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水性楊花

第四十四章 水性楊花

樊嫻都杵於茅醬堆里不怯不顫,沿著那層層石階便上了廟門。蘇水一見疾左摟秀兒右手持刀,一路緊隨護她周全。

樊夫人剛立於老仙跟前,小劉秀便使盡氣力脫身而下,上下打量著茅老仙這如瀑的白須,遂呵呵一笑上前攥緊,一臉哀求地晃動道:「大翁大翁,秀兒還要石蜜糖糖!」周遭人群聽了這童言便哄然大笑。崗下的劉欽一見慌了,正欲奪路持刀救人,便被主簿一把拽回。主簿附耳好生規勸道:「若不慎暴露夫人名份,母子恐有性命之憂。稍安勿躁,且靜觀其變吧!」

茅老仙見這髫童人小鬼大,便朗聲笑與茅固、茅衷二位弟弟,「這孩子古靈精怪、膽識過人,將來必會出人頭地。」說罷拍拍劉秀的小腦瓜子,遂從乾坤袋裡摸出把石蜜塞於劉秀,又轉而責怪樊夫人道:「你母子到此有何貴幹,沒看那進出兩口皆官家堵死?此番我等背水一戰,只待血流成河了。你且帶小友藏身廟后,母子也好逃個活命。」

樊夫人一聽兩眼噙淚,遂面對廟前眾人大聲疾呼:「今一女流啼於廟前,皆因我汝南官寺不仁,蒼生塗炭。此承南納北的要衝之地,旱了三年,又澇三年,以至汝河以南穀物絕收,民眾遭難。然廟堂之上,世代為官,不聞我民間百姓疾苦,上禍國運,下殃黎民,致使生民餓殍遍野,背井離鄉。人人皆有父母子息,官家如是,茅醬亦如是。官家且聽民婦一言,伏惟實報汝南災饉,以求朝廷開倉賑民。茅醬若是放下農具,望廣開生路平安歸去。若是不然,我情願於廟前上饗母子人頭,以祭蒼天!」

此言一出,里裡外外嗡聲四起,頌聲不斷。這可氣壞了縣令劉欽,只見他掙脫主簿手臂,挺身持刀殺出道:「海捕緝兇乃職責所在,哪容一婦人亂嚼舌根?勇士們聽了,斬下賊首賞金百兩,余等嘍啰可得千錢!游繳沖先,滯後者斬,隨本縣殺上——」哪知「上」字還未落地,便被主簿一棍子敲暈在了石板地上。

待劉欽被皂勇拖至后帳,主簿便縱身躍上闕台,遂揚刀大聲宣呼道:「茅醬們聽了,放下兇器,既往不咎,可於通衢放手西去!時間亟定一柱香,過後余等格殺勿論!」說罷命人燃起了香火。茅醬們一見那一叢香火忽明忽暗,這是要逼著與那死神賽跑哇!一眾嘍啰面面相覷,待愣過神來,都疾將鋤頭、鐮刀拋擲一處。見街衢洞開,一個個趕忙爭先恐後、摩肩接踵地擁了出去……

待塵埃落定,嘈雜之聲漸行漸遠,方見樊夫人母子與老仙幾人下得廟階。主簿見這賊首三人額下白須都過了膝蓋,一個個卻面如紅棗,心中不由暗駭不已。當這三人精神矍鑠地蹭身欲走,忙張起袖袂擋住了去路,且躬下身段揖禮道:「久聞三仙聲名遠播,不才這廂有禮了。」茅盈幾人趕忙還禮。主薄又道:「舍下略備小酌淡飯,不成敬意,還望三仙撥動玉趾,不吝賞光。」

茅盈見主簿有強留之意,心中不由「咯噔」一聲,面上仍是煦煦春風,遂咳笑道:「老蒼心領,不勝感激。然這三棺吃土的骸骨,罪愆之身無形叨擾,容後有緣再續不遲。」主簿卻一再惺惺相惜道:「車馬俱備,心意難卻。」轉而吆喝隨行的輦夫:「快扶三仙上得轎輦,步履要輕,車駕要穩,切莫傷了前輩身骨!」

樊夫人於一旁早感不適,見輦夫正欲上前移步,便輕拂袖袂攔阻道:「主簿的好意就省省罷,三仙皆是修道真身,哪吃得你那桌民脂民膏?」主簿一聽滿臉羞臊,忙向樊嫻都躬身揖道:「夫人莫怪,下官失禮。」縣尉見狀卻心直口快,兩手一攤作難道:「夫人容稟,今次若是放虎歸山,明廷追問如何交待?」樊夫人一聽便泠泠笑道:「爾等下站,我自有交待。」小劉秀也於一旁揮舞著小拳,抗議道:「放了仙翁,放了仙翁!」

樊夫人正欲護三人離去,忽聽得身後嗡聲一片,轉身瞧看,卻見那茅盈三人已上了官寺的輜車,且向小劉秀揮手趣笑:「吃我的石蜜,卻不還我,今番坐車去你家裡,可是要討還石蜜的哦!」小劉秀聽了忙痴笑點頭。

在南頓官寺的土山旁有一環湖,雖身處冬月,數九寒天的環湖裡結冰尺余,這裡卻是孩子們歡娛嬉戲的地方。充曦不屑劉縯他們滑冰取樂,便兀自一人斜依在閨房外廊的闌柱邊,看他們一個個飛翔在冰面上載歌載舞,眉頭卻蹙成了一片哀愁。

冰面上映出來幾盞連枝的宮燈,宮燈間置有一雜玉龜甲的屏風,屏風前便是一神工雕琢的玄漆玉案,案前那三五宮婢撐著的銀打扇下,有一位十六七歲的白凈少年,正在睨眼打量著自己……想到此處,便紅暈上腮,這種隱隱的、甜蜜的感覺由來巳久。自王城一別半載有餘,從數九到三伏,從虛無到入骨,思念便如一壇陳年的老酒,愈思愈念,歷久彌香。

劉縯一家見充曦日漸消瘦,鎮日里茶不思飯不想的,一個個便愁城難解,四海八荒地遍尋名醫,最終有葯郎將劉縯拉扯一處,偷偷附耳告知了實情:「此病生來無葯醫,倒是情人最相思。」

劉縯也自知王城一別,充曦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鎮日對自己不理不睬,又從侍女小青那裡多少探知了一些底細,心中便生出一絲厭惡來。劉縯本就無心插柳,時間一長,二人感情也就淡了。春華催婚,秋實無意,後來由郡上選送去了太學,婚事也就擱置下來。

青柳絲絲學垂綸,閑看魚戲蛙弄人。水底有魚渾不知,一垂釣到滿星辰。充曦隱隱約約見那湖面之上,有一頭戴白玉燕尾冠帽的少年,只見他身著玉帶銀龍章紋的暖袍,一幅儒人燕居裝扮,手中還兀自把玩著一柄靈芝玉如意。見了充曦,這小王眼皮抬都不抬便口吐金珠:「孤便冊封你棲鳳美人,居八子之上夫人之下,祿秩二千石,爵同少上造,你可稱意?」

「小娘,小娘!」充曦於幻境中被人叫醒,扭過頭來見是小青,便無端地生出嫌惡來。小青將絛帶內翻出的一面黃絹巾帕遞與充曦,且氣喘吁吁地嘻笑道:「這是你的。今早跟皰丁去閭市買菜,剛要入府便被叫住,回頭卻見一雙髻的貴人。這貴人生得好生甜美,見我耳洞查無一物,便摘下耳璫與我佩上。」

充曦上前不解地撥弄著耳璫,一再細觀,這上等的玉質加金絲穿就也決非凡品。充曦又婆娑著眼神質問小青:「莫不是相遇了有錢的嫖客?」小青一聽便急咻咻地粗聲叫嚷:「真的是——亂嚼舌根,人家下頭可長有耳暖兒。你先看看那帕上寫的什麼?」充曦捂鼻偷笑道:「給我的么?」談笑間展開巾帕一看,這宮制的邊角,龍形的暗紋,心中便若明鏡一般的敞亮。上面且綴有美文一闕:夜闌珊,思卿淚已干。乞巧醉仙樓上觀,鴛鴦嬉戲水中歡。

「寫的什麼?」小青不識字卻擠頭擠腦地湊來觀看,惹得充曦好不耐煩,把巾帕往小青臉上一敷,便戲謔道:「你看你看,你看得懂么?」說罷莞爾一笑又倏然收回,靈眸滑向那漣漪的湖面,遂面色凝重喃喃自語道:「年年乞與人間巧,不道人間巧已多。」

翌日天還沒有大亮,充曦便早早起床疊被、洗漱更衣。情到深處夜難枕,卻把那懵懂的小青折騰得不行,坐看小娘春風得意,也不由暗暗小咒幾聲。

充曦見小青睡意惺忪,便手腳麻利地坐於案前,一邊在臉上輕輕塗揉那保濕的面脂,一邊瞟看鑒鏡內的小青,淡然道:「一會兒去逛乞巧燈會,我可不等你了。」小青一聽翻身折起,趕忙著衣穿戴齊整。睨見小娘正白妝打底,又香粉撲面,便湊過身來嗅聞道:「襦裙齊胸、濃妝艷抹的,這是要往哪裡瘋去?」

充曦盤扎了個靈蛇髻,又一一插上笄簪、華勝和步搖,方輕扭腰支轉過身來,玉指輕點小青鼻頭,嫵媚笑道:「走了。」便扯了條披帛跨出閨門。小青一見不敢怠慢,小嘴一撇就跟了出去。

二人出了後門來到北街,便聽得三兩爆竹聲聲。只因未到寒具飯時,人流不大卻琳琅滿目。大街兩側弔掛著各式各樣的七彩燈籠,有太乙牆,跑馬燈,還有鮮花做成的仙子花籃。充曦見小青一臉陶醉,便抿嘴笑道:「入了黃昏才是熱鬧,猜燈謎,吃巧果,穿針乞巧,投針驗巧,喜蛛應巧,曬書晒衣,拜織女、拜魁星,鵲橋香會這呀那的,可熱鬧了。」

主僕二人談笑間便到了縣城的繁華之地。這裡東有官府西閭市,丁字路口通南衢,驢騾輜駕,人頭攢動,攘攘利來,熙熙利往。舉目便見聳天的巨樓矗似削成,飛檐隨雲輕流逝,雕樑畫棟別樣紅;翠簾幕高懸戶牖,門前編鐘系花驄。再加上二樓正中又凸懸出一塊鎏金的大匾:醉仙樓。真可謂:名望逍遙地,襤褸葬花丘。

小青見狀忙躲一旁,閃眼見小娘拾級而上,小青便打著哆嗦東瞅瞅西望望,見兩翼的護衛並未阻攔,就咬牙貓身跟了進去。二人見堂內金碧輝煌卻空無一人,踟躕稍許便折身欲出,卻聽得背後有人朗聲笑道:「上來吧,乃是本王包了場子。風花雪月的,豈容俗人。」

充曦回眸看那錦階之上佇立一人,只見他頭戴玄紫的長冠,手中輕搖金文羅扇,正輕闔雙目粲笑道:「孤的卿卿,別來無恙……」小青一見便紅了眼晴,伸手急拽充曦水袂,「娘子快走,是淮陽王!」小青呼罷抽身欲走,卻與一物撞了個滿懷。待她狠狠抬目一觀,卻見一身著宮裝的侍衛正咬牙切齒地拔刀錚錚,那兩顆黑眼珠子更是嚇人,似要從眼眶裡滴溜下來。

「看你說的,公子可是忠厚人呢。」充曦說罷,輕提裙擺上了二樓。小青一見心急如焚,忙推開侍衛追了上去,孰知剛到二樓梯口,小青便見那小王正急不可耐地摟挎著娘子腰支親吻脖脛……這可如何是好,小娘是有婚約在身的。小青嚇得也不敢聲張,扭過頭來鼻頭一酸,兩行熱淚便順頰而落。

時有一宮裝的麗人款款蹀來,小青抬起淚目一觀,真是好巧,驚見了昨日那貴人姊姊。小青忙小跑過去央告道:「姊姊幫我!」貴人一臉認真道:「有何難事,妹妹快講!」小青便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那強人將小娘擄進了閣間,肯定是要使壞的,姊姊能否幫我報官?」

貴人聽了也哭笑不得,連忙扶小青到西廊僻靜處,方低下頭來數落道:「傻呀你,哪來的強人,他可是潛居的大漢天子,是口含天憲的,殺起人來像刀切蔥。有多少女子想替王解帶,好母憑子貴?還報官?沒看這軒邊都是祥雲么?榆木疙瘩,該開竅了!」

小青聽了正手足無措,忽聽得東閣間內尖叫一聲,直嚇得她臉色一陣刷白。莫不是淮陽王動了殺機,將兇器捅進了小娘懷中?這番念頭只一閃而過,接著又聽到小娘「哦哦」地叫嚷……小青再也按耐不住,拔腿就往東閣衝去,不料剛過大堂賬台,便被一侍衛飛身拿下。

侍衛將小青扔進了一樓的宜人間,便見貴人疾吩咐酒樓傳菜,且雙手攙起小青道:「人家那是鸞鳳和鳴,欲死欲仙的,你還瞎湊什麼熱鬧!瞧你這臉上長滿痘花,也該找個可心的冤家拔拔毒氣了。」貴人說罷拾起筷箸,於鯽魚罨汁里尋了塊嫩肉,笑著送到了小青唇邊。

且說淮陽王一番雲雨過後,便將充曦摟坐懷中,輕銜美人那腮邊耳垂,又小怨鸞鳳春宵苦短。充曦將髻尾在殿下顎前輕輕摩挲,且曳袖遮面道:「落紅你可是見了的,退無可退,小女可是公子的人了。」淮陽王輕嗅著美人體香,闔目點頭道:「小娘放心,孤又不是那紈絝之人,即便海枯石爛、天荒地老,也決不負卿。」充曦聲音喑啞道:「那又如何,還不是又要獨守清燈?」

聽此一言,淮陽王稍稍遲疑了下,母后平日太過嚴苛,所幸月余不在宮中,不如將其金屋藏嬌,也落得一時自在逍遙。淮陽王思慮至此,便與伊人耳鬢廝磨道:「落花有意,水能無情?我的卿卿想要什麼但說無妨,便是一兩星星二兩月,本王也給你摘了去。」

充曦聽聞殿下如此應許,就春風得意地將他那一縷黑黑的絡發,挽繞在了自己的藕臂之上,黑白相間,說不出的嫵媚與甘美。「若只要朝朝暮暮,伴君而生,隨君而去,我便信你。」「此話當真?莫怪我拐騙良家女子。」小王說完,便伸手去撓她的腋窩,美人一時忍俊不禁,便格格之聲笑岔一地,轉身就按壓住他的頭頸,於自己胸前裹緊裹緊,本想只是報復於他,哪知無端惹到了極處,反卻痛苦地呻吟了一聲:「公子——」

王母一行迴鑾淮陽時已近仲秋,天空顯得異常高冷。這擎天玉闕周遭的景物,尤似一幅秋實的油畫:荒中棗林,熟赤如朱,枇杷樵柿,亭奈厚朴。每一種色彩都鑲有金邊,它穿透了林間所有的縫隙,將金色的光圈塗在了碩果累累的節氣里。

淮陽王聽聞母后迴鑾,忙推開懷中纏綿的美人,整衣束帶就朝雉門奉迎而去。小青得知實情怕小娘吃虧,便於西苑繞過鏡湖,直朝小娘的藏身地——西苑學堂的無逸齋趕去。

上玉宮皋門,這望遠之地,王母宛若一尊聖母,用道家的雙手親撫著這片方國的土地,讓萬物生靈都沐浴在這祥和的光圈裡。

小青進了無逸齋,想必小娘尚未睡醒,哪知打開七寶床幔,卻見滿眼的欹枕釵橫鬢髮亂,曖昧的麥香與腥騷之氣充斥全屋。小娘的素手正在挽系肚兜的帶子,豐腴的前胸香汗淋漓,尚有一紅褐的吻逶迤而下,直至被剛剛罩上的肚兜遮掩。

小青一時癔症住了,正尷尬得不知要走要留,充曦倒是發話了:「你怕什麼,又不是見不得人,醜媳婦兒遲早要見公婆的。」小青一聽嘟起了小嘴,一臉憂心道:「長公子那裡婚約未退,無逸齋里又美女雲集,若是王母得知實情,這叫你我如何是好?」「真的是,這烏鴉嘴。」充曦顯然有點生氣,「生米既已做成熟飯,王母還能轟我不成!」

且說王母回了后寢,不顧那迓迎的嬪妃子息及近侍宮婢擠擠一堂,便急拉侍吏叟喆去香湯沐浴。待一池洗盡了千里風塵,便換了杏黃的連衣仙裙姍姍走來。這花信之期的中年少女,宛若豆蔻年華青春煥然,愈發的明麗動人。

王母斜靠在檀香屏風前的象牙榻頭,身後有炭爐熾白一片。有宮婢將王母拆散的濕發敷竹篦上慢烘,篦邊又有羅扇輕搖,這馨香的氣味就揮發出來,不知不覺氤氳了滿堂。

王母問了王兒課業的學習進度,劉縯也算對答如流,又問其玩樂起居可有浮漂,劉縯也回得滴水不漏。時有靡靡之音於軒外傳來,弦音初聞淺艷低趣,萎靡無骨,王母不禁蹙起了眉頭。忽地又聞古箏弦斷,周遭頓覺俱寂一片,方聽出身邊似有抽泣之聲。王母擰眉尋音望去,卻見兒媳鮑王妃正下坐那礎柱邊上,上穿素絹面襦下套黃裙,粉紅袂沿里伸出來的那纖纖玉手,正輕捏一方綉帕點拭淚痕。

鮑王妃乃朝中故司隸鮑宣的長女,其母桓少君與夫君共挽鹿車而盡人皆知。其女小君受家庭熏陶知書達理,王母自是見愛入骨,今見小君遭受委屈,心中便生出無名火來。王母瞪了王兒一眼,便召兒媳坐於榻側,撫髻愛憐道:「說實話,可是縯兒又惹了你?」王妃懼怕縯兒再受那戒條家法,便斂眉閉目施了一禮,方細聲細氣回稟道:「伏惟母后大人回護,兒臣不關夫君之事,乃是——月例,小腹疼痛。」

女兒身月例人人皆有,小腹疼痛亦是常態,王母便隨口安慰幾語,要不要用醫諸如此類。見小主如此忍氣吞聲,侍吏傛華便站不住了,遂朝王母輕施一禮:「王母在上,婢女傛華有話要說,不知當講與否?」

王母見是兒媳小君的貼身女官,想必是知無不言,便揚袂藹笑道:「你說。」傛華低首微閉雙目,不願再見小主施來的箭鏃眼色,只顧自說自話道:「自娘娘進京朝祭伊始,我王殿下多有不軌。一月盈半,便有三女被掠至齋房門下,日日縱情,夜夜笙歌。此事本不足為外人道,然個中心酸,只有淚知。娘娘不妨細觀王妃雙目,眼臉腫脹,血絲如織,怎不叫人愴然淚下……」傛華說罷已泣不成聲。

王母聽罷怒火中燒,便叱令劉縯尊前跪下,轉而又忙不迭去掰置兒媳的眼睛。眾人以為小王殿下早嚇得怵成了一蛋兒,不料卻見他梗著脖子,兩眼戳地,擺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勢亮給你看。

王母不屑王兒劉縯的這番做作,便命叟喆帶人前去無逸齋察探。叟喆見主子動了真氣,忙將半乾的秀髮綰紮成髻,叫了幾個門下賊曹便直赴西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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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莽攆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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