的文房四寶,包括墨硯、毛筆、紙張和印章。
一位年輕男子端坐在青石台前,他身著一襲赤色的長袍,長發如雲。
他專註地凝視著案上的紙張,心無旁騖,手裡正輕輕握著毛筆,微微用力,使其在墨硯中蘸滿墨汁。
隨著筆鋒觸及紙面,赤袍男子開始書寫,他的手腕柔和而熟練,筆畫間有節奏地舞動,如行雲流水般自然而優雅,那一雙眼睛專註而明亮,似乎能穿透紙張,與文字融為一體。
周圍的環境異常安靜,只有微風吹過時,紙張發出輕柔的沙沙聲。
赤袍男子全神貫注於字跡的書寫,心思完全沉浸其中。
良久,他停下筆,用手指撫摸紙面,檢查文字的成色與墨色的深淺。
與此同時,一個年輕男子推門而入,他的目光第一時間便停留在赤袍男子身上。
他大步走到青石台旁,仔細觀摩了一番赤袍男子剛才所寫下的文字。
他摩挲著嘴角,嘖嘖道:「宋兄這一手字可當真是絕了,要我說你也別當什麼添花郎,不如去當個狀元郎玩玩。」
赤袍男子呵呵一笑,「左兄這一張嘴真是太能說了,如果狀元郎需要這方面的本領,我倒是覺得左兄可以十拿九穩。」
這個被稱作左兄的男子哈哈大笑,「要是真論起能說,誰能比得過你宋鳳華啊!」
赤袍男子正是大楚添花郎宋鳳華。
而他口中的左兄也正是池懷榮口中的左如松,金陵左家的左如松。
左如松沉默了一會,開口道:「那個崔黯你真不打算去處理一下?都已經鬧騰了那麼多天了。」
宋鳳華放下手中的毛筆,搖頭道:「隨他去吧。」
左如松愣了一下,譏笑道:「不是?難不成你宋鳳華怕了?」
宋鳳華緩緩抬頭,與左如松對視上,淡然道:「一個站在山頂的人,有必要在乎山腳下螻蟻的叫囂嗎?」
左如松一臉愕然。
宋鳳華笑了笑,接著說道:「今天消滅了一個崔黯,明天又會蹦出來另一個張黯或者李黯,他們無非就是想借著我宋鳳華的名頭來博取眼球,我又何必去搭理他們?」
左如松一手按在青石台上,身體微微前傾,好奇道:「我不信你不知道那個崔黯今天已經把你叫做縮頭烏龜了,你就不擔心真被人當成縮頭烏龜了?」
宋鳳華站起身來,眼神平靜道:「我宋鳳華豈是什麼人都能夠質疑的?」
左如松貌似想明白了,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宋鳳華確實是不容置疑的存在,以前是,以後也會是。
宋鳳華說完便朝門口走去,他在剛到門口時,忽然問道:「結果怎麼樣?」
左如松沒有回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宋鳳華問的是什麼。
宋鳳華沒有回頭,提醒道:「酒樓的黑袍男子。」
左如松詫異地望著宋鳳華,他根本就沒有跟宋鳳華提起過這件事。
宋鳳華此時已經推開了門,淡然道:「不需要驚訝,以你左如松的性子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我。」
左如松嘆了口氣,沉聲道:「失敗了。」
宋鳳華沒有任何反應,似乎這個結果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走出閣樓,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