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離開(1)

度秒如年一般挨過這突如其來的地震，鄭擎的臉色難得顯露出一絲驚慌。在地震進行的五分鐘，他頭腦中不停閃現的念頭只有一個——回b市。他必須找到女朋友安穎霞，即使對方所在的b市沒事，但他不能保證自己繼續待在s市還會發生其他意外。

在地震終於停止之後，鄭擎立刻去找馬利靳，請求他讓自己混入空軍以乘坐軍用飛機去b市。

沒想到在自己說了那番話之後還來找自己的馬利靳十分驚訝，他可不認為一個地震就能把以前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嚇成這樣：「十年來你的性格變了不少。」

事實上鄭擎確實沒有一絲害怕的表現，他甚至鎮定自若，只是明顯快速的語氣中透著一點焦急：「我要去b市，必須去。拜託你了。」

馬利靳搖搖頭，一口回絕：「這件事你還是不要再想了。你最好是等幾天，上面會安排好一切的。」

「跟我打官腔？」鄭擎嗤笑了一聲，又想到自己畢竟是來求他的，頓了一下又放軟了語氣，「這件事，真的要拜託你了！能跟著物資隊走也行。」

「……物資隊是不會去b市的，而且你看這狀況，s市哪兒還能派得出物資隊。」

「……總是會有人出去的，對吧？」那些貪生怕死的高官們。

馬利靳嘆了口氣：「你是打定主意要走了？我倒是認為，你不如再多等幾日……」話音方落，地面又再次震動起來，只是不若之前那般距離，兩三秒便沒了。

同時，馬利靳腰部的通訊器響了起來，確認各個小隊的所在並召集他們迅速回去安撫民眾。

馬利靳拿起通訊器回了自己的位置，關掉通訊器后對鄭擎說：「我認為你應該多等幾天，這不是打官腔，上面總會來援助s市的。不過……現在全國的情況都不容樂觀，就算你跟著走了，也不能保證s市到b市的道路是暢通的。在剛才地震之前s市到b市的國道和鐵路已經被破壞，剛才的地震恐怕……」

「總是有辦法過去的。」

「我不能保證能把你安排上那輛車。」

「無所謂，你讓我跟著他們一同出去就行了。」

「你是想……？」

「我對s市不熟，你知道這附近最近的車行在哪兒么？有悍馬或者路虎的店最好。順便能給我一張全國地圖嗎？最詳細的。最好還能有個指南針。」

大致明白了對方想怎麼做，馬利靳忽然笑了，「果然你還是十年前那個鄭擎。跟我來吧，這兩樣東西我還是能幫你弄到的。」

※※※

「我要回家。」

張斌突然站起來說。他的臉色慘白，雙眼中透著無限的恐懼，渾身顫抖不止。

李成和趙一平被他嚇了一大跳，趙一平連忙起身，摁住他的肩膀想讓他先坐下來。

在那場大地震之後餘震不斷，全校都籠罩在一股名為絕望的黑色陰影之下。這場空前絕後的大地震讓所有人始料未及。包括即時一直處於疲憊不堪也不曾斷絕過希望的老校長，他從上面收到的消息只是，最近還有幾場小餘震，不建議讓學生搬回去住。並且震源雖然在s市附近海域，卻相離甚遠，不會造成過大的損失與破壞。他們各個領導都收到上面要求他們做好安撫工作，避免□與其他人為事故發生。可是誰又料到那所謂的小餘震，竟比之前那場地震還要來的厲害？

學生們對此一無所知。他們在經歷了地震的恐怖與血腥后，已經失去了應有的理智，哭喊咒罵驚叫混亂成了一團。而剛剛地震之後，學校唯一有人在的建築校醫院也垮塌了一半，駐紮學校的警察忙著救人，理智尚存的老師學生也去幫忙，更多的學生和老師則是在足球場上亂成一團。

「張斌，你冷靜點。」

「我很冷靜。」張斌轉過臉去看向趙一平，烏黑色的瞳孔透著恐懼與絕望，「我要回家。我家就在s市，我爸媽就在這，我要回家。」

「我也要回家。」李成也忽然輕聲插上一句。

趙一平有些氣憤地看向李成：「你也瘋了？你家在b市，你要怎麼回去？」

「總能有辦法回去的。我知道哪兒有車。」

「你的車？」

「不是。我是說車行。」

「我次奧，你不會想……」

「對，只有這個辦法了。」

「可你又沒鑰匙你怎麼開？」

「想辦法。」

「次奧次奧次奧……你……」

「李成，我們一起走吧。」張斌欣喜地拉著李成的手，有些迫不及待，「快點，現在就走吧。」

李成把他的手拉開，站起來朝四周看了看，搖搖頭：「你回家吧，我要去南邊。」

「我也是要去南邊啊！一起吧！」張斌緊張地看向李成，他不敢一個人回去，他害怕路上遇到喪屍，他害怕路上又發生地震了而他只有一個人。

李成看了一眼他，又轉頭問趙一平：「你不走？」

趙一平搖搖頭：「我勸你也別走，畢竟現在學校還是安全點。」

李成垂下眼，想了一會，還是說：「我還是先走了。張斌，走吧。」

張斌一聽，忙不迭跟了上去。

「喂，李成，班主任問起來怎麼辦？」

「隨便你怎麼說。」

「喂……」

和趙一平揮揮手告別，李成張斌朝著體育場大門走去。實際上，也有人和他們一樣打算離開，三三兩兩，也有少數獨自一人，但是但部分人，尤其是並非s市本地或者鄰近市區的人，還是選擇留在了學校。

李成走出體育場之後卻是先朝籃球場跑去。張斌驚疑地問：「李成，你走錯了吧，校門在那邊……」

李成沒管他，自顧自地往前走。球場一角，那倒下來的籃球架造成的慘案大喇喇地刺激著過往人們的雙眸。但仍有膽大的不顧那一地鮮血，跑到帳篷里去拿東西。

這種狀況下沒有多人會管你拿的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雖然球場上只稀疏的有四五個人在帳篷之間走動，但李成還是不想隨意動別人的東西。他回到帳篷拿了張斌的那一大袋食物，還有學校發的幾盒泡麵，手機、充電器和蠟燭打火機手電筒也不忘拿上。

拿好東西從帳篷里出來，下意識地看了眼住了一年多的宿舍，現在只剩下三分之二還矗立在原地。一排斷垣殘壁在黑夜之中顯現不出原本的威風，只能依著微弱的手電筒的燈光看見那凄慘的模樣。

李成想到自己初到學校時的興奮，每天往返宿舍、教室、食堂三點一線的平凡快樂，和室友的打鬧歡笑……現在都隨著一場接一場的災難變得虛無縹緲了。可他心中還有著一絲希望，等著災難過去了，等再回到學校，等一切都恢復了原貌。

現在他只想儘快回到b市，回到媽媽的身邊。

張斌不敢一個人單獨離開，又害怕一會地震來了籃球架又倒下來，就在一旁的路上神經兮兮地四處張望著等著李成。見李成一會就提著東西過來了，還打著手電筒，這才鬆了口氣。

「你就不怕籃球架倒下來啊，還敢去拿東西。快走吧！」

「嗯。你的東西。」李成把張斌那一袋吃的遞給他，又想了想要不要給趙一平送幾盒泡麵過去，但又想到學校應該會發的，現在抓緊時間離開要緊。

張斌諾諾地接過東西，跟著李成一起往校門口走去。

「我媽媽昨天來看我的時候跟我說了回我們小區，我們小區有個廣場很安全……你要不要跟我去我小區啊，你現在不好回b市的……去我家，我爸媽也在……」

張斌一路上絮絮叨叨的，好心地勸李成跟他回他家，但李成敷衍地回了幾句「再說」，就沒再搭理他了。張斌自顧自地說了許久，看李成確實不理他了，便也自覺地住了口，安安靜靜地跟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