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6章 成熟

界外的環境對於修士而言，無疑是弊大於利。

無論是對道域的催化，還是道域成長起來之後，對於元神的壓制，都是界外修士短壽和極難突破到更高層次的重要原因。

這其中，瀰漫的道意和特殊的界外規則，顯然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如果三重苦能夠改變這些融入界外修士身體和元神中的界外規則，對於所有的界外修士，都無疑是一個難以想象的誘惑。

「三重苦……為何能有這般效果？」

王魃心中又驚又疑。

看著喜猜鬼王周圍，他隱隱能看到有微乎其微的少許溢散規則碎片瀰漫。

心中不禁仔細回想了一番，隱隱覺得或許是三重苦將修士的元神、道域重新提煉到道果之中，等若是將修士從規則的藩籬中抽出，待修士回歸本身，也便相當於一次脫胎換骨、重新做人。

他不知道自己猜測得對不對，但隱隱覺得或許這就是其中的原因。

「這個辦法，若是以此來吸引那些界外修士……」

而就在他思索的同時，喜猜鬼王也被上空雷雲產生的動靜所驚住。

倒不是這雷雲有多大，而是他們壓根便沒有經歷過雷劫。

「這……我怎麼會引來劫雷？！」

喜猜鬼王錯愕無比。

也許是洗鍊得並不徹底，這團烏雲無論是氣勢還是蘊含的威能都明顯和王魃之前所遇到的合體雷劫差之甚遠。

落在喜猜鬼王的身上，也只是將其身上的些許陰鬱之氣劈散。

饒是如此，喜猜鬼王也是喜不自禁。

明顯感覺到自己元神、肉身，竟有種被輕微洗鍊一番的感覺。

儘管這樣的洗鍊並不算太明顯，但這無疑是一個極為強烈的信號。

「若是重複多次，豈不是就能……」

心中越想便越是激動。

雷雲也很快隨之消失。

他隨即也看到了若有所思的王魃，連忙壓住心中的喜悅，快步上前：

「道主，這改良之後的三重苦，居然可以……」

「我看到了。」

王魃微微點頭，隨即卻又開口道：

「回去琢磨琢磨，看看有無可能再繼續改進一下，能降低成本的同時，還能讓多個修士同時藉助這道咒術來洗鍊道域。」

喜猜鬼王先是一愣，隨即面露鄭重之色：

「必不負道主所託！」

說罷，便懷揣著喜悅，腳步輕快地飛離了此處。

而在喜猜鬼王走後，王魃沉吟了下，傳音給兩人。

不多時，趙豐、汲嬰便即落在他的面前。

王魃隨即便將改良版的《三重苦》玉簡遞給了兩人傳閱。

趙豐疑惑地接過手，目光掃過，驚異之餘，也頓時恍然：

「這便是師弟之前所說的，加快元神修行的辦法？」

說著，也拿給了汲嬰。

汲嬰神識掃過，也是心中大喜。

王魃微微頷首，看向趙豐道：

「師兄還記得我之前說的么？擇優培養……這《三重苦》雖然成本已經降低了不少，但人數和次數一旦上來，終究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師兄酌情安排。」

「另外……小倉界本土修士，和赤天宗、百鬼宗修士，不必分得太清，但也不可不察。」

趙豐心念微轉，立刻明悟：

「師弟打算再吸引一批界外修士過來？」

王魃不由露出了一抹笑容：

「不愧是師兄，一說就明白了。」

「不過眼下還沒有這個必要，枝幹不強，貿然扦插外來的枝條，不是好事，如今也時機未到。」

這個時機，自然是一場即將波及到整個界亂之海的大亂。

錦上添花，沒人會記在心上，而雪中送炭，救人於水火之中，才是最划算的買賣。

趙豐點點頭，他擔任宗主之位多年，對這些道道自然能夠分得清楚。

王魃轉而看向汲嬰：

「百藝學宮這邊，我之前帶回來的不少典籍，可以開放給所有人……」

汲嬰點點頭：

「放心，我已經在督促他們了，修行上的資源保證能夠供應得上。」

百藝學宮如今已經隱隱獨立於各宗之外，卻又與各宗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而身為百藝學宮的掌舵者，汲嬰的責任自是重大。

「那就好。」

王魃輕輕頷首，感受了二人的境界，忽地開口道：

「不如現在，我便給師兄和長老試一試這《三重苦》的效果如何？」

此言一出，趙豐和汲嬰皆是意動。

兩人境界相仿，都已經是四階道域，煉虛前期的元神。

王魃也不啰嗦，當即便依次對兩人施展了這咒術。

連喜猜鬼王都能安然渡過，趙豐和汲嬰皆是道心堅定之人，自是沒有任何問題。

只不過讓王魃有些意外的是，兩人被咒術抽離了元神、精血、道域之後，身上，竟還分離出了仙人之血。

趙豐的明顯較多，而汲嬰則是微乎其微的少許。

「竟然連仙人之血都能分離出來……」

王魃心中微有些意外。

不過當兩人吞下了各自凝練之後的道果后，分離出來的仙人之血，竟也再度落回了二人的身上。

趙豐道域不出意外地跌落了兩個層次，僅有二階，約莫煉虛初期。

然而元神卻已經達到了煉虛中期的層次。

汲嬰則是三階道域，同樣是煉虛中期的元神。

兩人感受著重新凝練之後的元神和道域，心中皆是震撼於這門咒術的玄奇和高效。

「第一次的效果會比較明顯些，後面除非積累的底蘊足夠，不然多半是沒有這個效果了，這點，你們也要和大家都說清楚。」

王魃提醒道。

改良三重苦咒術的本質是提煉修士的精華，去蕪存菁。

若是修士以為有了這門咒術之後，便可以不需要認真修行，那就完全是本末倒置了。

恰恰相反，由於《三重苦》的存在，趙豐他們不用擔心道域失控，反而更加可以全身心投入到修行中，所以更需要刻苦的修行。

趙豐點點頭，金色重瞳之中，隱有異彩。

他在仙人之血的作用下，可謂是天賦異稟，參悟道意一日千里，可惜之前困頓於道域失控的問題，不得不暫停修行，否則以他的領悟速度，如今說不準已經開始衝刺五階道域了。

改良版《三重苦》無疑是更契合他的修行速度。

交代完這些。

趙豐和汲嬰也不多做逗留，匆匆離去。

修士雖然時日漫長，但許多事情卻也是只爭朝夕，不敢懈怠。

尤其是小倉界來日必然不可能屈居他人之下，未來早晚會和這界亂之海中的勢力起爭端，這個時候，每一點時間都極為重要。

是以趙豐和汲嬰都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儘早籌劃培育修士的事情。

但這些，和眼下的王魃卻是已經沒有多少關係了。

勢力對於他的意義，有的時候便在於此，只需要把事情交代下去，自會有人去完成，而他只需要將精力集中在更為關鍵的事情上即可。

不過這個時候，被王魃放出來散養的『富貴』，卻輕嗅著鼻子，從遠處漫步而來。

乾癟的身軀，落在王魃眼中，多少讓他有些不忍。

「過來。」

王魃招呼道。

富貴卻沒有這個自覺，它倒是理解王魃說話的意思，只是卻還是自顧自落到了不遠處，隨即對著一處虛空，輕輕一嗅。

很快便發出了一聲帶著喜悅和遺憾的低聲嘶鳴。

王魃不由一怔。

若是別人未必能夠看得清楚，然而他卻明明白白地看到富貴方才那一嗅，竟是將喜猜鬼王身上脫離出來的少許規則碎片，一吸而空。

「規則……富貴的食物，竟然便是規則？」王魃心中吃驚之餘，卻又感覺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從一開始在大海市遇到富貴的時候，富貴便展現出了在規則上的能力，之前能夠吐出規則，供王魃修補仙蘊寶盆，如今吞下規則，當作食物，也是再合理不過的事情了。

而小倉界的規則是極為穩固的一體，並不像是方才那些規則碎片，所以富貴對小倉界自然沒有興趣。

「等等，這麼說的話，赤天宗和百鬼宗的那些人身上，也沾染了不少界外規則，這豈不是最適合富貴的食物？」

王魃心中一動，很快便又想到了不浪費任何資源的方式。

這就像是將修士用不上的靈谷糠收集起來，餵食靈雞，主打一個廢物利用。

對於修士們來說，這些界外規則便如毒藥一般，但對富貴來說，卻又完全不同。

他隨即便將這個發現記在了心中，同時傳音給了趙豐，給富貴安排了陪同的角色。

做完這些，關於界內的諸多安排也便到此為止。

他也不再去關心一些細枝末節的事情。

感受了一番自身元神和道域的狀態，隨後還是放棄了利用三重苦來凝練。

他現在積攢的底蘊對於他那駭人的渾厚根基來說，還不算深厚，所以修行仍舊是他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核心。

「不過在此之前，倒是要好好看看仙髓玉液和仙人之血，這二者融合之後，到底還有什麼秘密了。」

王魃心念微動。

身影隨即出現在了萬法峰珠子秘境中。

他一直忙碌，甚至回到小倉界之後，都不曾回到這個他曾經在此渡過漫長時光的地方。

如今走入這秘境之中，卻只看到了一頭紅毛長臂猿挎著個大籃子，愣愣地看著他。

似是沒有想到他會忽然回來。

猶豫了下，它從籃子里抓起了一隻靈果，在咯吱窩裡擦了擦，然後丟給了王魃。

王魃也不禁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輕笑著接過，輕輕咬了一口，汁水流溢口中，酸甜入心，竟是難得的愉悅。

這一刻，他隱隱有些恍惚。

自己這些年來忙忙碌碌，竟是已經多年不曾享有過口腹之歡了。

一時間不禁心頭複雜。

這般修行，到底還是不是修行？

明明是為了自在，可如今，卻反倒是越陷越深，難得自在……

但只是一瞬間的茫然之後，他便又恢復了平靜。

已經選擇了自己的路，自在與否已經不是那麼的重要，又或者，對他而言，自在似乎並非是最為關鍵的東西。

活著，並且和相熟的人一起活著，同時感受著活著的美好，便是他所追求的『道』。

簡單，卻也如此艱難。

不遠處，紅毛長臂猿丟完了靈果，也不看他，自顧自挎著籃子，便消失在了鬱鬱蔥蔥的林木之中。

王魃也回過神來，遠遠看了眼靈獸場內的各類靈獸，在其中看到了甲十五、獅頭鵝等等熟悉的面孔……

他這次出去其實並未過去多久，因此這些靈獸的變化也並不大。

是以王魃目光掃過之後，便即將注意力重新落在了面前承載著仙人之血的金色小水池中。

心中，忍不住回想起了他之前使用仙人之血和仙髓玉液相結合的景象。

當下，他手掌輕輕摸出了一件儲物道寶。

在他的心念之下，這道寶隨即開啟。

幾乎是開啟的一瞬間。

原本水池內的金色仙人之血，不出意外，迅速劇烈地震蕩了起來。

同時手中的道寶也微微一震，其中的仙髓玉液竟是開始劇烈跳動，淡金色的液滴便迅速從道寶中湧出！

旋即如一條淡金色的游龍，朝著金色水池的方向涌去。

王魃心念微微一動。

法力微轉，立刻形成了阻隔，將這仙髓玉液攔住。

仙髓玉液卻還是略有些躁動，似是迫不及待，又似是本為一體，卻被強行拆開了一般。

「果然，和之前一樣。」

看到這一幕，王魃神色並無意外。

他隨即嘗試著以法力分出了上百滴仙人之血，同時在道寶中，取出了幾倍於仙人之血的仙髓玉液。

隨後放鬆了對二者的控制。

在法力消失的瞬間，仙人之血和仙髓玉液，轟然相撞！

這一次，數量較多的仙人之血和仙髓玉液撞擊之後，迅速相融，隨後竟是化作了一大團淡金色雲霧。

雲霧翻滾，有雷霆轟鳴、金龍吟嘯之聲，徘徊其中。

即便早有預料，但王魃還是忍不住輕輕一吸。

下一刻，這團雲霧中的一部分，便如一條金色游龍一般，騰雲駕霧，湧入了王魃的鼻竅之中。

時間又一次靜止。

和上一次一樣，元神離竅，吞吐金光。

之前增長了一些的玄黃道域不受控制地升起，劇烈翻滾，其中隱隱有金色光華一閃即逝，隨後道域迅速趨於變得緊密細緻起來。

合體初期層次的肉身也再度發出了陣陣劇烈的轟鳴，隨後竟是延續著上一次調整的方向，迅速完善下去。

視線之中，金色漫天。

意識翻滾。

耳中隱隱回蕩著風聲、雨聲、地動之聲、燃燒之聲，春蠶咀嚼、化龍吟嘯之聲，以及枯萎凋落、萬籟俱寂之聲……

無數聲音中，曾經聽聞過的那一縷微弱的禪吟經唱，這一刻卻變得清晰無比！

元神之中，驅風杖微微一亮，緩緩飛出，吸收著那淡金色的雲霧。

二十八道先天雲禁映照在四周。

而與此同時。

在遙遠的不知名處的虛空中，一處被遺忘的角落裡。

一座界胎似是感應到了什麼，驀然顫動，隨即竟是無聲裂開，一塊青色的石頭，無聲地朝著從中飛出，在虛空中遲疑了一會，隨即便朝著虛空的某個方向，急射而去。

同一時刻。

在界亂之海的某處宮殿之內，一塊相似的青色石頭同樣像是感受到了什麼，微微一亮，驀然飛起。

但隨即便被一隻大手握住，拍落了下來。

青色石頭微微掙扎，卻終究掙不脫這隻大手，其上的光亮很快便又黯淡了下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嘩——

王魃驀地清醒過來。

來不及細看肉身和元神的變化。

第一時間便抬頭看去，面前還有著一團金色雲霧，微微流轉。

王魃遲疑了下，隨後輕輕伸出了手掌，摸向了這團雲霧。

下一刻，這雲霧竟是有一部分無聲而主動地落入到他的掌心，隨後迅速融入，只在他掌心處，留下了一道淡金色的奇特紋路。

「這東西，有什麼用處？」

抬起手，王魃目光落在掌心的淡金色紋路上。

明明是想要摸索出仙髓玉液和仙人之血融合之後更深層次的秘密，然而這一刻，他卻反倒是更加困惑。

只能隱隱感覺到這紋路之中，似乎隱藏了一股讓他都有些捉摸不清的強橫力量。

然而就在這時，王魃卻忽地看到那剩餘的一部分淡金色雲霧在半空中緩緩遊盪了一陣子，隨後似是察覺到了什麼，竟是一分為三，驀然飛向了不遠處的碧玉火桐樹、帝柳和九色葫蘆藤！

下一刻。

在王魃驚訝的目光中，碧玉火桐樹極速拔高，帝柳亦是迅速抽芽、生長。

而九色葫蘆藤上的藤葉卻沒有多少變化，唯獨葫蘆藤上那顆原本花生粒大小的葫蘆，竟是在短短時間內，便極速變大，隨後長出了一顆圓潤的青皮葫蘆，在藤葉底下，微微搖動！

而幾乎是在同時。

王魃驀然感受到秘境之外，一股極為迅猛的突破氣息和雷劫涌動的氣息，迅速傳來。

他心中一驚，忍不住看向那顆青皮葫蘆，眼中有些驚疑不定。

不過也來不及多想，立刻便身形一閃，出現在了秘境之外。

果然便見到步蟬神色凝重，周身渾厚無比的突破氣息滾動。

在她的頭頂之上，赫然竟有著煉虛層次的雷劫劫雲迅速凝聚。

「怎麼會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