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萬更!冷血
重活一世,還是免不了對鬼神這種東西的懼怕,陰筱茉看著那個同樣紅衣漂浮的的人,第一反應就是嫁衣,第二反應就是,弔死鬼。
她哆嗦著往上看去,沒有頭,無頭鬼。
只是那一身血衣卻動了,原地只殘留一片血影,漫天紅色襲來。
今夜,月色染血。
秦羅衣聽到熟悉的聲音,第一時間就趕了過去,頓時也忍不住一個哆嗦,漂浮著,遮蓋住整個天空的紅色,不是喜氣洋洋,而是讓人想起滿天滿地的鮮血。
臟污的,好像腐爛了一樣的味道,讓秦羅衣沒敢胡亂衝進去,陰筱茉的聲音就在裡面,現在已經沒聲了,可是卻能聽到很大的打鬥聲。
他想過去,一個衝擊,那副可怖的畫面卻好像海市蜃樓一樣,讓他瞬間到了戰場的另一邊,來回幾次,根本沒辦法進入到血衣之內。
秦羅衣知道,十有**是見鬼了,雲起山上除了武功,也會教習一些其他的東西,秦羅衣仔細回想,眼前這像是哪一幕,鬼打牆,還是陰陽陣,亦或者墓穴風水,他們之間有什麼聯繫了,有什麼了,秦羅衣抱頭亂跑。
一身身的紅衣,看不到裡面藏了什麼,詭異的漂浮,呈現出一個罩子的形狀,將底下的區域牢牢罩住,天地之間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的風吹草動,在這黑與紅的恐怖交織中,一身白衣,悠悠從陣法中踏了出來。
秦羅衣拔出劍就沖了過去,白衣人在底下的街道里慢慢行走,似乎完全沒察覺到,自己頭頂上撲下來了一個人,帶著全部的殺氣,一抹青虹在月色下,劃開美麗的弧度。
「呀!怎麼還有個漏網的。」
「不對,不是,不讓殺啊!那很麻煩了,陣法已經開始了。」
「怎麼不好,我雖是仙,歸根究底可還是鬼。」
「那好吧!一言為定,我幫你這一次,以後,不許再來找我。」白衣人自言自語說完,突然一抬頭,秦羅衣落到了地上,正在和一片空氣不停的糾纏,好像被什麼網住了一般,怎麼也不能掙脫。
白衣人走了過去,夜色里,秦羅衣的眼裡充滿了恐怖,她看著似乎看不到她的少年,一隻素手從袍子里伸了出來,白的像畫軸上的畫,一樣慘無人色。
「乖!走了就別回來了,這樣你好我好,大家也好,懂嗎?」
她拍了拍少年的頭,語氣如同來自於九天之上,飄飄忽忽,還真是個漂亮的孩子了,走吧!
秦羅衣面容漸漸平靜,獃滯,整個人浮在半空中,麻木的往旁邊伸手,被白衣人溫柔的牽住,在手背上輕輕一吻,那整張臉,好像寥寥幾筆就可以勾勒,那整個人,從遠處看去,連同她身後的一切,就好像一幅畫。
血衣人圍成的罩子里,爆發出一陣金光,白衣人身形一滯,整個人,都在一瞬間變成一條白影,直接往血衣人的罩子里飛去,不能控制。
秦羅衣陡然驚醒,看著冰冷僵硬的手臂,剛才他並非沒有意識,而是意識都脫離了身體,只能在旁邊被動的看著一切,無能為力。
他轉而看著那抹白影飛去的地方,很多的紅色點點,在夜空中如同流星劃過,耀眼而令人膽寒。
還是那個小攤,那張桌子,陰筱茉坐在那裡,整個人魂不守舍,慶幸的是,千梓畫不知道為何,在他旁邊。
秦羅衣心底泛起一陣酸意,但現在生死關頭,也顧不了這麼多,他慌忙的跑過去,看著千梓畫略顯慘白的臉孔,才想起不管千梓畫再厲害,他肚子里現在有孩子,一切都得打個折扣。
心神瞬間繃緊,焦急的沖著陰筱茉的頭一拍,「你幹什麼?」
「你怎麼在。」陰筱茉嚇得回神,看到是秦羅衣,整個人反射性就想跑,等看到天上還是沒有散去血衣,才兩腿打架的停下內心裡想跑的衝動,回頭看著千梓畫,「他們是人是鬼?」
「什麼也不是。」千梓畫閉上眼睛,聲音非常無力,這種與往常沒有任何異樣的聲音,讓陰筱茉差點跳起來,「怎麼是你,他了?」
「不知道。」
「可他就住在你身體里啊!快點,叫他出來,不然真的會死人的。」陰筱茉後退到他身邊,抓著他的身子,使勁的搖,雖說知道這個世界有鬼,但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她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還一來就是這麼多隻。
她手底下的動作很厲害,不能怪她怕,她的武功對那些東西沒有半點用處,以前在雲起山上學的一些也起不了什麼大作用,千梓畫原本還算好,被她這一搖,搖的頭暈目眩,捂著肚子抓住她的手,「冷靜,你聽我說。」
「你讓本殿下怎麼冷靜,以前可是你說的,這個世界只有一個鬼地方會有厲鬼出沒,如今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點,總之······」
「他不在。」
「你亂叫什麼,他肚子里,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了。」秦羅衣也看的頭疼,擋到千梓畫身前,誰知道被毫不留情的拉開,頓時火了,「你他媽給本少爺冷靜點。」
「幹什麼,我倒是想冷靜啊!那是先前的場景你沒看到。」剛才被圍住的時候,並沒有人攻擊她,但是好多幻象,十九層地獄也不為過,後來那些東西撲上來的時候,她整個人都要崩潰了。
「誰讓你亂跑出來,現在你能求誰救你,陰筱茉,鬧夠了你就停下來,別讓我看不起你。」
他沖著她的耳邊大吼,音量非常之高,高的千梓畫都忍不住出聲,「你別亂喊,剛才的場景是你沒有看到,不過,殿下,請您放心,梓畫會保護好你。」
「可你還有孩子了,他去了哪裡?為什麼不在。」以前只要她想,都能看到他在身邊的。
陰筱茉茫然的看著四周,那些血衣慢慢靠攏,把她們包圍住,那些房子里,所有人都睡得死死的,任她怎麼喊也不醒,而且,怎麼逃,都會回到原地。
慢慢就有了幻象,大地坍塌,整個人往下掉,掉進十八層地獄,怎麼都翻不了身。
「閣下何人,我等只是路過貴地,並不是有意攪擾,還望閣下寬恕。」
「你在叫誰?」陰筱茉勉強不抖了,死死抓著千梓畫的袖子,看著前方,秦羅衣倒是知道他在叫誰,若沒有錯的話,先前看到的那個白衣女子,就是這裡的主人。
他還記得他說的那些奇怪的話,剛要說出來,大地一抖,整個天空都亮了。
一望無際的戈壁沙漠上,炙烈的太陽幾乎要把一個人烤成肉乾,乾裂的大地上,躺著一片赤身**,渾身烏黑的男男女女,那些人餓的骨瘦如柴,眼珠子好像都能從眼眶裡掉出來一樣,看到他們,如同看到了沙漠綠洲,從地上爬行過來。
「梓畫?」
「我等與閣下無冤無仇,閣下為何要下此狠手。」千梓畫的臉依然白,不過不再試圖打破環境,日頭越來越熱,熱的連他們都感覺到了,那種快要晒乾的滋味,口乾舌燥,那些人看似是向他們爬來,其實爬的,是另一個地方,他們同樣口渴的發瘋,將身邊的同伴撕碎,皮和骨頭之間,依稀存著半紅半白的污濁血液。
秦羅衣先吞了一口口水,眼裡慢慢爬上來一些血絲,他捏著陰筱茉的肩膀的手,越來越緊。
「你幹什麼。」
「滾開。」
與此相反的是陰筱茉,她覺得渾身上下的血液,突然變得是那樣的有誘惑力,在心脈里流淌的感覺那麼清晰,她把手腕抬起來,有一股想咬一口的衝動,那種衝動,隨著太陽的光芒,愈演愈烈。
「別想。」
千梓畫呵斥了一聲,「什麼都別想。」他牽住兩個人的手,看著眼前互相吞食的慘象,閉上眼睛,有些痛苦的調動力量。
「你鬥不過我。」
突然飄出來一個聲音,四面八方迴響,千梓畫睜開眼,看了好久,還是陰筱茉吼了一聲,「你是誰,放開我。」
「嘖嘖!」白衣女人緩緩抬頭,像一張紙一樣單薄的動作,讓她饒有興趣的看著恐懼的陰筱茉,「真沒禮貌。」
那聲音依然飄飄忽忽,好像在一個大山谷里來回蕩漾。
天上的日頭越來越熱了,她卻沒有任何感覺,繼續緩緩用那種聲音,來宣告她的遊戲規則,「三個人,恩,不對,四個人。」她看著千梓畫的肚子,笑了,「勉強算吧!便宜你們一次,留下兩個人,另外兩個人,就可以走,怎麼樣,考慮一下。」
白衣女子笑呵呵的豎起四根手指,看著對面,已經面露絕望之色的人,「不要想多的,你們逃不掉的。」
「未必。」千梓畫推開身邊的人,頓時兩個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的身上,陰筱茉似乎想攔住他,又邁不動步子,秦羅衣看著他的肚子,泯了抿唇,發現自己沒法選擇。
白衣女子饒有興趣的站起身,看著緩緩走近的千梓畫,「你是這樣選擇了?哎呀!你確定嗎?你肚子里的。」她伸出一根手指,指著陰筱茉,「不是我騙你,你肚子里的孩子,可比你身邊那個女的值錢。」
「梓畫?」
陰筱茉總算邁了出去,她死死揪著千梓畫的衣袖,不甘心的問他,「那個人,真的不在,你不知道的,你身體里藏了一個人,他比你厲害,是從妖界來的人,我們不能這樣放棄,他馬上就回來的,肯定。」
「我知道。」千梓畫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再抬起頭時,果真見到陰筱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怎麼會?」
他臉上突然劃過一絲自嘲,「怎麼不會?殿下?」
他認真地盯著眼前的眼睛,一字一句,擊碎他的期待,「我怎麼可能不知道,或許這才是你不知道的,我就是他製造的,他是我的主人。」
「不可能。」陰筱茉陡然跳起來,馬上想到什麼,又改變了語氣,希冀的盯著他,「如果你是他製造的,你有事了,他怎麼可能不會過來。」
「因為沒辦法過來。」白衣女子淡然介面,看著陰筱茉惡狠狠的眼神,表示心情非常愉快,「我倒是希望你們倆個留下,這樣吧!你們就留下一個,死一個,其他的,就都可以走。」
「怎麼樣。」白衣女子興奮的抬頭,她可是第一次這麼仁慈了,因為,某個傢伙在逼著啊!
她看著對面的三個人,陰筱茉死死拉著千梓畫,「別管她,他會過來的。」
「他是我的主人,我知道不會。」千梓畫不想說這一句,但白衣女子的眼神已經越來越亮,他能感覺到這個世界危險的,蠢蠢欲動的氣息,留下一個人?
他看了看肚裡的孩子,還那麼小。
「現在只能當三個人算。」白衣女子一眼看清楚他的意圖,趕緊再補上一句,「你們可不能讓我這麼吃虧,想想吧!把誰留下。」
這次的答案,其實和剛才的一樣,毫無可猜性,白衣女子緩緩看向,唯一落單的秦羅衣,拍了拍手。
天上的太陽,眨眼熱的,讓少年支撐不住,轟然倒下。
「羅衣?」
陰筱茉念叨了聲,卻沒有去看,而是接著恐慌的看著對面的女子。
她攤了攤手,「別看我,你們還沒給我答案。」
「放我和梓畫離開。」
「留下誰?」
「放我們倆個離開。」陰筱茉抱住千梓畫的腰,告訴自己,自己沒有做錯,沒有,然耳邊的聲音陰魂不散,「留下誰?」
「他。」
整個世界頓時陷入一片黑暗,好像沙漠一下子進入了夜晚,空氣冰冷,冷的陰筱茉不敢抬頭,去看自己指的方向。
「仙界大名鼎鼎的筆仙,看不出來,也喜歡這種下三濫的把戲,騙這些孩子,你好意思嗎?」
突然飄來的男音,打破無盡的黑夜,天上月明星稀,清冷的月光下,一道道紅色從天上墜落,白衣女子剛剛彎腰,抱起秦羅衣的身形,頓時僵硬。
時間回溯,回到千梓沐的房內。
英和看著被血衛包裹的房間,迅速一巴掌扇了過去。
千梓沐是逃不過的,那麼,這就是用來測試的,看那個明明離開了的女人,在還是不在。
事實證明,到底還是他差了一著。
陰炙既然打算下手,就不會給自己留下任何可以攻破的地方,如果對手是英和,那麼她可以用的人就寥寥無幾,慶幸正好還有那麼一個。
她把千梓沐留在房間里是很冒險的舉動,不指望那個男人能拖住英和多久,哪怕火玉在他身上。
誰讓雲起山,只有她能去。
也必須去。
她的動作很快,底下靈台山的眾人根本攔不住她,秋綰根本想不到,她會親自前來,英和沒有攔住她嗎?這麼快,甚至還沒等他們對鴛鴦血境動手。
手底下的動作趕緊停住,床上,被捆的嚴嚴實實的「陰年祁」,翻了個身,或者不該說陰年祁了,如今的那張臉,分明是同白衣女子一樣,水墨山水般幾筆即可勾勒的容顏。
「她過來了。」
看著秋綰依然在那邊飲茶,還以為秋綰沒發現,畫靈兒不禁提醒,他探頭看著窗外,語氣依然不解,「你做了那事,她不會放過你。」
「不用你管。」
「喂!」畫靈兒掙扎著想坐起來,可是沒法成功,身上的繩子捆的很緊,連帶著他的全部靈力都束縛著,不能動彈,「秋綰?大哥?你到底是怎麼了,以前你不做這種傻事的啊!」
「她本來就不喜歡你,你不會是惱羞成怒了吧!」
「喂!你倒是回答一句啊!」
秋綰喝下杯中的茶,茶水早就冷了,但他仍然喝下去,一動不動,那本書不在他的身邊。
「秋綰——」
畫靈兒又叫了一聲,他的能力沒有姐姐強悍,最擅長的只是偽裝與幻術,眼下根本拿那個男人沒有辦法,破土日是什麼東西,拿來幹什麼的,他豈能想不明白,雖然漣夷在那個女人心裡根本算不上什麼位置,但漣夷要是被毀了,原因還是因為秋綰······
畫靈兒打了個哆嗦,不敢想象後果。
「人過來了,大哥?你真的不考慮趕緊跑嗎?」
外邊一片凌亂,各種呼喊,可惜此刻,好像都與這處屋子,在兩個不同的時空一般,不管外面鬧得再怎麼天翻地覆,都影響不到這裡半分。
但陰炙總是會發現這裡的,會禪師太把書早藏嚴實了,這本書的存在,知道在這裡的人很少,秋綰與他,是通過英和的私下交易,她從無名塔里一身袈裟,悠閑地漫步而出,這裡到底是進入雲起山的地界了,陰炙發現波及的範圍,少了很多之後,就靜靜的停了下來。
山上的後院,除了無名塔的附近,到處都是一片狼藉,人倒是沒怎麼有傷亡,陰炙踏在廢墟之上,看著遠處一涌而出的一片金黃,不禁輕輕撇嘴。
都道她為那破土日來,也好。
她目光落在外頭唯一完好的建築上,看著四周的小沙彌小尼姑,手腳並用的跑出她能看到的範圍。
「走吧!」
無視無名塔那邊撲過來的一群人,她走過去,同時伸出手,屋內喝茶的人,生生捏碎了手裡的瓷杯。
畫靈兒奇怪的看著秋綰,身上一松,一圈繩子盡數斷裂,床旁邊就是窗戶,眼下窗戶半開著,他趕緊翻了出去,眼看要落地了,秋綰閃身過來,牢牢抓住他的右手。
畫靈兒無奈,單腳觸地,看著陰炙走進,撇了撇嘴,對著陰炙有些委屈,「姐?」
不用再說什麼,抓著他的手已經鬆了,他趕緊跑過去女人身邊,陰炙輕飄飄飛過去一個眼神,手裡已經拉住了奔跑過來的畫靈兒。
「姐。」
畫靈兒看到沒有再出事,鬆了口氣,轉而聲音又困難起來,「秋綰,秋綰在那邊。」
秋綰同他的關係,在上界算是比較好的,他更知道秋綰心裡有多喜歡這個女人,這次不管秋綰犯了多大的錯,他打心眼裡,還是希望,陰炙可以放過秋綰。
只是等了一會,也沒見那屋子有半點動靜,而陰炙似乎也沒看到,現場還有多餘的人,低頭檢查了他一下,看著沒事,也就轉身拉著他走了。
「我們?」
畫靈兒一時間懵了,一邊跟著她走一邊回頭,會禪師太帶著人死守在無名塔門口,更是怕她闖進去,這一路,倒是沒出來半個人攔他們。
「我們什麼?」秋綰早跑了,在這個山上,找他的麻煩,別說陰炙現在沒時間,就算有時間,也不會在這裡耗。她看了看天上,反正,時間還長著了。
不急。
「他把破土日給那個老太婆了。」畫靈兒不想說這件事的,不過他的心很容易偏,一看陰炙竟然半點沒有追究秋綰責任的意思,當即就急了,話到了嘴邊,也只愣了一下,就又拉住了她的衣角,「我就這樣走了?沒問題嗎?」
「不走還能怎樣?等著他們把你當妖怪處理。」
「可是——」
「沒有可是,乖!回去后就跟著你二姐回去。」她順手揉了揉他的腦袋,然後把人攬住,飛身下山。
在她走遠之後,秋綰才在原本的屋子旁邊,靜悄悄出現,看著人消失的地方,帳然若失。
會禪師太遠遠奔來,站在他身邊,同樣看著陰炙消失的地方,十分不解,她們準備了這麼多天,來防止破土日被搶,結果人好不容易來了,就這麼走了。
那個小傢伙,難不成比破土日還要重要。
「秋施主?」
「我不知道。」秋綰垂下頭,語氣冷淡,他看著腳下的廢墟,同樣也是準備了這麼多天,縱然想了萬般場景,也料不到,會是這最可笑的一種。
她沒把破土日的事情放在眼裡,何嘗,又不是沒把他放在眼裡。
如今更是公然帶走了畫靈兒,她難道忘了畫靈兒為什麼來這座山了嗎?
一切一切的不能琢磨,超出預料,都讓秋綰無比的頭痛,他不想把破土日帶出來的,更別說,毀了漣夷,但她為什麼,他不見了,就當他不存在。
明明都看到了,還要視若無睹。
她為什麼一定要逼他了?
千梓沐坐在床上,看著幾個血衛,隔在他與英和中間,而且任憑英和怎麼問,都不發一言,他摸著手背上的火玉,如同一團跳動的火焰一樣,掛在手背上,就好像她打在他身上的一個印記。
他有些煩躁,往後一靠,倒在了靠枕上邊,看著被擋住,沒辦法接近的英和,英和因為某種原因,一直沒有敢動手,走不進來,煩躁比起千梓沐來,也就一點不少。
「你確定你要繼續留下?」
「你就那麼想我離開?」
兩個人同時說話,同時看著對方,同時對視一眼,冷哼一聲轉頭,英和的理由倒是很容易,「我為什麼想你離開,不是很簡單的事情。」
「那我為什麼就要遂了你的意。」千梓沐順水推舟,他看上去像那種不三不四的人嗎?要他離開,他就離開?沒那麼容易。
每看一眼英和,心裡就莫名添堵,這樣想來,剛才聽到那些長老死的話,竟然變得有些不再重要,他在山上生活,本來就是一直一個人,長老們都是生活中可有可無的添加劑,相處了十五年又如何,現在有個,可能會與他相處一輩子的人?
千梓沐摸著肚子,語氣瞬間變堅定,或者說固執,「我不會走的,不管你怎麼勸我。」
「你確定?」
「我確定。」
英和在原地走來走去,現在這屋子裡裡外外全都是血衛,這些傢伙他是可以一根手指頭就碾死,但前提是不被陰炙發覺。
他的任務,只是帶走,已經被陰炙「囚禁」的千梓沐,不過——
看一眼床頭固執的男人,英和頓時無比頭疼,這些男人都是眼瞎了嗎?要說陰炙喜歡他?這是有可能,但她的喜歡是那麼廉價,這個男人是還沒有看到。
她可以喜歡這世界上任何一個有點美貌的人,就像吃貨會喜歡這世界上所有好吃的甜點一樣。
「你遲早會後悔。」看著油鹽不進的男人,英和實在沒有話說了,乾脆就吐了這麼一句,抱著胸站在門口,「你信不信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那也跟你沒關係。」千梓沐吼了句,渾身的刺都炸了起來,如果英和會因為這些血衛不敢動手,他眼珠子一轉,緩緩摸上手背上的火玉,「趕他出去。」
「公子請吧!」
守在門口的血衛頓時讓開了一條道路,千梓沐頓時樂了,這塊玉還真的是命令這些紅衣服人的東西啊!再看剛才千梓沐的震驚程度,千梓沐更滿意了,「英和公子請吧!或者,也可以去大廳坐坐,想必妻主看到您,會很高興。」
「你以為他們敢?」
「他們當然不敢。」
突如其來一個清潤悅耳的男音,千梓沐怔了怔,把玩著手背上的火玉,眯眼看去,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那個時候他就在想,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矛盾而又充滿衝擊力的男子,集妖媚清純於一身,足以讓任何看到的女子為之瘋狂。
但同為男人,雖然當時他只是個布景道具,千梓沐還是升起了一陣危機感,想起當時陰炙的眼裡只有他,千梓沐來了底氣,左右,他是正君,哪怕婚姻不單純,也是天下人公認了的,沒道理在這些人面前短了氣勢去。
英和看清楚出聲的男人,也頗感意外,他居然敢出來,頓時也來了底氣,踩著步子過去,眼神危險,「你也知道不敢。」
「當然不敢,以下犯上,是死罪。」
以下犯上?千梓沐坐起身,「我困了,麻煩有什麼事情,請各位出去說,若一定要梓沐在場,請等妻主回來。」
「正君說的自是。」飄瀮看了眼周圍的血衛,果真是火玉在誰的手裡,便聽誰的嗎?努力不去看床上男人,手背上的東西,「這裡到底是主上的地方,但是主上尚未歸來,英和公子若是有事,還請先去大廳商量,飄瀮已經通知主上,相信主上不會就會趕回。」
「呵!」
英和的步子停在飄瀮身邊,玩味的看著身邊平靜的男人,他今天是腦子被門擠了?敢跟他對著干?
「說的真是不錯,正君?你在他身邊這麼多年,都得不到什麼名分,這次一來就是一個正君,你了?哦!對了,她現在是駙馬了,莫怪我忘了,實在是之前你就沒得到過什麼,這次喊起來還挺大方的嘛!可惜,她不在。」英和攤攤手,殘酷的重複,眼神不屑,「她聽不見了。」
「所以幾位可以走了嗎?」看得出英和與飄瀮之間的矛盾,千梓沐心裡不大舒服,再次重申,「如果沒事,我就先睡了。」
「英和公子請吧!」飄瀮並著那群血衛,順著千梓沐的話。
英和偏偏不動,面色上甚為惱怒,那點神色美得驚人,只可惜在場的,除了男人,便是一大堆沒有七情六慾的血衛,這幕容顏派不上任何用場。
現場又僵持了起來,千梓沐真想摔了手裡的東西,「你們聽不見嗎?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皓月府的男主人,還沒有第二個。」
「我只想讓你多考慮會,雲起山不日,便會同皇室一起出手,你這樣的存在,到時候可甚為尷尬。」
「怎麼尷尬?」
「你說怎麼?」英和的聲音瞬間縮小,飄瀮嘴間動動,卻什麼也沒有說,便和那些血衛一樣,退去了一邊,就在那一步邁出去之後,胸腔間什麼東西一沉,好像忍了幾千年的痛楚,全部噴發了出來,腿一軟,眼前一片天旋地轉。
「飄瀮哥哥?」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漸漸變得模糊,什麼景象都遠去了,心裡一種力量蠢蠢欲動,他強撐著動彈了一下,才發現已經摔到了地上,還是最不堪的姿勢,睜開眼,那個女人就在身邊。
她蹲下身,輕輕拍著他背,柔和的力量安撫住身體內意圖衝破束縛的妖元,才讓那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好上了一些,能張口了。
「如果實在忍不住,就回上界,這樣憋著對你的身體會有很大壞處。」
「我·····」飄瀮撐著地坐起來,看著眼前沒有絲毫情緒的女人,想說,他其實不是故意的,都憋了那麼久了,他領著鴛鴦血境,那麼多次壓抑著力量的戰鬥,這樣的情況早在情理之中,但他能承受得住的,這次,是意外,真的只是意外。
他不是故意,等她來了才倒下的,可想了好多東西,神情卻漠然到那個女人站了起來,那補充一句蒼白無力的話,「沒事。」
沒人理會。
只有畫靈兒站在她身邊,拉著她的袖子,「飄瀮哥哥沒有事吧!」
「你說他有事沒事?」
英和冷哼,頓時退到了牆角,不屑的看著飄瀮慢慢站直,彷彿一切無事一樣,吞下喉嚨里的血液,做男人做到這個地步,還真的是失敗了。
畫靈兒看到是英和,縮了縮頭,再看著飄瀮,卻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也就算了,只有千梓沐是明明白白,擺在臉上的厭惡,除了最開始嚇了一跳,到後面,幾乎想鼓起掌來,演得不錯。
可是怎麼不繼續往下演了呢!他抬起眼皮,懶懶的看著走過來的女人,頭一扭,有這麼多漂亮男人圍著轉,是不是感覺很好。
「怎麼了,一堆人都圍在這裡。」
「還不是都因為妻主,梓沐哪裡有那個本事。」千梓沐掙了掙,動作弧度不大,雖然口上是這麼說,冷嘲熱諷的,手裡還是沒有閑著,繼續玩著手裡的火玉,「妻主給的這個東西可真的不錯,可惜就是,都派不上用場。」
「怎麼派不上用場。」陰炙眼裡帶笑,握住那隻潔白的右手臂,「把人趕出去,沒聽正君吩咐嗎?」
「妖炙?」
英和一揮衣袖,看著滿身殺氣圍上來的血衛,惡狠狠地叫了一聲,「你敢?」
「這裡是我的地方,我要趕你出去,有什麼不敢。」
陰炙的聲音毫無猶豫,轉頭看著那邊氣勢洶洶的男人,突然像想起什麼,語氣一變,「當然,你我當年畢竟有著多年感情,如今你實在喜歡這個地方,也沒關係,歡迎留下。」
千梓沐眉毛一挑,瞬間掐死了陰炙的腰間軟肉,陰炙身體一縮,再看回去時,千梓沐臉上已經沒有任何錶情。
「不喜歡他留下。」
「不敢。」
陰炙看著綳著臉冷戰的男人,突然攬到懷裡,摸了摸肚子,「孩子才多大,就這麼大脾氣,以後還得了。」
千梓沐沒她的臉皮厚,一張臉紅成蘋果,想要把她推開,卻又看到屋內站著的,兩個都比他優秀的男子,一瞬間一狠心,忍著渾身的雞皮疙瘩說了,「我不想看到他們。」
「以後,豈是你不想看到就能解決的事。」英和抓著機會挑撥離間,不過也慢慢從陰炙表情上感覺到了什麼不對勁。
他看向畫靈兒,陡然走了過去,嚇得水墨山水的少年猛地一退,「你要幹嘛!」
「你怎麼在這裡?」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裡。」畫靈兒隨口答著,看著對面男人危險的眼神,兩個都惹不起,如果真的要讓他選一個,畫靈兒果斷撲到了床邊,「是姐姐帶我下來的。」
「秋綰了?」
「······」
「妖炙,秋綰在雲起山上,還帶著······」
「還帶著破土日,我知道,你不用提醒我,只是——」陰炙滿不在乎一笑,接過口,看著懷裡的男人,待英和等的快要抓狂暴走,才悠悠介面,「你真的覺得,那本收了那麼多年的破書,能派得上用場?」
英和怔住,看著神情上沒有一點在乎的陰炙,那是假裝吧!但也有不得他往壞的方面猜想,猛然間便意識到一點,看向天空,若有若無的結界氣息,大刺刺的存在於半空中。
「你早知道我會來這裡?」英和臉一白,陰炙笑著點點頭,也不介面,就看他自己,慢慢的,一點點明白過來,「三十萬大軍,你以為你能有勝算?」
「怎麼不能有?」陰炙看著床邊的畫靈兒,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所以,留下來喝杯茶吧!咱們慢慢看看,那本破書,可以派上什麼用場?」
說到這裡,千梓沐也慢慢聽了個明白,但其後的真正意思,卻讓他瞬間停止思維,不敢再繼續揣測,低下頭,略顯茫然的乖巧坐著。
她察覺到他的情緒,摸了摸他的頭髮,「如果你不願意看到,放心,我也不會讓任何人打擾到你。」
說完她又抬頭,看著英和淺笑,「我不能拿你怎麼辦,但我要是想攔住你,也不是什麼難事吧!」
所以,別打什麼多餘的主意,讓該死的人,都死個乾淨吧!
「你想做什麼?」
「沒什麼,喝杯茶而已。」
「妖炙,你知道我的意思,陰筱茉在哪裡?」英和收起周身的暴躁,壓抑著自己平靜下來,輸了,就是輸了,他還沒到輸了這一盤,就惱羞成怒的地步,反正這麼多萬年來,他們就沒有停止過。
陰炙的瞳孔卻縮了一下,「你問他幹什麼?」
「我要帶她走,其他人你隨意。」就算輸,英和決定,也要噁心這個女人一番,他臉上的神情充滿了挑釁,「怎麼,你不敢?」
「你覺得我都走到這一步了,還會被你刺激留下禍患?」
「我會帶她離開。」
「去哪裡?」
「去另一個世界。」英和別過頭。
陰炙愣住,眨眼輕笑,「那就不麻煩了,讓我直接送她一程吧!」
「我帶她離開,你的話,我還真信不過。」
「我為什麼要答應你?」看著男人堅定的眼神,陰炙並不只能說不舒服,更多的還是好奇,好端端的,說什麼離開這個世界,除了這裡,是還有別的世界沒錯,但那是很危險的。
「你就說答不答應就是,你自己也說了,你拿我沒辦法。」英和停頓了一下,看著女人眼中的玩味慢慢消失,本身依然冷靜,「這裡是下界,你不會希望和我打起來,打亂你現在的一切。」
英和等待了片刻,其實心裡也略有點忐忑,但過了一陣陰炙還是慢慢又笑了出聲,同時鼓了鼓掌,「很好,那祝你幸福。」
「不用,放我離開就行。」看著那個女人的笑,英和越發的覺得不舒服,「不用擔心我會再帶她回來。」
「放心,我這點氣量還是有的,只是天色已晚,就先寫了這夜,我們之間也好久不見了,難得你對我還會再有要求,我明日正好無事,便勉為其難陪你一趟。」陰炙悠悠出聲,看那人的臉,隨著這話變來變去,最後一挑眉,「不敢勞累。」
「那怎麼好意思。」陰炙鬆開手,安撫的拍拍千梓沐的背,示意他放心后,從床邊起身,走了過去,英和看著她靠近,倒也不慌,抱著胸看她走到自己面前,「沒什麼不好意思,只是夜長夢多,我今夜就去。」
「你會希望我和你一起去的。」
「你說我會不會。」
英和自覺好笑,他才懶得看見她,那簡直髒了他的眼睛。
然陰炙胸有成足,示意那些血衛退後,讓出往外的道「你確定不讓我陪著。」
「不用,這點本事,本公子不才,還是有的。」英和別過頭去,不去看面前的女人,帶著笑意促狹的眼睛,「你確定?」
「我確,是妖炙大人自己不放心吧!何苦到處找理由。」臨時轉話,英和實在是確定不下去,那女人聲音里,有種該死的,讓人想去相信的魔力,想來她跟著去又能怎麼樣!他會離開這個世界,懶得再看見她。
「你會需要我的。」
陰炙的意思始終不變,轉身,視線落在沉默不語的飄瀮身上,語氣頓了頓,「你守在屋子外面,我不希望我回來,這所宅子里再多出一兩個多餘的人。」
「是。」飄瀮咬著唇瓣應聲,聲音一如既往冷靜,陰炙盯著他看了好久,找不到破綻,才笑意盈盈對畫靈兒招了招手,「過來,我帶你去找你二姐。」
「我不回上界。」
「送你去個更好玩的地方。」陰炙快速介面,讓人不情不願的走過來,「我也不去什麼好玩的地方。」他才沒有那麼好騙了。
「你二姐想你了。」陰炙面不改色的換個理由,又看著少年吐吐舌頭,討好的看著自己,「大姐不想我。」
「不想。」
「啊——」畫靈兒作勢欲倒,英和一聲冷哼,「走不走?」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的,不用擔心。」陰炙平靜的拉著畫靈兒過來,替他捋順耳邊的亂髮,「以後多聽你二姐的話,沒事別再來找我。」
英和轉過身去,眼不見為凈,不過看上去,好像沒有噁心到這個女人,這點讓他挺氣頹。
千梓沐就那麼看著那三個人,走出了房門,和諧的像是一家子,這個認知讓他十分的不舒服,所以等她看回來時,別過頭去,剛才的信息量太大,他需要好好消化,也需要好好地,想想自己以後該怎麼面對。
這個夜晚,會發生很多很多,令整個陰朝百姓,都想不到的事情。
「要不,我留下吧!」
天黑下來的時候,陰筱茉緊緊抓著千梓畫的衣服,好歹是憋出了一句話來,但遲遲沒有移動的身體,始終是讓千梓畫嘆了口氣,「還望閣下可以遵守承諾。」
「自然。」白衣女子走過去,彎下腰,看著已經睡過去的秦羅衣,手撫了撫那頭散亂的長發,「還真是個漂亮的孩子了,那在下就不客氣的收了。」
「你想幹什麼。」
本來閉著眼睛,就怕看到什麼血腥場景的陰筱茉,頓時把眼睛睜了開來,又驚又怒的看著慢慢抱起秦羅衣的女子,「你放開他。」
「是你們的選擇?要不,你留下?」
陰筱茉不說話了,然此時,另一個聲音,卻飄忽著,打散了這無盡的黑夜,帶來月明星稀的廣闊天空,「仙界大名鼎鼎的筆仙,看不出來,也喜歡這種下三濫的把戲,騙這些孩子,你好意思嗎?」
「孩子嗎?」
白衣女子身體僵硬,可還是慢慢站了起來,臉上笑意如幾筆勾勒的仕女圖。
她慢慢指向陰筱茉,抬起了手指,「我只是依照選擇了,這只是最基本的法則。」
英和輕巧的從屋頂落下,臉色難看的對上白衣女子懷中的女子,轉向屋頂上,「你這樣做有什麼意義。」
「你自己想得到,又何須問我。」陰炙跟著落下屋頂,笑意盎然,牽著畫靈兒走到白衣女子身邊,把畫靈兒往她身邊一推,道,「你要的人。」
「接著。」
白衣女子把秦羅衣丟過來,看著陰炙皺起眉頭,才懶散的補了一句,「只是睡了,沒什麼大礙。」
「你還不過來。」白衣女子又沖著畫靈兒吼了一句,畫靈兒與她關係匪淺,不同於陰炙的簡單結拜,她們之間,從成精的那一日起,就走到了一起,算是名正言順的姐弟了的。
可惜兩人在一起修鍊上千萬年,都抵不過與陰炙結拜的兩千年。
畫靈兒心虛的縮縮腦袋,不可否認白衣女子的控制欲很強烈,可他也不是吃素的,他的能力,註定想逃,天底下就沒有一個人可以攔得住。
他們這邊其樂融融,那邊,陰筱茉已經撲到英和懷裡,和他使勁打鬧了起來,「你為什麼才來。」
「我還沒問你為什麼在這。」就說三十萬大軍怎麼可能是擺設,朝廷里沒傳來半點動靜,感情是陰筱茉半路跑了,英和只覺得似乎被打了狠狠的一巴掌,抬起頭去,那女人臉上可惡的笑容,就像是對他最大的嘲諷。
「跟我走。」
「去哪?」
「怎麼跟我走。」英和把她拉過來,隨即冷冷盯著千梓畫,「你留下,回宮。」
「你覺得我會讓他回宮?」陰炙在一旁看戲,看到這裡,眉毛一挑,覺得自己有必要補充兩句,她走上前去,「你要是這麼帶她離開,叫我怎麼相信?我布置了這麼多又都是做了什麼?」
「你不信我?」
「我為何信你。」陰炙反駁的很快,眼神朝著他的臉往下,停留在他與陰筱茉死死牽住的手上邊,詭秘一笑,「還是,你還可以付出什麼東西?」
英和初始怔住,順著她的眼神看去,才反應過來,「你夠了。」
「現在你沒資格和我談條件。」陰炙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兩手輕拍,整個小鎮上,四面八方,以著幾乎將整個小鎮包圍的姿態,浮起漫天的血色長衣,只是這次唯一的不同,除了包圍了整個鎮上以外,連天空上的月亮,都似乎被染成了紅色。
「婆娑地獄?」
「啪啪!」陰炙鼓掌,面露欣賞,「自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陣法已經成形,我想,憑我和白裳兩個人的力量,將你困在這裡十天半個月,還是可以的吧!」
婆娑地獄,是硬生生以人血和傀儡組成的陣法,這個陣法對於地形要求嚴格,需要通往陰陽兩界的極陰之地,而且對於組成陣法的人血,也必須要求是活人血,傀儡,必須要求是至少八十一個鬼仙以上的,三百八十個厲鬼之間的。
這個陣法也許看上去,十分難弄,但有了白裳在這,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過陰炙滿意地看著周圍,她還是下了血本的。要白裳畫出來一個極陰之地已經很過分了,其他的傀儡,就大多都是現成的血衛提供,如今看來也算勉強成型,這個陣法立在極陰之地上,一旦開啟,將獨立於三界,不守規則所控,然後,只要糊弄過了規則,在這裡,她還怕什麼。
「你這意思,看來是想把我留下?」
英和知道這陣法的厲害,本來還有點不明白,陰炙不惜暴露上雲起山,居然只帶下來了畫靈兒,沒有去搶破土日,看不出,是在這裡等著他了。
「我並無意與你糾纏,只是實在信不過你,英和,咱們畢竟是相處了那麼多年的人,你心裡什麼主意,還能瞞過我去?」
「你認識她?等等,你們之間怎麼認識的?四姐姐,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陰筱茉焦急的想要分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然英和似乎聽不見,氣惱的分開與她牽著的手,「夠了,你給我安靜,妖炙,你這意思是,要麼,我走?要麼,就陪著他們兩個人,都困在這?」
白衣女子叫白裳,當然,這是她的上界名字,在凡間的名字可以自猜,她對眼前的鬧劇沒有興趣,秦羅衣被陰炙扔在地上,畫靈兒整蹲在他旁邊,「二姐?」
「你再叫一遍?」
「姐。」聲音弱下來,畫靈兒乖乖改口,又戳了戳秦羅衣的臉,「他什麼時候醒。」
「別鬧,不然你那好姐姐,可是會拿你發火的。」白裳看著那邊的對立局面,陰炙少有的平靜遲疑了片刻,「我之前的話,自然還作數。」
「哼。」英和別過頭,但也不放過的拉過陰筱茉,陰筱茉正不知道怎麼辦,趕緊撲過來,英和往旁邊退了一步,陰筱茉撲空后,看到千梓畫,已經被抓在了英和手裡。
「如果算數,那好,你要是擔心的話,陰筱茉我可以不帶走,隨你處置,但這個男人,我要帶走,放心,已經不會出現在你的眼前。」
「也行。」陰炙皺了下眉,倒也答應的乾脆,看著陰筱茉目瞪口呆,不可置信的看著英和,「英和?」
被喊到的人看了她一眼,依舊牽著沉默的千梓畫,「然後了。」他看著頭頂的血衣人,血紅的月亮,光芒略微刺眼。
陰炙慢悠悠取出隨身的佩劍,「不急,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那就再多動點手吧。」她把長劍拿在手裡,鋒利的劍鋒映著天空血色的明月,也依稀有了點暴虐嗜血的鋒芒。
十分自然的走到陰炙身邊,眼看與英和只差三步距離,身後陡然一道內勁襲來,來勢兇猛,陰炙腳步頓了頓,回過頭去,白影閃過,踢開近在咫尺的攻擊。
白裳搓搓手,漫不經心的靠在畫靈兒背上,「趕緊了事,老娘不欠你的。」
在不遠處的窗台上,剛才被踢飛過去的人,慢慢滾了下來,捂著肚子,神色凄苦,「四姐姐,你,你。」以下犯上。
英和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有千梓畫抬起頭,手放在了已經鼓起來的肚子上邊,嘆了口氣,「你該帶走的是殿下,我還不知道生下來的,到底會是皇子,還是皇女。」
「這不是問題。」陰炙走到了英和身邊,她親昵的執起男人纖長蔥白的五指,十指相交,映下一吻,英和剛想縮回來,手裡一涼,鋒利的刀鋒,就靠在了他的手心。
「如果要帶走——」陰炙指著千梓畫,聲音依舊溫柔,「他的話,這個孩子,就算去了另外一個世界,也是不該的。」
「······那你什麼意思。」
狠狠甩開手裡噁心的玩意,那劍在空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還是穩穩落在了陰炙手心,「沒什麼意思,這個孩子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你帶她去了別的世界,她也總有一天,會被冥界丟回來。」
「你倒是想的夠遠,不就是一個孩子嗎?你還有怕的東西?怕她將來回來,和你一樣造反?」
一口氣說完,這回可真的是什麼都說破了,英和嫌棄的把手在衣服上擦乾淨,又把擦過手的那塊布撕掉,扔到地上,「我要是帶走陰筱茉了?」
「那就殺了她。」陰炙毫不猶豫的開口,輕描淡寫的看向陰筱茉,「她的身體是這個世界的,總也該留在這個世界,你既然是去其他世界,那麼,帶著個靈魂就夠了,不是嗎?」
她說完,仍然冷靜,把劍遞過去,英和盯著她看了許久,最終是冷靜下來,把劍接過去,「我會記得。」
「你已經記了很多了,我會等你再回來的。」
說不過這個女人,英和拿起劍,看了許久,身旁千梓畫閉上眼睛,陰筱茉驚恐,英和扭過頭去,看著不由自主退後的陰筱茉,面露不耐,「你出不去這裡。」
「英和?」
「別叫我,你要還有種,就別讓我動手。」
英和把劍扔到陰筱茉腳下,看著眼前漂亮的女子,越看越覺得自己愚蠢,他等了一會,沒看到陰筱茉有動靜,一腳踹了過去。
撿起劍,回過頭,陰炙沒有再看他,而是靜靜走到千梓畫的身邊,「你還可以有個選擇。」
「虛偽,我不會攔你,不過,有本事你現在就動手。」英和看了看手中的劍,突然又扔到了陰炙腳下,看著那個女人詫異的眼神,不由深有惡作劇的快感,冷哼一聲,看著陰炙撿起那把劍,也轉過頭來,看著他。
「原來你有這個意思。」陰炙拉過千梓畫,這個男人,與千梓沐長得頗有幾分像,連性子都是差不多的,可惜不歸自己,她低頭看著閉著眼睛的男人,把劍放到了他的手上,湊到他耳邊,聲音如魔音穿耳。
「想不想留下你的孩子?」
這句話仿若晴天霹靂,讓男人瞬間睜開眼睛,不解迷惑的看著自己,陰炙幾分興趣衍生,手放在男人的肚子上,想象,六個月後,千梓沐的肚子,也該是這樣大,那人只讓她饒了秦羅衣,對這個表弟,卻一句未提。
千梓畫確實與千梓沐不同,她自小就與宮內的人,還有朝廷大臣接觸,男扮女裝不少次,對於陰炙的靠近,也就沒有絲毫想要躲開的意識,他只想要聽到那個結果。
「可以。」
「當然可以。」陰炙略有惡意,捧住男人的腦袋,轉過頭去,看著痴獃氣憤的陰筱茉,在那唇上湊下。
千梓畫瞪大了眼睛,卻並沒有躲開,陰炙在他上方一厘米的地方停止,往上移,最終輕輕吻在那雙漂亮的丹鳳眼上邊。
「如果你想,當然可以。」
千梓畫張了張嘴,他的靈魂好像飛上了雲霄,在九天之上,聽著自己慢慢張口,被引誘的說出下面的話來,「怎麼做。」
「嫁給我。」
「轟——隆——隆——」
真是好一個晴天霹靂,劈的在場的人,除了肇事者以外,全部都是外焦里嫩,陰筱茉的臉漲成了豬肝色,她也知道這是**裸的羞恥,差點氣得不顧理智衝過去,被白裳盯了一眼,才醒過來,死死抓著英和的袖子隱忍。
白裳大人搖了搖頭,對陰炙的生冷不忌表示無奈。
「怎麼樣?」
陰炙抬起頭,攬著神遊天外的千梓畫,她的手還在他的肚子上磨蹭,逼迫著男人給出一個答案,順便也是問在場的其他人。
「你倒是大方。」
「不敢。」陰炙輕輕偏頭,眯眼,申請懶散如狐,「夫君大人難道就不覺得這是仁慈。」
她把手移上來,輕輕揉捏著千梓畫的耳朵,低下頭的聲音非常輕柔,「老話說的很對,父母有罪,孩子何其無辜,再說,我如今也算是要再次做母親的人,總不想多造殺孽。」
「那怎麼不在大發慈悲,把陰筱茉也放了,還有——」英和看著漫天飛舞的血衣,冷笑,「你這也配成仁慈。」
「夫君大人此話非也,此一時彼一時,夫君大人還是早做決定吧!或者,我還有一個主意。」陰炙提了提手裡的長劍,放到千梓畫手中,神情溫柔語氣溫柔,好像對待自己心愛的人,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不近人情。
「去吧!把她殺了,你的過去,我自當既往不咎,這個孩子,從此以後也只會有一個母親。」
「我拒絕。」
千梓畫步伐不穩,但還是很堅定的回答,甚至不給自己一絲思考的餘地,就已經踉蹌著離開了陰炙的懷抱,他低下頭,似有不捨得摸著自己的肚子,聲音艱難,「我拒絕。」
遠處,白裳把手搭在畫靈兒肩上,眼神頓時變得玩味,看向自己只要出馬,便很少有敗績的姐妹。
不是所有男人都吃你那一套的,o(n_n)o哈哈~
英和臉上也露出了滿意,看著身邊大吃一驚的陰筱茉,她眨眼消失在面前,帶著還不算太重的傷勢,撲到了千梓畫身上,親了他一口。
「梓畫,我就知道你不會那麼狠心的。」
陰筱茉埋下頭去,聲音里隱約帶著抽泣。
被嫌棄的妖炙小姐斜過去一眼,語氣卸去偽裝,帶著一絲疲憊和冰冷,「既然如此,那就請夫君大人,快快做個決斷吧!春夜良宵,本座可沒有太多時間在這裡陪你們磨蹭。」
「你敢。」陰筱茉陡然抬起頭,義無反顧擋在千梓畫身邊,帶著一腔熱血,「你想害梓畫,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呲。」
原本還提著的長劍,眨眼從陰炙手中消失,陰筱茉睜大眼睛,甚至還眨了眨,才不可置信看著胸口,那裡是一般人心臟的位置,但她有意讓心臟長到了右邊,如今痛楚襲來,還沒有一擊斃命,異常痛苦的順著千梓畫滑了下去。
一雙手牢牢攥住了她,千梓畫臉色慘白,兩手發抖,對面的陰炙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微微懊惱的敲敲腦袋,走了過去。
千梓畫抬起頭,那雙漂亮的丹鳳眼裡,一片絕望蒼白,漸漸的蓄滿淚水,看著陰炙把劍拔出來鮮血噴涌而出,濺了他一臉。
陰炙躲了過去,可轉身就到了千梓畫身後,執起他的手來,那隻手冰冷且僵硬,陰炙皺了皺眉頭,把染血的劍塞到了他手裡。
「你想幹什麼。」英和剛要走過來,就聽到回答,「耐心耗光了,你不動手,我自然要趕緊動手。」
她握著千梓畫的右手,使他牢牢地握住那把長劍,慢慢舉了起來,對準了地上陰筱茉的右邊胸膛,慢慢刺了下去。
「梓畫?」
陰筱茉瞪大眼睛,卻見面前的男人閉上眼睛,那眼淚,直直的從眼眶裡掉了出來,落在她的臉上。
天地間一片寂靜。
英和握緊了拳頭,他收起飄出來的迷茫靈魂,看著遠處淡然的女人,忍不住罵了一聲,罵的內容,陰炙卻沒有聽清。
但她也沒興趣聽清了,一切分清楚了吧!她鬆開手,看著千梓畫依然握著劍柄,身子卻下滑,跪在了陰筱茉的屍體旁邊。
「散了吧!」
萬千血衣飄去,露出原本月明星稀,如今,已經慢慢朝陽初升的天空。
連天氣里的壓迫感,也都散去,白裳不露痕迹的倒在畫靈兒背上,閉著眼睛,支撐這麼大一個地形,妖炙,的確是太過分了。
地上躺著的男人打了個噴嚏,他覺得自己好像睡了一覺,睡了很久遠很久遠的一覺,夢裡,好多的妖魔鬼怪,好多的屍山血海。
揉著眼睛坐起身,又打了個噴嚏,才發現兩腿僵直,上半身抬起來后,似乎被很多的針扎一樣麻。
「醒了?」
陰炙站在他的身邊,秦羅衣揉揉眼睛,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出口就問,「我為什麼在這裡?」
「沒什麼?還想見你的母親嗎?」
「我母親她怎麼了?」
秦羅衣抬起頭,視線內清晰之後,透過陰炙,就看到了後面一幕。
陰炙也不急,慢慢等著人清醒過來,四周亂看,白裳已經帶著畫靈兒走了,周圍和普通的小鎮早上沒有什麼不同,隱約已經有人起床,慢慢向這邊走了過來。
「千梓畫?」
秦羅衣站起身,兩腿一麻,又往前頭栽了下去,幸好陰炙一直在旁邊看著他,看到他倒下去,趕緊把人抱起來,然後往房頂閃去。
「放開我,唔,放——」
捂住秦羅衣的嘴巴,陰炙慢條斯理點了穴,看著那個早起的大叔走進,震驚的站在了原地。
接下來,一陣尖叫,秦羅衣瞪大眼睛,看著陰炙的平靜,慢慢將一切記了起來,眼神變得兇狠,只可惜全身麻木,沒辦法再做其他報仇的事。
只能死死盯著陰炙,恨不得在她身上,用眼神挖下兩塊肉來,底下圍著的人越來越多,偏偏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裡,陰炙就這麼看著,看著整個小鎮,都在這個和平常一般的清晨里蘇醒過來,把這件事傳了出去。
很快,官府來了。
再後來,千梓畫失魂般被人壓著走的時候,那三十萬大軍的士兵,也來了。
現場被圍了起來,包括那些無辜的百姓,人群一陣喧嚷。
陰炙才抱著人站起身,腳尖一點,離開了這個改變了整個天下的小鎮。
她絲毫不擔心千梓畫,如果他還算聰明的話,就應該知道大勢已去,做出對他而言最好的選擇,而如果他不算聰明,陰炙也不擔心。
左右,大局已定。
太女的死訊火速傳回了京城,緊接著傳來的消息,便是女皇受不住打擊,當朝吐血,一病不起,群臣大驚之際,皇後日夜不眠守在榻側,邊關的援軍因為統帥的中途死亡,同樣士氣一躍不振,被漠國一舉拿下北邊最富裕的北三省。
消息再傳出來的時候,舉國慌亂,皇后不得不拿出聖旨垂簾聽政,卻在聽政后的不久,女皇駕崩。
舉國哀悼。
陰朝國事岌岌可危,千梓畫畢竟身份敏感,沿途的人封緊了一輛豪華馬車,連夜趕赴京城。
鴛鴦血境某處別苑。
中間的一所屋子裡,正傳出來不屈凄厲的叫喊,「放開我,你這個混蛋,我不會給你寫什麼的,不會,你別做夢了,放開我,臭女人,放開我······」
陰炙立在屋子一角,看著腳下打翻的飯菜,碎掉的陶瓷,亂七八糟的倒地桌椅,揉了揉太陽穴。
對面的男人面相猙獰,兩隻手分別被兩個血衛擒住,武功被封,縱然如此,那叫喊聲,還是依然的不絕於耳。
「陰少言,你個混蛋,休想本少爺給你寫什麼,你有種就殺了本少爺,我母親一定會抓出你來,給你碎屍萬段,你來呀!我不怕你。」
秦羅衣不停地想要掙開兩邊的人,兩腳亂踹,可惜沒了武功的他,完全就是一隻紙老虎,兩個血衛輕輕鬆鬆拿捏住他,見陰炙一直沒話,不禁請言,「主上,需不需要屬下送去?」
「不用。」陰炙擺了擺手,她倒是也有過那個想法,要說嚴刑逼供,罌粟那裡絕對是一把好手,但是,終歸秦羅衣是千梓沐出聲要保的人,反正有沒有這一步都無所謂,她只是想把一切能用上的,都榨乾價值罷了。
「鴿都那裡有沒有什麼消息?」
「有。」
一個血衛鬆手,跪在地上,「王爺已經大體沒事了?讓帶信給您,什麼時候動手?」
「等會吧!」陰炙聽到這點,略一思忖,轉而看著被一個血衛抓住,仍然紙老虎一樣的秦羅衣,原本計劃就有點缺陷,直接出來,恐謠言禍眾,朝臣猜疑,反正秦國公那老不死也活不長了,就最後再給她貢獻點吧!
陰炙走近,看著近在咫尺的秦羅衣張牙舞爪,微微一笑,示意血衛放手,秦羅衣頓時撲了上來,撕咬捶打。
像只被拔了牙齒削了爪子的小豹子,倒是活力十足。
血衛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陰炙渾身上下都有些狼狽,但依舊微笑,不緊不慢的伸手,揪住秦羅衣的頭髮,他被扯得頭皮一抽一抽的疼,頓時一口咬了下去。
抽出一支手來,抓住他的手臂擋在前面,秦羅衣一口下去,用了十足的力,那白皙的手臂上,頓時咬出了一個很明顯的咬痕,泛起青紫顏色,沁出了一縷一縷的血絲。
「你放開——」
「砰!」
狼藉的地方頓時多了一個狼狽的身影,那裡裝著飯菜的碎瓷還沒有掃掉,秦羅衣這一摔,額頭胳膊肘等地方,頓時全部蹭破了皮去。
陰炙看了片刻,秦羅衣疼的沒有爬起來,可嘴巴上依舊不討喜歡,罵罵咧咧。
「還來嗎?」
她蹲下身子,看著掙扎著爬起來的少年,一身的飯菜油膩,怨恨的看著自己。
「我不會給你寫的。」
「你會願意的。」
她拉住他的手,看他借勢咬上來,手腕一翻,人就步伐不穩,又往地上摔了去,不死心的站起來,陰炙這回看都沒看,就往旁邊一甩。
正好是大門,腦袋撞的砰砰的。
「陰少言——」
聽不到。
「你把我放開。」
頭也不回一甩,這裡是就近找的小城市,地段不好,人流不多,但出門一看,最高的是酒樓,人最多的,就是青樓。
此時正好到了黃昏時刻,陰炙把人揪起來,點了啞穴,看他氣呼呼盯著自己,像只落難的,還想要撕碎一切的小豹子,衣裳下,藏著一具結實而纖細的身子。
「相信我,你會願意的。」
想揉揉這人的毛,突然發現上面全是油膩,還掛著一片菜葉,不禁眯了眯眼,也就收回手去算了。
大街上的人不多,但陰炙的樣子實在俊秀,手裡又提著一個同樣漂亮的孩子,不多會便吸引了大部分趕集散去的人,但那些血衛退去后,馬上跟出來的是一批灰衣人。
氣勢洶洶,守在四周,倒也沒有多少人敢嘮舌根。
秦羅衣不能說話,就鬧騰,總之不肯歇停,最讓他氣惱的,還是周圍那些看熱鬧的人,沒有一個伸手相助。
小城不大,很快第一家青樓就出現在了眼前,那是個叫風月閣的地方,剛剛開門,看著陰炙停在她們門前,還提著個比起他們花魁來,都不遜色的男子,也有點懵。
陰炙也不找第二家了,直接就走了過去,身後一群殺氣騰騰的灰衣,嚇得那幾個下人說起話來都有點打哆嗦,「小姐,小姐?小姐裡邊請。」
「給我們小姐準備一個包廂,讓你們這最紅的過來伺候。」一個灰衣人上來,扔了錠銀子,冷著聲音吩咐,隨即便把人推開,守在門口兩邊,「小姐請。」
秦羅衣瞪著往裡面走,絲毫不覺得彆扭的陰炙,他渾身都發毛了,這種亂七八糟不三不四的地方。
俗話說的好,有錢能使鬼推磨,大堂內很多人在打掃,公子們都還沒有出來,但看到陰炙那明顯來頭不小的模樣,樓上蹬蹬蹬幾聲,就跑下來了一個渾身胭脂紅加綠的老鴇。
那是個至少四十歲了的老男人,臉上依稀幾條皺紋,不算難看卻也看得過去,看到陰炙明顯眼睛一亮,熱情地迎了上去。
「老鴇我瞧著小姐面生,想必不是本地人吧!小姐樓上請,喜歡什麼,老鴇我馬上去給您安排。」
「把他給我洗乾淨。」
秦羅衣還在盯著陰炙,猛不丁的聽到這麼一句,後腦勺一疼,已經撞到了地板上,那裡剛剛被下人拖好,還沒有干,秦羅衣掙扎幾下沒有爬起來,又聽到那個討厭的聲音。
「小姐這是?」
「老鴇這裡,應該知道,怎麼調教不聽話的孩子吧!」陰炙明白的介面,看著地上掙紮起來,想逃,馬上被灰衣人堵住的秦羅衣,「我這家裡剛收了一個男寵,可惜渾身的刺,本小姐看老鴇你這也是家大的,斗膽過來,請老鴇給點經驗。」
「不敢不敢,只是,小姐是當真?」
「我還能說假?」
「沒有沒有,那,小姐到時候不要怪罪我們這裡粗俗才行,你們幾個,帶這位公子下去,好好洗乾淨。」老鴇陪著笑,不禁多打量了秦羅衣幾眼,眼睛亮堂堂的,可真是個精緻的小東西,這培養好了,整個城裡恐怕都沒有一家青樓,再敢與他們爭。
可惜——
老鴇看眼周圍的灰衣人,憑著直覺,不好惹的人物,收回了自己心裡,有點遺憾的想法。
大堂里的動靜,已經驚動了不少還呆在房裡的公子,老鴇親自送著陰炙上樓,一邊吩咐別人叫人過來。
那都是他們這的幾個紅牌,還有比較有名的清倌,老鴇摸不準陰炙的喜好,乾脆多點了些,陰炙到了門口的時候,那裡已經守了一堆花紅柳綠。
「見過小姐。」
陰炙徑直進了房裡,看都沒看一眼,那些灰衣人也不亂做主,直接跟了進去一部分,其餘的守在四周,看的那些男人竊竊私語。
「爹爹?裡面的人是誰呀!」
有好奇的打聽,老鴇看著這一堆的男人也頭疼,總不能全都進去吧!還要做生意了。
想了一會,也不能幹站著,乾脆留下幾個可心的,其他的人都散開了去。
留下的人有四個,兩個當前的紅牌,兩個年紀還嫩的清倌,也是開了苞就升級成紅牌的那種,老鴇帶著人趕緊趕了進去,陰炙正在喝茶,掃了一眼他帶進來的人,沒有多話。
「小姐,你看,您帶來的那位小公子,一時半會兒也過不來,奴家這裡晚上有才藝表演,您暫且等著看看。」
「隨意。」
她冷淡的應了聲,知道老鴇的意思,秦羅衣那小子也不知道這裡的人制不製得住,不過風月閣外面都是她的人,她也不怕發生什麼。
「那,奴家就先退下了。」老鴇小心翼翼問了句,沒得到反應,也有些納悶,好不容易來的肥羊,別飛了啊!那小公子是漂亮,但他這裡這幾個孩子,可也都是數一數二的。
老鴇使了眼色,讓人機靈伺候著,就退出了房間,忙忙往後院趕去,那裡,為了幫秦羅衣洗澡,已經要鬧翻了天。
「奴清韻,見過小姐。」
很少看到過這麼俊秀的小姐到這地方,抱著一把琵琶的男子彎腰,臉色微紅的行禮,他是清倌之一,不過在青樓的,都逃不過賣藝又賣身的下場,與其將來某一天被個大腹便便的老女人破身,還不如現在就抓住機會,給自己找個好的。
他看著陰炙不做聲,又接著開口,「清韻琵琶不錯,小姐要不要聽聽。」
「奴秋雁,見過小姐。」
「奴清月(桃夭)見過小姐。」
「桃夭為小姐斟茶。」最後一個紅衣服的妖媚男子,瞪了和自己同時開口的男人一眼,扭著腰肢走了過去,試探性的坐到陰炙旁邊,軟弱無骨的身子趴過去,他也是清倌之一,本來一年前就要被開包的,只可惜他的身價比較高,又不願意太委屈自己,所以現在十六歲,還是清清白白的處子身。
但桃夭知道,老鴇是不會讓自己就這麼在樓里留下去的,他比較會看顏色,平日說話也甜,才沒有讓老鴇急著拋手,如今可算找到個合格有順眼的,他搶著取過茶壺,一隻奶白色的小手落在了陰炙手上。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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