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修羅場

楚昆猛然回頭，朝現場跑去。

這是一個刑警的本能所在。

自己是距離案發現場最近的人。

不過，跑出兩步，他腳步陡然一滯。

似乎，自己目前的身份，並不適合摻和進這樣的事情之中。

而且，客觀來講……

人，已經死了。

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死得透透的，頭骨都成碎片了。

肯定救不活了。

而……破案，追兇，自有對應的人手去做。

「還愣著幹嘛？」

「過來幫忙！」

這時楚昆卻看到，余薔已經風風火火的朝那「墜樓女屍」的位置跑去，路過自己的時候，還重重拉了一把，喊著。

楚昆：……

「你別靠近！」

「不要污染現場！」

楚昆反手把她拉住。

這女的，心意是有的，只可惜「豬隊友」角色。

——圍繞著屍體附近的區域，還有各種「基因痕迹」，外人跑進去，純屬瞎添亂，反倒是會破壞和污染。

「人已經死透透了。」

「第一，你立刻打報警電話！」

「第二，你臨時維持秩序，不要讓任何人靠近，破壞現場！直到警方趕來。」

楚昆語氣堅定，命令清晰。

這幅姿態，頓時鎮住有些慌亂上頭的余薔，同時讓她生出一種本能信任感。

看上去奶奶的男生一枚。

這種時候，竟顯得很鐵血和鏗鏘。

「好，我來打。」

「你……」

她剛掏出手機，撥下報警號碼，等待接通的時候，就看到楚昆已然急急離去，繞開犯罪現場，貼著牆走，鑽進這棟宿舍樓的側門。

「你去哪兒？」

卻沒得到回應。

楚昆沒搭理她。

當前，還是要去看看，上面，發生了什麼。

這裡是死亡地點。

但並不是案發地點。

如果是「他殺」的話，自己或許是距離兇手最近的。

當然，如果是自殺，那就另當別論。

走進電梯，這棟女生宿舍樓，一共三十二層。

上午十點三十三分，上課時間，電梯里此時沒有人。

握緊拳頭，用拳鋒按到32樓。

——這是為了不留下自己的指紋。

習慣了。

32樓這個高度，也不是隨便判斷的。

女生最後穿的是睡裙，有可能，她是在宿舍，而她的宿舍，樓層無法確定。

只是，從死狀上判斷……

五樓以下，骨折。

五到十樓，生死各半。

十到二十樓，當場去世。

二十樓以上，顱骨碎裂，摔成放射性屍塊。

肯定是高層。

而且，從墜落拋物線軌跡上而言，距離宿舍樓前的石階較遠，大概率不是從陽台或者窗戶跳下來的，而是降落前有個位移。

三十二樓。

很快到了。

一個穿著內衣短褲的女生，手中端著臉盆，頭髮濕漉漉，剛從公共洗漱室走出來。

看到電梯里忽然走出個男人，當即就尖叫起來。

楚昆眉頭皺了皺。

捏著嗓音，很柔媚自然的說道：「煩死啦，人家不是男的！傻逼！」

女生：？？？

愣住。

正想道歉，楚昆卻早已拉開消防通道的門，鑽了進去，爬了兩段樓梯，到達天台入口處。

外面顯然有上鎖的痕迹，本來的銹跡，有著輕微刮痕，只是現在鎖頭卻不見了。

門上有均勻形成的灰跡，而開鎖處，灰跡卻被破壞。

最近被打開過。

楚昆一隻手撐入彈性極好的白色T恤，猶如酒吧「抓手指」時的搞怪動作，繼而用白T裹住手，用力推了一把門。

門被推開一條縫。

透過縫隙，看到裡面，掛著一把鎖頭，虛扣，沒鎖，鑰匙都還掛在上面。

決意自殺？

反鎖天台門？

然後跳下去？

楚昆腦海中浮現出這個可能性，只是這時，他倏然間聽到，一個微弱的男人呼救聲，在天台內部傳來。

「救救我……」

「救命……」

裡面還有個男生！

痛苦而虛弱。

像是身受重傷。

默然片刻，楚昆迅速掏出手機，給許正剛發語音：「傳媒大學女生宿舍1號樓，天台，剛有人跳樓，死了，上面還有個男生，好像身受重傷，幫忙叫救護車。」

自己倒是也可以直接打120。

不過，走這麼一層，更保險，且會更快。

自己的消息，許正剛向來都是秒回。

「收到。」

「已轉接。」

楚昆暫且放下心來，解下腰間的皮帶，從裡面抽出一條細細的鐵絲，透過門縫，扒拉兩下，鎖頭頓時脫落。

吱呀一聲。

楚昆推開天台門。

天台上各種管道和空調外機，環顧一眼，在東北角，差不多就是女生墜落的正上方，楚昆看到個沒穿衣服的男生。

旁邊零零碎碎的丟著各種衣服。

從痕迹上判斷，剛才是在玩什麼羞羞的遊戲。

不過……

男生這會兒手中拿著一把帶血的匕首。

而他身上，左肩，右肋，被深深扎了兩刀，血流如注。

他有爬行的痕迹，地上有血跡，但不長。

似乎已然力竭，現在爬不動了，只剩下微弱的呼救，意識有些隱隱的不清醒。

出血量……一般。

臉色還有紅潤。

暫時死不了。

只是快疼暈了。

心中本能做出判斷，掏出手機，楚昆迅速把眼前的畫面，按照「直線連續拍照法」，做了清晰的拍攝。

然後才快步走過去。

從眼前的畫面，已然可以推斷出剛才大概的情況：

可能是一對小情侶，在天台幽會。

旁邊有散落的相機、衣服、以及繩子，還有半個切開的西瓜。

刀是水果刀。

刀刃和刀把上都有血。

從這兩刀的位置上來看，像是女生手持水果刀，扎了男生兩刀。

地上有摔碎的手機碎片。

一部。

兩人彷彿是爆發過什麼爭吵，憤怒之下把其中一人的手機摔了。

而另外一部手機，帶著粉紅色的可愛風格的手機殼，應該是女生的，上面有血跡。

他似乎已經解鎖，叫了救護車，或者報警。

這時。

樓下。

笛嗚……笛嗚……的救護車聲音響起。

楚昆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渾身是血的赤裸男生。

「拙劣的演技。」

「你以為，你把她推下去，然後再捅自己兩刀，就能製造或殉情、或失手，甚至是正當防衛的假象？」

「睜開眼睛，看著我，我知道你沒昏迷。」

男生長長的眼睫毛顫抖兩下，陡然間睜開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楚昆。

他忽然醒了。

楚昆猛地後退兩步。

舔了舔嘴唇。

「有殺人的膽量，只被詐了一句，就懵圈了？你這心理素質，不太行啊。」

男生：？？？

徹底呆住。

他這才恍然回神，竟然是詐自己！

不過，這時，楚昆卻再次開口：「得了，別懊悔了，其實也不全是詐你，我只是覺得，那樣說，可能會比說……你快醒醒啊，別昏迷，千萬別昏迷，睡著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更有效。」

「抱歉，我真的是善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