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
「她跟著我這麼些年,受盡委屈。啟燁,是朕最出色的兒子。」啟鈞策孜孜不倦的說道,寶珠困得想點頭。
「當年那件事朕是過於偏頗了,朕也應該想到以她的脾氣,或許再也不會原諒我了,真是對朕的懲罰。」
啟鈞策自責的說道。
寶珠想結束這無聊的前塵往事回顧,也不想聽啟鈞策自我感動的訴說。
在啟鈞策還想要開口喋喋不休的時候,寶珠率先開口了:「陛下,容妃姐姐臨行前所說的話,希望的事,您打算怎麼做呢?」
啟鈞策臉色微微一變,眼中滿是迷茫。「皇后與朕結髮多年,她固然有錯,但這些年朕也冷落了她。」
寶珠心中氣得要死,這意思是要放顧琳清自由了?
「顧家在朝中也算是肱股之臣,朕還是需要顧家的。」啟鈞策長嘆一口氣道,「來人,擬旨。」
馬東應聲而入,鋪好了筆墨紙硯。
「皇後顧氏,德行有虧,無擔任中宮之能力。然,朕念及多年夫妻之情,皇后降為靜妃,歸還冊寶金印,長居別院。」
寶珠看著啟鈞策,他的深情總是像臭水溝里的垃圾,不合時宜的出現,冷不丁的噁心你一下,真是防不勝防。
自顧琳清史無前例的從皇后變成妃位以後,或是羞於見人,或是心灰意冷,躲在那偏僻的宮殿里再不露臉。
寶珠和姜蘅也難得的度過了一段安逸的時光,寶珠的身子愈發的沉重起來。
姜蘅欣喜又期盼的趴在寶珠的肚子上,細細的聽著那胎動聲,偶爾孩子的動作似是隔著肚皮撫摸她的臉,都讓姜蘅驚喜不已。
「原來有孩子,是這麼一件奇妙的事情。」姜蘅喃喃道的說道。
寶珠看著姜蘅塞了枕頭的假肚子,往後靠著椅背說道:「阿蘅姐姐,孩子還有一個月就要臨盆了,我們熬到頭了。」
姜蘅猶豫的看著寶珠,還是沒忍住說道:「寶珠,不然我們還是算了吧,我不忍心讓你們骨肉分離···」
寶珠抬手搖搖頭打斷了姜蘅的話,握住她不安的手說道:「阿蘅姐姐,事已至此無需多言,一切都是我自願的。」
姜蘅聞言,也就不再多勸阻,兩個人默默的坐了一會,聽著爐上茶水沸騰聲。
「寶珠,」姜蘅率先打破了沉默,「那樣的話以後我不會再說了,以後我會對你的孩子視如己出的。」
寶珠欣慰的點點頭,如此再好不過了。
「還有半月,陛下就要在琳琅月設宴,屆時靜妃,」姜蘅停頓了一下,「或許也會來。」
寶珠眼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許久未見她,我倒是十分思念呢。」
琳琅月內,歌舞昇平。
寶珠身著華麗宮裝,由啟鈞策親自攙扶著入殿內。
「如今御醫說你隨時會生產,今日的宴會不要累著你才好。」啟鈞策關切的說道。
寶珠掛起得體的笑,溫柔的說道:「陛下多慮了,臣妾也是好熱鬧,非要來看看。」
寶珠的眼睛環顧一周,果然看到了縮在角落裡似乎蒼老了十歲的顧琳清。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皇后之尊,卻還是端著那一幅架子。寶珠掩嘴而笑,顧琳清冷眼接受著那些嘲諷。
不多時眾人皆來齊,不知為何寶珠總覺得陽城王的目光似有若無的往自己這邊飄過來。
寶珠心中雖有隱約的不安,但還是坐直了身子平靜的目視前方。
「皇兄,眼看您又要添兩位皇兒了,真是天賜的好福氣啊。」陽城王笑著說道。
啟鈞策笑眯眯的看著寶珠和姜蘅隆起的圓滾滾的肚子,也忍不住的將大手覆蓋在寶珠的肚子上。
「朕亦是十分期盼,宮中已是許久未曾有嬰孩啼哭了。」啟鈞策說道。
寶珠的目光掃過那恨得雙手攥緊的顧琳清,很是滿意這樣的報復。
宴席過半,啟鈞策像是看不到顧琳清這個人似的將她無視掉,不顧她端到一半的酒杯懸在半空的尷尬。
顧琳清終於忍受不住這樣的漠視,放下酒杯就離開了席面。
寶珠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故意將酒水倒在了身上,跟啟鈞策說自己要去更衣。
慶陽看到這一幕,乖巧的說:「宸娘娘,我也想去更衣,我和您一起吧。」
寶珠猶豫了片刻,答應了慶陽的請求。
寶珠在拐角處追上了正在暗處傷心的顧琳清,而慶陽識趣的轉入旁邊的廂房進行更衣。
顧琳清原本不想與寶珠過多的糾纏,轉身欲走的瞬間被寶珠攔住了去路。
「你如今春風得意,也不必在我的面前耀武揚威。登高必跌重,我等著你摔下來的那一天。」顧琳清狠狠地說道。
寶珠聽著她威脅的話,倒也不惱怒,慵懶的用手扶了扶鬢角的芙蓉。
「姐姐,你錯怪我了。」寶珠嬌嗔的說道,「我是想多謝你,多謝你的支持才有今日的寶珠。」
顧琳清警惕的看著寶珠,瘦得都有些凹陷的臉看著有些猙獰。
「讓開!」顧琳清實在害怕此刻的寶珠,不知道她究竟是要做什麼。
寶珠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反而是用力的拽住了她的手。
顧琳清立馬掙紮起來大吼道:「你這個賤人,究竟是要做什麼!?放開我!」
寶珠側耳聽著,聽到廂房裡傳來漸進的腳步聲,立馬大喊:「靜妃姐姐,你不要這樣!」
顧琳清的臉上閃過慌亂,和寶珠相互拉扯起來。就在慶陽從廂房踏出門檻的一剎那,寶珠接力直接種重重的摔倒在地。
顧琳清獃獃的看著摔倒在地痛苦呻吟的寶珠,慌亂的手都不知道改怎麼擺放。
「宸娘娘!」慶陽的一聲吶喊,不僅將顧琳清拉回現實,更是喊斷了大廳里的樂聲。
寶珠感受到下腹陣陣的痛意,她挑釁的看著顧琳清,這下她永遠不能翻身了。
顧琳清難以置信的看著寶珠,指著她的手指都微微顫抖,「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啟鈞策等人匆匆自大廳衝出,看到倒地捂著肚子的寶珠皆大驚失色。
啟鈞策抱住寶珠,大吼著傳太醫傳太醫。人群慌亂中寶珠和姜蘅對視了一眼,姜蘅也立馬捂住肚子癱倒在地。
這下更加熱鬧了,啟鈞策兩頭都看不過來。
寶珠見狀,眨巴眨巴眼睛湧出淚水來。緊緊的攥著啟鈞策的袖子哭喊道:「姐姐,你為何要害我?」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的落到了顧琳清的身上,她百口莫辯的看著寶珠。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顧琳清大吼道。
「陛下,」寶珠望啟鈞策的懷裡又縮了幾分,「臣妾不過是想和姐姐敘舊,那些事情臣妾全部都既往不咎了。」
寶珠抹了一把可憐兮兮的淚繼續說道:「可是誰曾想,姐姐突然發推了臣妾,臣妾的肚子好痛啊。」
顧琳清氣得渾身發抖,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宋寶珠,你瘋了是吧,居然敢攀污本宮。」
啟鈞策抬起陰桀的臉,幾乎像是刀子般的眼神劃過顧琳清的臉,顧琳清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
慶陽在一旁哭哭啼啼,似是被這場面嚇到了。啟鈞策望著她,想起慶陽與寶珠二人是一同離去的。
「慶陽,好女兒。」啟鈞策說道,「告訴父皇,你看到了什麼?」
慶陽哭得抽抽嗒嗒的,顧琳清直接上手抓過她的肩膀。
「好慶陽,從前母后最疼你了,快說,你看到了什麼?」顧琳清焦急的問道。
慶陽哭著說:「父皇,慶陽好害怕。」
啟鈞策伸出手,將慶陽拉到了自己的身邊說:「不怕,父皇在沒人敢威脅你。」
慶陽淚眼婆娑的望著啟鈞策,又看著強撐的寶珠。
「母后她,她故意的推了宸娘娘!」慶陽說罷,便號啕大哭起來。
顧琳清羞憤難當的直接甩了慶陽一個耳光,寶珠看到慶陽的一側耳環都飛了出去。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賤人,都是要害我的賤人!」顧琳清大喊道,狀如瘋癲,看著讓人害怕。
慶陽趴在地上捂著臉,成妃心疼的抱住她說道:「靜妃,慶陽公主不過是個孩子,你怎麼能打她?」
顧琳清冷笑道:「一個婢子所生,我想打就打。」
慶陽從成妃的懷中抬起頭來,繼續抽噎著說:「母后還說,早知道當初在湖裡就淹死宸娘娘一了百了,就不會有如今的煩惱。」
此言一出,眾人都想起來當初寶珠曾差點淹死在湖裡的事情。
而寶珠和啟鈞策同時臉色一變,寶珠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慶陽。
「母后,你不要再做惡了。曾經在容娘娘屋裡的那個娃娃,也是您讓我放的,只因當初容娘娘最喜歡讓我去玩。」慶陽說道。
「你——!」顧琳清齜牙咧嘴的就要衝過來,啟鈞策一個抬眸,禁衛直接壓住了她。
「好,很好。」啟鈞策剛要發作,寶珠一聲痛叫,讓他的神經都緊張了起來。
今夜的皇宮註定不會太平,蘅蕪宮和未央宮亂作一團。啟鈞策在中間的無極殿焦急的踱步等待,窗外月上眉梢。
「姑娘,姑娘。」月奴緊緊的握住寶珠的手,陣陣的疼痛讓寶珠頭昏腦脹,卻還是努力的保持著清醒。
「東西準備好了嗎?」寶珠喘息著問道,月奴心疼得幾乎都要哭出來,使勁的點點頭。
與此同時的蘅蕪宮,姜蘅也有模有樣的躺在床上喊著痛。
小蠻擔憂的趴在床邊小聲的問道:「娘娘,這樣真的沒問題嗎?」
姜蘅喊了兩聲以後,小聲的回答著:「今夜的蘅蕪宮和未央宮都是我們的人,蘇太醫已命人在宮外找好了一個死胎。」
姜蘅又干喊了兩聲,連忙喝了兩口水繼續說道:「只等寶珠生下孩子,就可以進行偷梁換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