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九十九章
顧邦成意味深長地看著她,半晌道:「倒是委屈你了,嫁給我卻是沒給你什麼好名分,若是當年沒見著你,說不定現在你過得更好呢。」
「老爺,您這是說的什麼話,妾既然已經嫁給了您,不論生死便都是您的人了,談得上什麼委屈?妾只是心中愧疚未曾給老爺生下一個兒子,老爺不會是怪妾身了吧?」
說著帶著點淚看向顧邦成,許是想到了這些年的心酸,趙姨娘此刻的表情倒真真的看著悲傷極了,含淚帶怯的樣子,一時間頗為惹人憐惜。
顧邦成見她表情不似作偽,怎麼看謹小慎微的趙姨娘也不可能像是能做出紅杏出牆的事情的女人。
他表情溫和了些,握住趙姨娘的手道:「好好,別哭了,老爺我又沒怪你什麼,你畢竟也為我生了個女兒,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
趙姨娘垂眸擦了擦眼睛:「有老爺這句話,就是以後青燈古佛,妾身也有個念想了。到底老爺心中還記得我呢。」
顧邦成一愣,見她那般模樣,心中著實有些憐惜之情,安慰了她一番,夫妻兩個似乎關係瞬間親密了起來。
凝香在外候著,趙嬤嬤探頭看了眼,微微一笑,跟凝香對視一眼:「走吧,這裡沒咱們什麼事了。」
凝香含笑跟著她離開。
待回了寧心居,見顧婉寧拿個花灑在院子里澆花,凝香上前道:「小姐,事情都辦成了。」
顧婉寧細細地灑著水,聞言抬眼道:「姨娘怎麼樣了?」
「姨娘說她想明白了,以後不會給您添麻煩了。」
顧婉寧淡淡道:「她只要過得好就夠了。」
對於趙姨娘,她雖不至於有多深的感情,但畢竟會維護她的,如今趙姨娘既然想明白了那是最好。
「那個李中明?」
顧婉寧放下花灑,走到一旁海棠旁邊,見著開得燦爛,采了一朵,薄唇冷淡地道:「爹是不會讓他活著出刑部大牢的。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娘了,免得她再傷心。」
趙嬤嬤嘆了口氣:「姨娘真傻,那麼個男人,怎麼靠得住——」
顧婉寧嘴角譏誚地一笑,「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真信他們,那早就死不知道幾百次了。」
旁邊綠蘿接著花灑正繼續澆花,聞言差點沒笑破肚皮,「小姐,您可真會說笑話!母豬怎麼能上樹!」
顧婉寧瞪了她一眼,「澆你的花去,你想試試母豬能不能上樹?」
綠蘿忙捂住嘴,笑嘻嘻地道:「改天奴婢一定要人試試看呢!」
——
第二日一早,顧婉真便聽丫鬟說起昨日顧邦成居然稀奇地在趙姨娘那過夜,這趙姨娘因著木訥,早不被顧邦成寵幸,如今卻是為何?
顧婉真心頭冒火,本以為昨天的事情怎麼也會讓顧邦成對趙姨娘有所不滿,卻不知道趙姨娘到底使的什麼手段,居然能夠讓顧邦成對她回心轉意。
「騷狐狸精,跟她女兒一個德行,都是只會勾搭男人的賤貨!」
顧婉真惡毒地罵著,一邊杜鵑低頭麻木地聽著,顧婉真心氣兒不順,罵罵咧咧半天,直到外面小丫鬟傳信,說四方侯府接她過去,她這才戴上面紗,急急忙忙趕去了四方侯府。
見著高氏,顧婉真便上前告了一通惡狀。
「娘,那小賤人太得意了,竟跑到我跟前指著我鼻子罵我,還把採蓮那個小賤蹄子的賣身契弄走了!」
高氏淡定地看了她一眼,撥了撥手中的茶碗:「急什麼,不過是這次沒成功罷了,總還有下次機會,你不要給我擺出那麼副模樣,明知她過去氣你,如何還讓她更加得意?」
顧婉真愣了愣,泄氣一般坐下了,氣道:「是她太氣人了,娘你不知道她多囂張——」
高氏冷哼一聲:「也是我小看了她,沒想到她居然能趕回去,真真是怪了,以前不知道她還會騎馬,她到底是跟誰學的?」
顧婉真聽了高氏的話這才知道顧婉真當時是騎馬沖回來的,她咬牙遺憾道:「沒想到,差點兒咱們就成功了,那個該死的女人她到底是走的什麼運?」
高氏失望地看了她一眼:「走運?你真以為是走運?這次是我們慮事不周被她看出了破綻,便換做是我也不可能比她做得更好了,只可惜那個李中明被你爹關進了刑部大牢了。」
顧婉真眼珠一轉:「不如讓李中明一口咬定跟趙姨娘有私情,看爹能如何處置?」
高氏冷笑道:「你以為他現在還能活著?你爹如何會讓人給他添把柄,他進了刑部大牢,便再無活路。」
顧婉真怔了下,好半晌道:「那娘您打算怎麼辦?您不在府中,女兒和大哥都甚為想念,而且大哥的婚事還得您操持呢。可爹爹那裡——」
高氏輕蔑地勾起紅唇:「顧邦成?哼,我要他親自迎我回去,讓那些自不量力的賤人看看,容貌爭寵都是無用,沒有娘家,什麼都是笑話!」
「娘的意思是?」顧婉真有些吃驚。
高氏挑眉神秘地道:「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說著,她取了個木匣子遞給顧婉真,顧婉真打開一看,見是一疊銀票,「這是最近有人想讓你小舅幫忙給我的銀子,你跟你大哥缺銀子用且拿去用,等我回去自然就好了。」
顧婉真見那一疊幾萬兩銀子,雖不知高氏到底有什麼計劃,但看她這般胸有成竹的樣子,想是必然差不離了。
「好,我就等娘的好消息了!」
——
一大早,老太太忽然興緻起了說要去相國寺進香,二夫人本來想著要陪著,老太太卻擺手道:「這麼多人一起去倒擾了清靜,我自帶寧姐兒去禮佛喝杯茶就回來。」
既然老太太這麼說,其他人還有何話說,在幾個姐妹嫉妒的目光中,顧婉寧面色如常地扶了老太太出門。
壽國公府老太君出行,仆婢護衛自少不了,前呼後擁,乘了輛黑漆齊頂平頭馬車,彩幔低垂,馬車裡一溜黃楊木的寶閣里放了紫砂壺茶具一套,顧婉寧取了茶具,從格子里取了暖壺洗茶泡茶,慢條斯理地給老夫人泡著茶。
老夫人微眯著眼睛看她泡茶,先是燙茶壺,然後泡茶,再倒掉,再注入茶水,顧婉寧的一舉一動彷彿蜻蜓點水,優雅自然。
「這叫個什麼茶?」
「是孫女兒新學的,叫功夫茶。」
老夫人微眯著眼睛品了會子,微微睜開眼睛,笑道:「你倒是還有閒情逸緻,老婆子還以為你最近忙得沒空,凈想著賺銀子了呢。」
顧婉寧笑道:「銀子要賺,日子也要過,總不能學守財奴吧,到底賺了錢就是花的。」
「我瞧著你生意做的不錯,最近聽的人提起你改了名兒那神仙洞府頗為火熱,看來當時交給你是對了。」
「都是祖母慧眼識珠,孫女才有機會嘛。」
老太太笑著點了點她腦門子:「這是說你是珍珠呢?你倒是會拐彎抹角誇自己。」
兩人說笑著,這便到了相國寺,主持早便得了消息壽國公家老太君來打譙,一早封了寺廟,請了老太太進去打譙,免得女眷被衝撞了。
顧婉寧陪著老太太進了香,撒了香火銀子,折騰了一會,老太太有些乏了,便去了廂房歇息。
這廂房是一處頗為雅緻的小院,院子里種了幾叢芭蕉,三五竹子,點點海棠,進了屋,從菱花窗朝外看去可見得後面是後山景緻,遠山在望,宛如美人黛眉,裊裊一畫,青煙如夢。
老太太看了眼一旁的王嬤嬤,王嬤嬤點了點頭,便帶著幾個丫鬟魚貫而去。
顧婉寧微微蹙眉,也不多話,上前給老太太揉著肩膀。
看來,今個兒不是來上香的,怕倒是有什麼事要跟她說。
只是,什麼事不能在府里說,偏要到相國寺來說?
顧婉寧一直以來便猜到老太太背後藏著什麼秘密,只看她今日行為,似乎有要跟她攤牌的趨勢,顧婉寧便自按兵不動。
老太太閉目養神,過得一盞茶功夫,她睜開眼睛,目中精光一閃,看向顧婉寧:「你這丫頭倒是沉得住氣,想必你也猜到我是有話要跟你說。」
顧婉寧微微一笑道:「祖母請說。」
老太太輕笑道:「便是你這性子我才敢把那些交給你,否則如何敢呢。」
她沉吟片刻道:「不瞞你說,你祖母手上不止這些店鋪,我見你經商頗有些天賦,而我年紀大了,如今也沒什麼精力去管這些了,你若是願意為我分憂,那些就交給你經營。」
顧婉寧挑眉,見老太太拿了張紙出來給她,顧婉寧接過一看,頓時吃了一驚,上面密密麻麻的店鋪名字,有近百家,甚至並不只是在京城!
她抬頭看向老太太,目光微動,老太太彷彿佛爺一般笑眯眯地道:「可是好奇這些鋪子哪裡來的?」
顧婉寧美眸微動,她低頭看了眼底下的鋪子,無論糧油茶米,鐵鋪雜貨,皮貨販賣,酒樓茶館一應俱全。
鋪子的地址除了京城還有其他地方,這麼大規模的店鋪規模,簡直像是大商家的資產,可是老太太的娘家她也知道是書香門第,怎麼可能陪送這麼多嫁妝?
她也從未聽家中誰人說過老太太有這麼一大筆資產!
那麼這些東西,到底是哪裡來的?