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晉江獨家首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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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相府,在馬車一路輕微的顛簸之下,忻姐兒睡著了。轉到孟氏房裡,將忻姐兒安置到暖閣,才坐下來說話。

葉昔昭也沒繞彎子,直接道出來意:「娘,這次我過來,還是想與您說說二哥的婚事。」

孟氏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繼而委婉地道:「我記得你說過,娘家的事不是你該管的。」

葉昔昭笑道:「我沒要做什麼,只是來與您說說二哥的事。」

孟氏苦笑,「你能說什麼。不外乎是你二哥品行如何好,人如何有才幹,尋常女子配不上他。你也是一府主母,即便是身邊沒有妾室環繞,也該明白我的計較。」

「我明白您計較什麼,可我也明白二哥的不易。」葉昔昭坦誠地道,「娘,您別只顧著為自己為大哥擔心,也想想二哥這些年是怎麼過的。如果二哥是您親生的,您看著不心酸么?」

孟氏無動於衷,「不可能的事,我又何需去設想。」之後語氣便有一點點責怪的意思了,「你一定要說這些我聽來不快的事么?」

葉昔昭漾出微笑,語聲愈發柔和:「娘,我始終記得小時候的一些事。」

孟氏耐著性子道:「什麼事?」

「忘了是幾歲了,只記得是冬季一個下午,我和大哥去了二哥房裡玩兒。我和大哥在大炕上嬉鬧,跑來跑去,又嫌乳母丫鬟總是提醒要小心太煩,便將人全攆了出去。二哥一直在地上鼓搗著一個壞掉的小物件兒,不時笑著看我和大哥一眼。後來,我被大哥追的緊,跑得時候一個踉蹌,就往地上栽去。是二哥衝過去把我接住了,可他那時雖然說已經開始習武,畢竟力氣還小,護住了我,自己的頭卻到了一個杌凳的稜角上。」

孟氏眼神有著想記起卻全無記憶的茫然。

葉昔昭繼續說道:「丫鬟、乳母聽到了動靜,趕了過去,一看我被嚇得臉色發白,立刻帶著我去了您房裡。大哥和二哥跟在後面。您申斥過丫鬟乳母之後,就將二哥劈頭蓋臉一通訓斥,我與大哥怎麼解釋您也不聽,自然也就不知道二哥因為我,撞得頭頂腫起好一塊。」

孟氏聽出了這番話的意思,垂了眼瞼喝茶,藉此掩飾眼底的情緒流露。

葉昔昭的笑容轉為悵然,「小時候,這樣的事情特別多,我記得最清楚的是這件事。那時我心裡特別替二哥委屈,可二哥什麼都沒說過,第二天見到我,問我有沒有被嚇到,隻字不提自己的頭還疼不疼。現在想想,他是從那時候就知道了,他是庶子,註定不會得到您的寵愛。」

孟氏問道:「你覺得我做得不對?」

葉昔昭答非所問:「我小時候總是奇怪,您為什麼對待那些庶妹那麼溫和,對二哥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我二哥明明是那麼好的一個人。大一些的時候,那些庶妹、姨娘又會投其所好,總是在您面前說二哥的不是。是因為這些事,我與那些人始終無法親近,大哥亦如此,那時我和大哥寬慰二哥:不去理別人,我們三個手足情深就好了。而我大哥到了十幾歲的時候,就開始疏遠我二哥,原因就不說了,您應該比我清楚。幸好我不曾疏遠二哥,幸好大哥如今又與二哥手足情深了。」

語聲頓了頓,她又道,「這不是說您對錯的事,我沒這個意思。我只是要告訴您,在相府,除了二姨娘,就是我最了解二哥的品行,他不像您或大嫂想的那樣。」

孟氏見葉昔昭是在推心置腹的說話,讓自己平靜下來,道:「我當初為何那樣對待昔朗與你幾個庶妹,你應該想得到,不外乎是打壓庶子、縱著庶女,不給他們成氣候超過你與昔寒的機會。你雖說嫁了侯爺,卻不會知曉我的難處。你也該想得到,當初昔朗隻身離府謀取前程,也是因我設法使得你爹在那時看輕了昔朗,失望之下,讓他自生自滅。這些我不覺得是錯,我一生的指望是你與昔寒,並且多少主母都是這般做派。我如今只是擔心。」

「難怪您會這麼擔心。」葉昔昭這才明白過來,「二哥對自己受過的委屈清清楚楚,您是怕他記恨著您?」說著就笑了,「怎麼會呢?記恨的話,在隨軍征戰時算計我大哥不就好了?何必等到回府之後再跟您計較?他待我大哥都沒歹心,又怎麼會跟婦孺計較陳年舊事。」

「……」孟氏一時語凝,這一點她還真沒想過。

「男子看的是大局,您怎麼倒固步自封了?」葉昔昭道,「還是給我二哥尋一門好親事,給他風風光光的娶妻,這樣一來,有什麼過節您也算彌補回去了。」

孟氏有一點被說動了,隨即卻又是嘆息,「給他找個什麼樣的才好呢?找個比你大嫂門第高更出色的人進門來,不服你大嫂可怎麼辦?萬一妯娌兩個生了罅隙鬧得雞飛狗跳可怎麼辦?」

「這件事怎麼能這麼看呢?」葉昔昭啼笑皆非起來,「誰嫁給我二哥也是一樣,安安穩穩守著自己的日子就好,誰會自尋煩惱地與大嫂爭?再說了,大嫂是嫡長媳,且已主持中饋,多個出身好的底細,她就不能一如既往地打理內宅了?那隻能說她終究是能力有限,擔不起一府主母這頭銜。」

孟氏有了一絲笑意,「讓你一說,怎麼什麼事情都變得簡單了?」

這算是被自己說動了吧?葉昔昭心中一喜,又道:「你們也真是會自尋煩惱,看看侯府不就什麼都清楚了?我二弟妹進到門裡,從來不與人爭什麼,難道她就不曾學過主持中饋?說到底,主持中饋有什麼好的?嫡長媳是沒辦法而已,能清閑度日、夫君又有官職的話,誰願意受那份辛勞?」

「這倒也是,分怎麼想。」

葉昔昭便又提及了虞紹桓的事,「侯府三爺前前後後的事您也不是不知道——出身算是不錯的嫡女,都不見得會安分度日,何況尋常門第里的閨秀了?我倒是同意我爹的想法,不如找個門第好的大家閨秀,誰讓她鬧她都不屑於出醜,便是她想鬧,娘家人也不會縱著她給家門抹黑。」

孟氏認真沉思片刻,漾出了一如往日的笑容,「你這孩子,倒是今非昔比了,聽你這麼一說,倒是很有些道理。」

「所以說,您就聽爹的意思,這樣你們也不會生罅隙,二哥還會對您心懷感激,何樂不為呢?」

「你倒是乾脆。」孟氏笑嗔道,「容我將你這番話想透徹些,你大嫂那邊我也得好好跟她說說。」

「什麼好好說說?」葉昔昭微微挑眉,「這件事就該您與爹做主——我二哥的婚事又不同於庶妹的婚事,我大嫂就不該插手,與您說什麼就更是不該。」

孟氏一聽這話帶著情緒,忙勸道:「你大嫂這也是什麼都不瞞我。話說回來,侯府三爺再娶的事,當初不也是你一手操持的?」

「那怎麼一樣。」葉昔昭解釋道,「那時我可是事無巨細都請示過太夫人的,侯爺也說結親之事可行,不論是我還是太夫人操持都是一樣。再說那時候,正是皇貴妃初進宮的時候,太夫人沒心情理會家中的事。」

孟氏笑道:「好好好,明白了。我這不是怕你為此與你大嫂日後不睦么?」

「就事論事罷了,這件事她的確是做得不妥當,不好好規勸您也就罷了,怎麼還跟著添亂?」葉昔昭訴諸看法之後才道,「我不會為這件事跟她說什麼,只看她怎麼想了。」

「好,我知道了。」孟氏道,「等我過兩日問問你爹,也聽聽他的打算。」

葉昔昭透了一口氣,說了半晌總算是沒白忙,這樣一來,也不用再與父親細說此事了。

之後,葉昔昭去了趟許氏房裡。

許氏看到葉昔昭,有些意外,笑道:「回來是有什麼事么?」

葉昔昭只是道:「沒事。忻姐兒周歲那天也沒工夫與你們說話,今日就又回來了。」

許氏從小丫鬟手裡接過茶盞,遞給葉昔昭,「我也只是有點奇怪——今日不是侯爺的生辰么?」

葉昔昭解釋道:「侯爺生辰也只是一早吃一碗長壽麵,晚間陪著太夫人好好吃頓飯。」

許氏笑道:「我原本還以為,到晚間會有不少朝臣前去恭賀的,畢竟,忻姐兒周歲那天是滿堂賓客。如今人們可都知道,永平侯有個與你容顏酷似的女兒,又很是聰明乖巧。」

葉昔昭只是笑了笑,倒是順著孩子的話題,問起濤哥兒,閑話片刻,打算告辭前才道:「我二哥的婚事還沒選出合適的人?」

「還沒有呢。」許氏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我是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知如何是好,就不如什麼也不做。」葉昔昭似笑非笑,「二哥是有官職的人,娶妻不是小事,隨意找個人家可不行,依我看,大嫂不如去問問父親,讓他做主。」

許氏神色稍稍有點僵滯。

葉昔昭又笑道:「侯府有幾個名門閨秀,是去與衛先生學習琴棋書畫的,我看著竟是個個都不錯,倒是願意給二哥牽個紅線。」

「昔昭。」許氏遲疑地道,「與侯府來往頻繁些的人,我也聽說過一些,都是達官顯宦,那樣的門第走出的人,若是嫁到家中,我這個做嫂子的,是該敬著還是……」

葉昔昭故作訝然,「你盡你的本分就是,怎麼人還沒到家中,自己就先矮了半截?妯娌之間和門第有何關係?」之後起身道辭,「我趕著回去呢,日後再找大嫂來說話。」

許氏想說什麼也就無從說起了。

回程中,芷蘭說起了相府的二姨娘,「奴婢與以前的舊識打聽過了,二姨娘自從二爺回來之後,還如以往,每日在房裡做做針線,侍弄花草,二爺的婚事一直沒個結果,她也不心急,也沒找相爺、夫人提過此事。」

「二姨娘根本不用心急。」葉昔昭笑意中有著一份欣賞。這樣看來,父親對於葉昔朗的婚事是真的上了心,且不打算退讓,否則,母親與許氏怕是早就隨意找個人家定下親事了。她能想得到,能教導出葉昔朗那般人物的二姨娘又如何看不出。

回到府中,便又聽說了安國公府那邊的事情。

有幾名言官上奏彈劾安國公,從安國公以往在政務上的紕漏到他治家無方教導子女無方,林林總總總結了一大堆罪名。

據說,皇上看得饒有興緻,今日更是命蕭旬上殿,命他迅速查證安國公寵妻滅妻究竟是真是假,十日為限。

十日內查清一樁案子,也只有暗衛統領才做得到。也是因此,原本負責查案的官員無話可說。

蕭旬對此事並不心急,他比較窩火的是另外一件事——

下午,蕭旬去了虞紹衡的書房,徑自問道:「你將唐鴻笑請入侯府的事情我聽說了,見你沒給我傳信,昔昭也沒對喬安提及此事,我還以為唐鴻笑沒跟你說清原由,傻子似的讓手下繼續查——虞紹衡,你這種弟兄再多一個,我不出三年就被氣死了。」

虞紹衡笑了笑,指一指座椅,等蕭旬落座后才道:「我以為你已經查清楚了。」

「你這不是廢話么?我的人就是動作再快,怎麼快得過你們三言兩語?」蕭旬的手拍拍書案,「把證據給我。」

虞紹衡指了指案上書信,「拿走就是。」

蕭旬將信件收起,還是有些生氣,「今日若不是唐鴻笑去我府中找喬宸有事,我還不知道這件事。我隨口問了問他能否直言告知實情,他只說讓我來找你。若是等我手下的消息,我還要等個一兩日。」

「唐鴻笑找喬宸有什麼事?」虞紹衡更關心這一點。

蕭旬恢復了懶洋洋的意態,「你手下不也是無孔不入么?去查。」

虞紹衡似笑非笑,「十壇陳年佳釀。」

蕭旬掙扎了一下,「說話算數?」

「嗯。」

蕭旬笑起來,「他找喬宸,是說醫書的事情。你猜他的目的是什麼?再加十壇酒怎樣?」

虞紹衡才沒耐心猜來猜去,「十壇酒沒了,不送。」

「你是越來越沒品了!」

「那你說不說?」虞紹衡抿唇微笑,「他是去與喬宸借醫書,還是給喬宸送醫書去了?」說著話就有了答案,「後者。」

蕭旬頷首,道:「沒錯。喬家從喬宸幼年學醫開始,便收集了不少少見的醫書。喬宸在哪裡居住,醫書就在何處。唐鴻笑修書中有醫書一項,派了多少人在民間收羅書籍,如今手中怕是也積攢了諸多罕見的醫書。去找喬宸,不外乎是借與送書這兩件事。」隨即若有所思,「喬宸問他為何如此,他只說是想讓她懸壺濟世,多救一些人。可我覺得,沒那麼簡單。」

虞紹衡沒接話。

蕭旬也沒把話說透,只是嘆息一句:「一個人之於另一個人,可以是他欲成魔的理由,也可以是他欲成佛的理由。著實的玄妙。」沉默片刻后,又道,「我若是你,會感謝他。」

虞紹衡不置可否,只是喚來長安:「取十壇美酒,今日給蕭大人送去。」

蕭旬也笑了,「要趕早送去。我回府等著。」

等長安走後,虞紹衡又吩咐長安:「明日命人去問問喬宸,唐鴻笑與她說過什麼、問過她什麼。」

長安不明所以,「她會告訴屬下么?與其如此,還不如問問蕭大人。」

「會。喬宸不會與蕭旬細說這些。」

**

晚間的飯菜,是葉昔昭親自準備的。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用飯時,虞紹衡與葉昔昭一起敬了太夫人一杯酒。

所謂生辰,在虞紹衡看來,其實是母親為自己掙扎於苦痛中的日子。是以,他的生辰如果允許的話,從來是陪著太夫人在一起吃頓飯,不曾與友人幕僚借這因由慶賀過。

太夫人的眼睛有些濕潤,笑容中卻儘是欣慰。

飯後,三對夫妻陪著太夫人閑話家常,到太夫人端茶時告辭回房。

葉昔昭安置下忻姐兒,回到寢室,對虞紹衡道:「與我去蓮花畔吧?」

虞紹衡懶得動的樣子,「怎麼說?」

「你傻呀,當然是將給你的禮物放在那兒了。」

虞紹衡輕輕挑眉,笑著展臂環住她,「我的禮物不是在這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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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媚授魂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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